《我的梦里，有另外一个世界》肖潮生

30、第三十章 白夜番外

　　雨下得好大。
　　白夜才八岁，爷爷去世那刻，他睡得死沉，还在为爷爷居然骂他而生气，准备跟他赌气几天，再也不去他家玩了。
　　那是半夜，小叔家打来电话，电话响得很急。
　　他妈睡得迷迷糊糊地开了灯，骂骂咧咧着什么，啪嚓一声，电话被接通了，那边的人声嘈杂响起来。
　　“嫂，你快带着娃过来!爸走了!”
　　他那个时候从被窝里探出脑袋，还不知道去了意味着什么。他妈他爸连拉带拽地带着他去了小叔家。
　　后来的事情他没有印象了。只记得自己呆呆的。爷爷的尸体只在家里停了一天，是交通事故死的，所以尸体很难看，再放下去可能会有味道。
　　白夜被家里人催促，进去看看爷爷，说以后就见不到了。
　　白夜不太懂，仰头问，爷爷是要出远门吗？
　　爸爸沉默着，开口说，不是，他死了。
　　死了？什么意思。
　　白夜好奇地拉下爷爷身上的白布，爷爷似乎是睡着了，一动不动地，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是做噩梦了吗？白夜想。然后去摸了摸他的手，发现很冰。
　　直到亲眼看着爷爷下葬，他也还是没明白什么叫做人去世了。
　　今天，磅礴大雨。
　　站在教室的门口躲雨，孩子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大雨，担心着自己的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
　　白夜忽然鼻头一酸。
　　以前下雨，爷爷都会打着伞，带着小雨衣来接他。
　　他现在知道这个人去世了是什么意思了。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为他送伞，接他回家了。
　　他淋着雨跑回家，他妈在看电视剧，他爸在抽烟，瞧见他进来，给了个眼神就不管他了。
　　他跑去洗了澡，找了面包吃，回了自己房间，写完作业后，他关了房间的灯，瞪着天花板看。
　　半晌，他把被子拉了起来，直到整个人都蜷缩进去。
　　“哎呦!我的乖孙呦!”
　　他想起爷爷每次见他不加掩饰的欢喜。
　　被子里就渐渐传出压抑的哭声。
　　哭了好久，他才睡着。
　　他高中那会想不开，有次他爸喝醉回来发酒疯，借着疯劲儿又打他，他想起爷爷死后这人他妈收的钱，撤得诉就没了理智，他还手了。
　　他举起板凳。
　　他砸得痛快！
　　一下，又一下!
　　一下，又一下!
　　近乎癫狂地重复着那个动作。
　　有人制止了他。
　　——是李炎。
　　他说，你爷爷那么疼爱你，不是想看你为他变成杀人犯的。
　　他不是人，你也要学他吗？
　　白夜手里的板凳落了地，他妈被吓得半死，跌坐在一旁，惨白着脸，畏惧的看着他，嘴抖得话都说不出来。
　　疯狂褪去，白夜冷眼看着他爸倒在地上，血染红了地板和他的视线，他的额头刚刚被白琪用烟灰缸砸了一下。白夜拿了手机扔给他妈，自己往洗手间走去，镇定说：“打120。”
　　李炎说，那些死去的人，不是真的死去了，只是走出了时间，去了另一处而已。
　　白夜有时候搞不懂，这通往死的路途，怎么竟如此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