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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季知窈从秋华轩离开,秋华轩里的气氛不太平静,季濯川横着眉,有几分怒意。

      季濯川冷漠的看着季周氏,“知窈五岁那年被你关在雪地里,她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当时差点因此丧命,如今又落下病根,今个不过是身子不利索去找大夫医治,耽误了向你请安,你巴巴的向我告状,在我耳旁说些知窈不好的话。”

      他越说怒气越重,“就这样,知窈还在为你掩饰,不忍将事情说出来,让你没脸面。她才是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受了这么大委屈,落下了病根,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一辈子就完了。”

      季周氏忍不住辩解,“ 当年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她和知宁起了冲突,知宁的小脸儿被她划了好几道,我是为了管教她,才罚她在外面待一会儿,又不是我故意要害她的,我又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季濯川一掌拍在案桌上,“那是一会儿吗?那可是两个时辰,若是我晚上一会儿发现,我这个大女儿,怕是要死在你手里了。”

      季周氏立即红了眼眶,“ 就算是我有错,可知窈如今不是好好的嘛!悉心调养三五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我听你的话,给她银子,给她药材,免了她的请安,你还想怎么样?你现在和我掰扯以前的事情,莫不是我也去雪地里冻两个时辰,才能赎罪?”

      “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濯川皱了皱眉头,到底季周氏为他生儿育女,季濯川不欲让她没脸,“ 以后知窈需要什么,一切紧着她来。”

      “不消你说,我也知道的。” 感觉到季濯川话语中的怒火消了一些,季周氏小意讨好道:“丫鬟婆子都看着呢,传出去多不好听。不说这些了,你累了一整日,我让丫鬟进来送水吧。”

      “不用,我今晚去别处。” 季濯川冷冷出声。

      临走前,他又道:“知窈不是你亲女儿,我也不要求你像对待知宁和灏儿一样待她。可她是我季家的姑娘,由不得你磋磨。若知窈有什么好歹,我不会轻饶你。”

      季濯川大步甩袖离去,这一刻的他,格外像一个为女儿出头的好父亲。

      被留下的季周氏冷哼一声,柔和的神色变得狠厉,“做戏给谁看,这会儿给我摆脸色。”

      若真如季濯川口中那样的关心季知窈,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他为这个女儿出头?

      还不是眼看季知窈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若是日后再有一门好亲事,可轻易得罪不得。

      况且季知窈被继母磋磨损了身子的事情传出去,外人不仅会嘲讽她这个继母,更会指责季濯川喜新厌旧,对原配留下的女儿无情无义。

      说一千道一万,他今个发了火,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他自己好。

      季濯川平常不怎么冲她发火,可昨日连带着今日,因为季知窈,季濯川对她不满了好几次,今夜更是当着下人的面与她争吵起来,最后还甩脸色去了妾室屋里。

      因着这一遭,季周氏越发对季知窈不耐,“年纪大了,成算也多了,我看今个她是故意给我添堵的。”

      这边,季知窈回到清霁轩,按照大夫的医嘱,沐浴时用药材泡澡。

      长发如瀑,搭在细肩上,氤氲的热气在她白嫩的眉宇间流动,裸露在水面外的肌肤柔滑莹白,在微黄烛光映衬下,她的侧面、纤细的脖颈和春笋般的臂腕,泛着一层熠熠的光华。

      季知窈依着木桶阖上双眸,想起了五岁那年的事情。

      即便过了两世,以往那些事情,季知窈还是记得非常清晰。

      那一年她的母亲去世刚过百日,季濯川领着季周氏进府。

      季周氏是季濯川远房表妹表妹,因家世低微,在季知窈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和季濯川厮混在一起,成了季濯川的外室。

      并且在季知窈刚出生几个月时,季周氏也紧接着为季濯川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季知宁。

      与季知窈母亲成亲的这五年内,季知窈母亲未能生下儿子,而恰逢季知窈母亲离世的那一段时间,季周氏又怀了身孕,是个男孩儿,因此季濯川在季知窈母亲去世不久,便匆匆将季周氏这个外室娶进门,当了填房。

      这五年里,季知窈的母亲和她一直不知道季周氏的存在,季知窈的母亲以为她和季濯川十分恩爱,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可怜的笑话。

      直到看到季周氏和季知宁的那一刻,季知窈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的父亲不仅只有她一个女儿,原来她的父亲说什么只爱季知窈母亲一人,统统都是骗人的。

      经历了丧母,又凭空多出了一个继母和继妹,那时候的季知窈不喜欢季周氏和季知宁,是她们将她的父亲抢走了。

      那一日,季知宁看到季知窈双髻上的珠花格外精致,吵着闹着要她发髻上的珠花。

      这珠花是季知窈的母亲给她的,季知窈才不舍得给季知宁。

      小团子季知窈拒绝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不能给你。”

      那时候她才五岁,依稀可见日后的姝色。

      季知宁身边的婆子哄着她,“小姐,好看的珠花多的是,咱们去夫人那里挑别的珠花,好不好?”

      “不,我就要她的珠花。” 没能拿到珠花,季知宁鼓着嘴,推了一下季知窈。

      才四五岁的年纪,她便很会刻薄的说话,“你母亲已经死了,现在我母亲才是二夫人,你不将你的珠花给我,我让我母亲收拾你。”

      那一段时日季知窈因为丧母食不下咽,经常偷偷的躲起来哭泣,身子清瘦许多,她猝不及防被季知宁推到在地。

      还未来得及起身,季知宁便上手抢她发髻上的珠花。

      对于季知窈来说,每日戴着这蝴蝶珠花,恍然母亲陪在她身边,小小的她,为了保护母亲的遗物,拼着劲和季知宁扭打在一起。

      季知窈脸上身上沾了尘土,不过,季知宁脸上也被她划了好几道。

      被婆子分开的时候,眼看打不过季知窈,季知宁嚎啕大哭,在季周氏面前委屈的告状。

      季知窈是已离世原配的女儿,而这永宁侯府二房如今是季周氏的天下,她看着自己女儿脸上的伤痕,心疼的不得了,哪怕外面下着雪,仍将季知窈关在外面,罚她思过。

      外面冰天雪地,呼进去的空气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府上的丫鬟小厮穿着厚厚的冬衣,受不住这寒冷的天气,出屋子办事也是疾步走着。

      地面上的积雪厚厚的一层,枝头上裹着一层薄薄的冰棱,平常最爱叽喳的鸟儿,都躲起来过冬了。

      没有人敢为季知窈求情,五岁的季知窈,立在这皑皑白雪中,纤细的小手拍掉襦袄上的尘土,不一会儿鼻尖冻的通红,身子都快僵硬了。

      季知窈浓密的睫毛翘动,小小的身子被冻的失去了知觉,“母亲,我好冷啊,我好想你啊,母亲,我是不是也快要死了?”

      季周氏为了给季知窈一个教训,不肯发话让她进屋。

      两个时辰过去了,等季濯回府的时候,侍候季知窈的婆子实在看不下去,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季濯川。

      等季濯川赶到的时候,季知窈的小脸儿和樱唇没有一丝血色,连话都说不出来。

      季濯川赶快请来大夫为季知窈诊治,季知窈缠缠绵绵病了数日,后来才有所好转。

      上辈子的季知窈割舍不下这份父女情,心中对季濯川还有几分埋怨,在这复杂交织的感情下,不管季周氏如何苛待她,她受了委屈只管自己咽进肚子里。

      直到后来,她才明白,她的母亲跨过鬼门关,好不容易生下了她,她这一条命,可不是由着季周氏随意磋磨的。

      重活一世,怎么畅意怎么来,那些对不起她的人,她会一点一点不让那些人好过。

      第二日早上,季知窈收到了季周氏送来的银票和药材。

      季知窈在永宁侯府不受宠,一个月的月例不过八两银子,打点丫鬟、穿衣打扮都要从这六两银子里扣除,如今季濯川发了话,一下子给了她二百两的银子,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季知窈准备再挑个好时机,多多从她那便宜爹那里要银子。

      至于季周氏送来的药材,季知窈对着葡萄出声,“ 做的隐蔽些,将这药材送到药铺里卖掉。”

      季周氏的娘家世代行医,虽不是什么侯爵之家,不过上等的药材可不少,季周氏的陪嫁也有许多这样珍贵的药材。

      当然了,季周氏给季知窈送来的,只是明面上看着还算上等,实际真正的好东西,她可不会给季知窈送来。

      季知窈不稀罕季周氏送来的药材,昨夜同意接下,只是故意为了恶心季周氏罢了。

      再说,这些药材对季知窈的病情没有什么用处,她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多卖些银子当做生意的本钱。

      季家是靠不住的,永宁侯府,除了季老太太对她有几分怜惜,其余的人,各有各的盘算。

      重活一世,季知窈对情爱、富贵还有权势等,丝毫不在意。

      这一世,她只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然后离开季府,和葡萄还有半梨这些忠心侍候她的丫鬟在一起,像上辈子后十几年那样,日子虽平淡,却很安稳。

      等日后有足够的银子,她才好筹谋脱离季府,所以眼下重中之重,便是做些生意。

      上一世,季知窈经营的是胭脂铺子、香料铺子和酒楼、天地、庄子等,但现在,她的本钱不多,需要一步一步妥善筹谋。

      季知窈决定先从胭脂和香料铺子着手,她本就是侯府贵女,对这些东西有些心得。

      况且,对贵女来说,胭脂、口脂、珠钗首饰、锦缎罗裳等,这些东西,彰显着一个贵女的脸面,不管价格多么昂贵,总有不少人愿意高价购买。

      想到这儿,季知窈又出声吩咐,“葡萄,你去过药馆之后,将京城名气大的脂粉铺子和平常的铺子里的各类脂粉统统买回来。”

      不打无准备的仗,现在距离季知窈前世做生意的时候相差了十几年,前世的那些经验无法统统运用,还是需要仔细考察一番。

      葡萄应下后离去,“是,小姐。”

      温暖的春晖洒在身上,季知窈做在秋千上,翻着古医书,找寻着有关胭脂口脂的内容。

      ——————
      长久未回到长安,赵构和那玄色衣袍男子拜访了不少官员,直到夜深,玄色锦袍男子才回府歇下。

      这夜,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佛龛前,一纤腰袅娜的女子跪在蒲团上,脊背直挺,如云鬓发梳成髻,白皙的耳畔垂下微微摇曳的步摇流苏。

      看不清这个女子的正脸,只看得到其婀娜的后背,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是说不好的好看。

      似乎这个女子在说些什么,声音如山间清泉般清和,却听不到具体的内容。

      不过想来也就是在佛祖前祈福罢了,祈求家人身体康健,祈求找一个如意郎君之类的。

      第二日醒来时,面容俊美却冷清的男子微微皱眉,死在他手上的有不少男子,也有不少女子,可他怎会梦见一个在佛龛前祈福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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