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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侍卫 ...

  •   是夜,山上刀影堂灯火通明,一众人忙里忙外,若问何事之有?原是堂主小女慕琬与其师兄孟允封行将大喜!

      这厢儿,侍女们裁着大红双喜字,管事打点着宾客送来的贺礼,门徒也满头大汗地帮忙放置烛台,扎礼花,把喜堂打理得一尘不染,真个喜气洋洋。慕堂主抚着长髯,笑得合不拢嘴,而一旁新郎官儿颊上浮起的淡淡红云也泄露了心绪。

      那厢儿,婢女庆云叩响房门:“小姐,奴婢拿喜服来了!”门“吱呀”开了,迎来一个手刀。

      “庆云啊,为了你主子的人身幸福,对不住了。”女子一身夜行衣,黑巾覆面,把不省人事的婢女放到床上,拉下床帐,携了包袱遁入如墨夜色中。

      慕琬凭着夜色一路飞檐走壁,总算成功行至刀影堂外墙处,她回望一眼一片灯火烛烛,轻叹一口气,足下猛一发力,飞身险险跃过三丈高、其上置以一排尖矛的墙。亏得她央极善轻功的岳师伯传授她技法,折了她好几坛子藏了数年的香雪梅花酿,回想起大半年来练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还得在旁人面前佯装神疏气爽步轻盈,换得如今前途无限好,终为自在人儿,苍天不负我也!

      不过大意不得,得在爹爹发现她出逃封山前出山去,慕琬足下生风,加紧了步伐。

      山林里出奇的黑,四处只有虫鸣,偶有什么东西窸窣作响,激得慕琬一阵头皮发麻。借着零落的月光和以往下山的记忆,一路走着还好有惊无险。将要到了山脚,小径渐渐宽了起来,慕琬心情有些雀跃,却突然听得打斗声响起,一只飞镖“嗖”地斜地里射来,慕琬侧身堪堪躲过,“当”,镖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这镖法,并非刀影堂的手法,何人竟胆敢在我堂前动土?!慕琬从袖口抽出一双寒羽刀,循声赶往打斗处——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其一略显清瘦的男子占下乘,衣衫已被血染的深一团浅一团。慕琬扬手挥出寒羽刀,刀锋淬着寒光,急速向先前使镖的人袭去,这对刀乃飞刀至宝,刀身状似羽翼,由昆仑之巅至寒之地所取寒玉锻造而成,就算仅是被其割伤也会渐觉浑身发冷,如坠冰窟。那人臂上中刀,立即闪身隐入树林。倒是个识货的,谁让他就这半吊子功夫也敢在刀影堂下用镖,慕琬冷哼一声,把刀收入衣袖,转向遇袭的男子欲询问伤势:“你……”

      话方出口,那人身子已然摇摇欲坠,慕琬一惊,下意识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喂,我说……”男子昏厥过去。

      颈间男子因重伤而软绵绵的气息弄得慕琬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内心进行着一番较量:眼下她正逃婚,带上一个人岂不徒增麻烦?何况此人是善是恶也无从知晓。遂打算将他放下,而转念一想,这毕竟是条人命啊!莫非就这样放任自己救下的人没命吗?

      手上所扶之处的衣料被血逐渐浸润,一片湿热,而触及皮肤又是微凉。慕琬一咬牙,把人勉强背起,歪歪斜斜地往山下走。“这脚上功夫当真没白练啊!”慕琬不禁感慨,又没好气地对身后人道:“你可欠我一条命,莫赖账!”

      山脚顺安镇,梁氏医馆。

      早已过了二更,街巷里静如死寂,只每隔两户人家檐下悬一盏昏红的灯笼,忽一股劲风刮过,其中几盏灯笼瞬时熄了,余下的在风中颠荡着,慕琬一阵寒颤,她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夜晚,十二年前那一夜……又一阵寒颤,她甩甩头,不敢去回想,把身后的人放在石级上,拉了医馆门上的铜环打门,铜环浸着夜色的寒意,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微泛着白光。

      良久,缓慢拖曳的脚步声自门后响起,有人趿着鞋走来,“吱嘎嘎”,门被拉开一条缝隙,“有何事?”苍老的声音问道,一名长须老者眯起眼,警惕地打量着这深更半夜的不速之客。

      “大夫,我的侍卫伤重,急需医治,还请施救。”慕琬躬身作揖。

      老人无动作,只扫一眼其后昏迷的男子,后以询问的眼光看向慕琬。

      后者会意,从包袱里掏出一只钱袋一两银子递与他。老人拉开门,慕琬又背上人,深一脚浅一脚地随他穿过昏黑的前堂。这医馆原来还不小,前堂后头是宽阔的后院,由几间厢房环绕,大抵是供病患暂居或储物用的。

      慕琬双腿越发沉重,近乎踉跄地跟在老人后面,偏生老人趿着鞋不慌不忙地在前走着,正想要不要催促他快上些,他便在一间厢房前停下了,推门进去点上蜡灯:“把他放榻上。”说着从一旁橱子里拿出一瓶什么药和细布来。

      慕琬把身上的人放下,顿觉身子轻上好些,而睡意倒愈加猖狂。老人正在上药,慕琬一再告诫自己同屋的两人都不明好歹,万万不能睡,这要是一睡,谁不准到时怎么没命的都不知晓。嗯,睡不得,慕琬如是想着,身子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鸡鸣三道。

      屋内,清俊的青年面色苍白,坐在榻上,默默看着歪在床榻那头睡得正酣的女子,一身乱糟糟的夜行衣,面巾已散落在一边,露出不施粉黛的容颜——弯弯的、细长的柳叶眉眉角微微上挑,眼睫毛轻颤,双唇娇嫩欲滴,下巴尖尖,脸颊却软乎乎的,带点稚气,于一张俏丽的脸蛋儿平添几分单纯可爱,只是她嘴里念着:“太上老君,太白……急急如律令……助我逃出……”青年有些无语。

      门开了,来人把手中端的盛着药汤的瓷碗递给青年。

      “多谢梁大夫。”男子接过碗道。

      老人姓梁,名会引,膝下无子孙,只一名药童,唤作卜芥。

      “你主子怎还未起?”梁大夫待他喝过药伸手接碗,从眼角斜睨向床尾的女子,沉声道。

      慕琬迷迷糊糊中听到老人的话音,缓缓记起昨日种种——逃婚、负伤的男子、灯笼……尤其是那透着古怪的老头得防着,等等!她睡过去了?!慕琬一惊,腾地坐起来——屋里两人皆眼带诧异地望向她。

      榻上坐着个清俊青年,门口立着端着碗正要离开的老人,慕琬愣愣地消化周遭的一切,室内一片微微僵硬的沉默。

      梁大夫冷哼一声合上门出去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男子欲起身行礼,却因用力而牵动伤口,一张原本苍白的脸更白上三分。

      “不必不必,武林中人不拘泥于此等繁文缛节。”慕琬随意打个手势示意他不必起身,转而毫不客气道:“拣实在的说便好。”

      “姑娘若陷险境,穆行定舍命相赴在所不辞。”男子抱拳郑重道。

      慕琬有些惊讶,她倒不曾想过这人会如此讲道义,一上来就谢恩不说,还愿意将命交出去。感慨间,忽而又想起另一茬来,问道:“且不说这个,你叫穆行?禾字穆,双人行?是哪个帮派的?”

      “仪画祧祧中门徒。”

      “什么?!仪画祧!”慕琬惊叫着从榻上跳起来。

      仪画祧居南山,乃数百年前传下来的古宗庙,那可不是寻常宗庙,其之所以名为“仪画祧”,实是因为祧中独门秘术“画皮”,当然并非传说中的取人之皮而画之,而是以祖传秘方调制极类人皮触感的“面”,再经精雕细饰后覆于脸上,其神似纵使是亲人大抵也认不出的。而刀影堂与仪画祧素来不对盘,加之十二年前那桩事,两者更是结下了极深的梁子。

      “你可是亲传弟子?”虽看他一身粗布青衫,却还是这样问道。

      “去年方入的祧,自然不是。”穆行神情自然,不似作伪,稍顿下又道:“敢问姑娘可是刀影堂上之人?”

      “刀影堂堂主小女,慕琬。”她原本略行一揖,话音未落,猝然出手速度极快地向男子脸侧下颌处探去,穆行眼下这种境况,已然避无可避,便只是淡定地坐着。

      慕琬用手在其脸侧细细地摸索过,并未觉出丝毫异样,亲传弟子不过宋青然,肖睿,董飏,林衍四人,面容她都认得,那么此人便一定不知晓那些事,慕琬想着心下松了口气。

      同时,被女子一脸认真地摸了一道的穆行面色不太好看。

      慕琬干笑两声:“呃,无事、无事。”旋即面色一肃,手托下巴略作思忖,若换作从前刀影堂上的日子,慕琬必会觉得此前他那番誓言好笑,她上有堂主爹爹,左有孟师兄,右有姐姐慕橝,下有师弟沈樾和一干门徒,何来险境一说?而现今她只身在外,就连刀影堂堂主之女的名头都摆不了了,除却一双寒羽刀,旁的便真什么都没了,真资格的孤身闯荡江湖。

      慕琬挥挥手,遂爽朗一笑:“赴命就不用了,我这一路若一人想来无趣,你便作侍卫随行罢!”

      “是,属下领命。”穆行抱拳朗声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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