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鱼》柳媚晴

1、第 1 章

　　阿雀被捞上岸再献给人间的王爷当玩物已经过去五六日了，小小的石头缸成了她的栖身之地。被囿于这方寸之地，阿雀却没有丝毫不快。

　　实在是她在海中生活的时间太漫长枯燥了，第一次游于海之外的地方，就算是看一棵树，她都能津津有味的瞧半天。

　　像此刻，阿雀浮出水面，两只鱼眼睛高举，看向那刚从外头归来的王爷。她这个位置有根浮雕红柱挡着，有些看不全，但当时那神神叨叨的人说这儿风水好，将鱼养在这个位置能带来福运。

　　她知道带来福运全是因为她，于是阿雀很得意。

　　正想着，她突然一个激灵，摆了摆尾巴，快速沉到了水里，不一会儿，又贼头贼脑地冒出个鱼脑袋。

　　那王爷不知何时脱了衣裳，露出健壮的上半身。阿雀的鱼眼睛滴溜溜地转，从那线条流畅的宽肩转到劲瘦有力的腰腹，再转到那看起来似乎比她腿还粗的胳膊时，血红狰狞的伤口映入眼帘。那伤口血肉模糊的，一块肉往外翻，好似随时要掉下来的模样。

　　阿雀嘴里吹出一个泡泡，移开视线，突然觉得自己都跟着疼了起来。心想着，看起来就好疼，要是换成她，非哭个昏天黑地不可。但他看起来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的模样。

　　不一会儿，阿雀看到一个老头背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走了进来，阿雀看到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慢条斯理的替他包扎伤口，他还是没皱一下眉头。

　　听阿娘说，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可能这个王爷实际上是疼的不行，可是却不得不忍着，也是可怜呀！

　　阿雀来回游了游，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屑一顾，要是让她治伤，只要舔一舔，马上就好了！哪儿用的着这么繁琐呢？

　　“王爷，伤口近几日不可沾水。”即使知晓这位爷不会听劝，芩大夫还是尽职尽责嘱咐着。

　　萧永谌披上外衣，靠着椅背，懒懒的阖着眼帘，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知晓这位爷不喜人多舌，岑大夫也不再多言，收拾好，随后便离开了。

　　这会儿正逢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从窗棂洒进屋内，四散开来，尘埃在阳光中起舞，好似在庆祝黄昏的到来。

　　萧永谌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睡着了一般。阿雀盯着他瞧了半响，又钻入水底游了一圈上来，他还是那副模样，纹丝不动的，这样坐着也能睡着么？

　　阿雀吐着鱼泡泡，打量着他的眉眼。真好看呀！比她阿爹还好看，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也无法抵挡阿雀对他的喜爱。

　　她之所以选择留在这里，也是因为看中了他这张脸。他们人鱼都喜欢收集漂亮的东西，比如贝壳石块呀什么的，只要是看中的，便会带回自己的窝里去。她阿娘更厉害，阿爹就是她阿娘捡回去的。

　　阿雀突然就萌生了将这人间的王爷带回自己窝里去的想法，可左瞧瞧右看看，这王爷似乎太大了呢。

　　阿雀苦恼的想着，鱼尾巴用力甩了甩，哗啦哗啦的水声在静谧的房间响起。

　　萧永谌蓦地睁开眼，鹰隼般的眼神往她这边扫了一眼，阿雀竟然被吓得缩进了水里。

　　脑海中还残留着那道噬人的眼神，阿雀心有余悸，又唾弃自己，竟然被一个凡人吓到，真是，遇到天敌她都不怕呢！

　　阿雀这么想着，转了两圈后，又浮出水面，偷偷探出个鱼脑袋。

　　哎呀！

　　蓦地，阿雀又猛地窜进了水里。

　　那个王爷，正站在面前看着她呢，高大伟岸的身躯，居高临下的，覆盖着一片阴影，吓死了！

　　阿雀躲进水底的同时，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轻笑，她顿时又羞又恼。

　　哼！笑什么笑！别以为她真怕他，她只是、只是……反正都怪这人突然出现，没事看她干什么呢？

　　阿雀似乎忘了这本就是人家的地盘，转悠在水底下腹诽着，不一会儿，水面荡起波纹，一颗两颗的东西纷纷落下来。

　　她抬头看去。

　　好么！竟然给她喂下等鱼才吃的东西。

　　被养在这儿第一日，阿雀便吃过这种东西，谁知难吃的要死，马上就吐掉了。

　　那些专门给她送吃的人看她不吃鱼食，便换成了一些馒头，阿雀还是不吃，于是又换成了糕点。

　　那时阿雀也饿了几日了，闻着糕点还挺香，只好勉为其难的用来裹腹了。

　　于是那些给她送吃的凡人，笑她是条金贵的鱼。

　　哼！她本来就是，所以她是绝对不会吃下等鱼吃的东西的。

　　萧永谌只披着一件月白色外衣，站在鱼缸前，看着这头傻鱼受到惊吓，慌不择路地钻进水底，竟觉得挺有趣。

　　他轻笑一声，未受伤的手抓起一把鱼食随意丢进了水里，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在旁边的缘故，水里的鱼没有丝毫动静。

　　啧！胆子这么小。

　　萧永谌未多想，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

　　阿雀听到脚步声，知道人走了，这才浮出水面，看了一眼那些鱼食，尾巴一甩，把鱼食连着水扫出了鱼缸，地面顿时积了一滩水。

　　罪魁祸首丝毫没有感到任何不妥，还想继续，谁知，已经走了的人又突然出现了。

　　阿雀做贼心虚，倏地钻进了水底，躲进了她的石头小屋里。

　　“呵！”

　　阿雀听到一声冷笑，更努力的藏起自己。

　　萧永谌看着狼狈不堪的地面，又盯着鱼缸里那条躲起来的鱼，自语道:“一条鱼，气性倒是挺大。”

　　阿雀听了，吐了个鱼泡泡，心道，谁让你吓我，哼！气死你才好。

　　“来人！”萧永谌朝门外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随从季秦立刻推门进来，“王爷，有何吩咐？”

　　“将地面清理干净。”

　　“是。”

　　季秦扫了一眼，看到鱼缸下的一滩水，心下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萧永谌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吩咐:“那条鱼，饿它两日。”

　　“……是”季秦匪夷所思，这条鱼怎么惹到王爷了？

　　阿雀听到萧永谌的吩咐，简直要被气死了，恨不得推翻这个鱼缸，把地板都给他弄脏才好！

　　想着想着气不过，阿雀从石头堆里游出来，浮出水面，鱼眼睛这看看那瞧瞧，逡巡着那王爷的身影。

　　不见人。

　　倒是跑的快，不然她大尾巴扇他！

　　地面很快被打扫干净，过了不久，屋中的烛火燃起，瞬间灯火通明。下人们手中端着食案，鱼贯而入，整齐有序地摆在圆桌上。

　　离得有些远，阿雀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她能闻到那股诱人的香气。

　　说起来，先前那凡人王爷不在府中，因而此处无人摆饭，这还是阿雀第一次看到这么丰盛又香气扑鼻的食物呢！

　　阿雀盯着那桌子饭菜，闻着那股香味，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她也好想吃呀！

　　可她如今是一条鱼，而且阿娘曾对她苦口婆心地千叮万嘱，一定一定不能在凡人面前露出真身，不然便会被煮成鱼汤。

　　阿雀一直铭记在心，不敢逾越。

　　于是，阿雀只能一面馋一面看着那凡人王爷吃，一口两口……正当她瞧得起劲儿，那王爷就吃好了，剩下那么多的饭菜，都撤了下去。

　　好可惜……

　　阿雀闷闷的游了两圈，觉得，她好像有点饿了呢。

　　可得了那王爷的吩咐，都没人给她吃的了！太过分了，好委屈。

　　可即使这样又如何呢？没有什么能难倒她的。阿雀生出了一个想法，准备等他们都睡了，便开始行动。

　　于是阿雀等啊等，等那王爷沐浴更衣，等他出去又回来，等他睡下，再等他睡熟，等得她都快要睡着了。

　　而后，三更更鼓响起，阿雀听到这声音，便知晓他们大都睡熟了，瞬间精神抖擞起来。

　　屋中昏暗，只余一盏燃着微弱火光的灯，阿雀借着这抹光，左右看了看，随即，跃出了鱼缸。

　　寂静的夜里，只听啪嗒一声响。

　　昏暗的角落，地面上匐着一具莹白如雪的酮体，酮体上还浸着水珠，最终一颗颗滑落，氤氲了肌肤，好似黑夜中的海面上洒了一层朦胧的月光。让人惊奇的是，一头如海藻般卷曲的深蓝长发逶迤四散，那诱惑又清纯的光泽，如皎洁的月色与最清澈的深蓝融为了一体。

　　阿雀扶着柱子，敛声屏气。她幻化成人的时候很少，双腿站立行走还不是很熟练，方才就因腿一软，摔了。

　　她忍痛揉了揉膝盖，慢慢站了起来。

　　接着，她悄悄走到内室，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过程中一直盯着床榻。

　　隔着一层灰色的纱幔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依稀见个轮廓，阿雀放轻脚步走上去，掀开一点床幔。

　　她探着脑袋往里瞧。耳边是轻微又有力的呼吸声，鼻间似乎还能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有些像树木的清香。

　　因有床幔的遮挡，床榻内更是昏暗，阿雀撇了一眼便想离开，却突然在猝不及防中，撞进了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眸。

　　阿雀瞪大双眼，心跳都快停止了。

　　开新文——国庆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