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风》南境的红豆

6、第六章

　　林深，林深......

　　鹿瑶回想跟他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初中开学的第一天，鹿瑶穿过七拐八拐的校园好不容易交完了学费领了新书。

　　她跟周沅芷没有分在一个班，她只好跑到柳树下面的椅子上等她。

　　她很无聊，只好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看云要站高一点啊”耳边传来男孩微带笑意的声音。

　　鹿瑶扭过头去没有看见人

　　“笨蛋”

　　“咚”的一声，男生从树上干净利落的跳了下来，他看了鹿瑶一眼笑着走开了。

　　第二次见面是在开学典礼上，鹿瑶作为新生代表要上台发言，开始前她躲在礼堂的小侧门里练着发言稿，一推门，正好看见尚且青涩的少年嘴角噙着香烟在那摆弄手机。

　　鹿瑶家里有钱，但妈妈却一直没有给她买手机，因为怕耽误鹿瑶学习。

　　那个时候鹿瑶也小，妈妈说有手机的孩子都是不乖的孩子，鹿瑶就相信了。

　　抽烟的孩子就更不乖了，鹿瑶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天在树上笑她的男生。她径直走到男生的身边，一字一句却极为认真的对他说道“妈妈说不乖的孩子才玩手机，抽烟对身体更加不好哦”

　　男生明显楞了一下，刚想张口回他就听见有人喊

　　“林深，班主任点名，你快来”

　　然后他就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原来他叫林深啊，小鹿瑶歪头记着。

　　在往后每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晚鹿瑶都会想，如果那天没有人叫住林深，他会说什么呢？他们的故事，又是否会有一些不同呢？

　　再后来鹿瑶又不远不近的见了林深好几面，却一直没有机会在跟他说过话。

　　她知道林深是5班的，跟周沅芷一个班的。

　　从那之后，她就总爱去找周沅芷，但那时的她毫无察觉，那是因为什么。

　　她一般都是在课间和午休去的，他要么不在班，要么在睡觉，从来没有清楚的看过他的正脸。

　　第三次跟他面对面的说话是初一下学期的一个早晨，她那天起晚了，没有吃饭，就在学校门口的超市里买了面包和牛奶。

　　刚出超市门，迎面就遇见了林深。

　　“没吃早饭吗？”她听见男生问道

　　“起晚了，没来得及”鹿瑶回答道

　　不过男生已经从她身边走过，那句回答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第四次是初二上学期的一节晚自习，那天周沅芷请假了，鹿瑶自己骑车回家。

　　走到半路，被几个初三的男生截了下来‘借’几个钱花。

　　鹿瑶攥紧书包带，手足无措的准备拿钱就听见少年清朗好听的声音

　　“跟小姑娘借什么钱啊，找我借？”

　　然后鹿瑶就看见本来凶神恶煞的几个男生全都跑了。

　　这时候鹿瑶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说5班的林深打架特别狠可能是真的。

　　“发什么呆？赶紧回家吧你，别再被人给打劫了”

　　鹿瑶刚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转身走掉了

　　“谢谢你！”鹿瑶憋红了脸，大声道谢

　　少年把手举高，晃了晃，没有回头。

　　鹿瑶庆幸他没有回头，不然他一定会看见一个看起来傻呆呆的小姑娘，红着脸对着他的背影痴痴地笑。

　　初二下学期，她第一次碰见林深打架

　　她终于知道那几个初三的男生为什么会怕林深了，他打起架来又凶又狠，完全不要命的样子。

　　在林深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鹿瑶下意识的躲了

　　他当时的模样很凶，很吓人

　　他当时身边的人也很多，他的朋友，对面的人，一大堆。

　　他就站在人群当中，却又好像孤身一人。

　　他就好像是一头孤狼

　　他找不到狼群，只好与鬣狗为伍

　　看起来好似是这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画地为牢，自成一派

　　他眼底都是细碎的光芒好像什么都装了进去，眸色中却又是忽明忽暗的，仿佛什么都没有装进去。

　　在林深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鹿瑶下意识的躲了

　　为什么要躲呢？鹿瑶一点都不知道

　　她怕他吗？不怕。

　　害羞吗？也不尽然。

　　这个答案，鹿瑶至今都没有想出来。

　　但其实鹿瑶一直都想知道，林深到底怎么了？

　　明明初一刚开学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爱笑，会捉弄人的小男孩，短短的1年时间，那个男孩就变成了眼神冰冷戾气满满的少年......

　　又过了一周，林深和苏冰在一起了。

　　全校师生都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人，鹿瑶也不例外。

　　那是初二的国庆晚会上

　　苏冰跳了一支唯美优雅的古典舞，长袖翩翩，仙气满满。

　　舞蹈结束后，苏冰站在台上向林深表白了。

　　她穿着白色的古代长裙，长发及腰，白皙的瓜子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她大大方方的冲着林深笑，等他一个回答。

　　林深周围的男生都怪声笑着起哄

　　在起哄声中鹿瑶听见林深笑着说好

　　林深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以前，鹿瑶就可以轻易的在人群中识别出他的声音

　　这次也不例外，但这次鹿瑶由衷的讨厌

　　讨厌自己的耳朵，讨厌林深的声音，讨厌林深笑着说好。

　　晚会结束后，苏冰回到班里，所有的同学都围在她身边恭维着她

　　人人都夸她优秀又漂亮。

　　说她能把林深拿下好厉害。

　　说他们两个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男孩子都喜欢长得漂亮的女生吗？”鹿瑶问她的同桌，一个爱打扮的小姑娘。

　　“当然了，谁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她一边拍着粉底一边回答她。

　　鹿瑶握着笔，整个自习课都没有写下过一个字。

　　回到家里，鹿瑶望着镜子中留着厚重刘海，带着笨拙眼镜的女孩。

　　她第一次这么发了疯的想改变。

　　在那个双休日，她去配了隐形眼镜，又下定决心留长头发。

　　初三在开学，她同桌趴在耳边对鹿瑶说“瑶瑶你变得好漂亮呀，我觉得你比苏冰还好看耶”

　　“是吗”鹿瑶楞了一下

　　“对呀，以前你把自己遮得太严实了看不清，现在看见了，真的觉得你好漂亮啊”

　　她回头看一眼盯着手机发呆的苏冰，努了努嘴接着说

　　“我觉得你现在不化妆都比苏冰化了妆要好看，如果林深看见你长这么漂亮肯定把苏冰甩了来追你。”

　　鹿瑶笑了笑没有说话。

　　刚开学没几天就有传言说林深和苏冰分手了

　　鹿瑶听到了这个消息又愣住了很久。

　　她想跟林深有交集，她觉得自己应该矜持的等他主动，又暗暗筹划着一场又一场的偶遇。

　　追林深的女生越来越多了，但林深一个都没有理会。

　　再过了没几周苏冰移民去美国了。

　　追林深的女孩子更多了

　　但他还是一个人在人群中独来独往，孤身一人。

　　初三的国庆晚会上，鹿瑶报名了钢琴独奏

　　她原本计划向林深表白的。

　　她谁都没有告诉，因为谁都不知道鹿瑶喜欢林深。

　　优美的乐曲弹奏结束，全场掌声一片，鹿瑶优雅的起身弯腰，然后走下台。

　　她好喜欢林深，好想跟他在一起。

　　但是她小姑娘独有的骄傲不允许。

　　她可以一次次的精心设计与他偶遇，一次次的用眼神默默追随，但不可以主动跟他说，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鹿瑶还在兀自发呆

　　下一个项目是歌唱表演。

　　一个初二的学妹唱了一首甜甜的歌，然后向林深表白了。

　　鹿瑶把手心攥得死死的，甚至渗了血。

　　周围一片哄笑着

　　鹿瑶在灯光没有照耀到的地方一眨不眨的望着林深。

　　少年抬头望着台上的人笑着

　　说

　　“对不起”

　　鹿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几乎跌倒。

　　鹿瑶看着灯光下的少年，对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后悔

　　但有了第一次后悔，她就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她要追林深。

　　去他的什么骄傲，她不管了。

　　我性孤勇，执意上西山。

　　西山渡不渡我未可知，我渡西山。

---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谢谢谢谢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