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没想好》如懿如懿

1、相识

　　千圣市的夏夜闷热而慵懒，路边一间不大的打印店里嗡嗡作响了一整天的打印机安静了下来，机身散发着热气，像是个刚刚跑完长跑的运动员。
　　老板娘把手从电源上移开，用手指挠了挠狸花猫的下巴，准备关门打烊。
　　张望着门外的狸花猫幽绿的眼珠动了动，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小鱼干。
　　不过匆匆朝店门赶来的当然不是一条小鱼干，是个身着西装提着公文包的高大身影。
　　这都十二点了还来印东西。
　　老板娘瞟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克制住自己一把合上大门的冲动，毕竟人情还是要卖的，生意还是要做的。
　　身影靠近，是个二十八九岁的年轻男人，天庭饱满，眉毛浓重，眼眸深邃，配上高大的身材，给人正气浩然之感。
　　“这么晚才下班啊，褚大律师？”知道褚言肯定要耽搁好一会，浪费的睡眠时间和收入根本不对称，老板娘揶揄道，心里正后悔刚才没有一脚把门踢上。
　　褚言抱歉地双手合十了一下，然后去逗那只被宠上了天的狸花猫。
　　身为资深猫奴的女老板见自家猫咪在褚言的抚摸下快乐地打着呼噜，虽然有些微微醋意，但还是打开了打印机的开关。
　　“谢谢李姐！”他的声音低沉，即使上扬音调，也如浑厚钟声。
　　一张张法律文书从打印机里吐出来，褚言一边收一边装订。
　　坐在沙发上的老板娘从手中杂志上抬眼，打量着褚言的侧颜，这小子挺帅的，只是这几年眉眼中的肃穆庄严越来越浓重。
　　职业病，可惜了一个小鲜肉。她正想着，余光瞟见又有一个身穿西装的类似身影朝这边走来。
　　不得了了，人和猫都不用休息了！见门口的瘦削眼镜男粗暴地推开大门，老板娘一把抱起受惊的猫咪，“打烊了。”她不悦地提醒。
　　眼镜男只是微微颔首回应就大步流星地走到褚言旁边，“褚哥，干嘛不接那案子？你这不是便宜了那只死猴子吗？”
　　褚言手上的工作不停，眼睛都没抬一下，“侯延成乐意接就让他接吧，那个齐霖的水太深......”他齐着手中的文件，言语淡淡的。
　　“哥，咱们熬了这么久，别几个律师都接了能吃好几年的大案子......”
　　“那你跟着他们去。”
　　感觉到褚言的语气寡淡得像一碗清水，他窘迫地收住了口，懊恼地绷紧下巴，良久，抬手拍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我错了，哥。”
　　正好褚言手上的文书也装订好了，整整齐齐的一大摞，他直起有些酸疼的脊背，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看上去一副应届毕业生模样的眼镜男脸上，“那个齐霖真不是一般人，下次带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褚言转身拔下U盘，朝老板娘打了个招呼，“打扰了，李姐。”然后迈开干练的步子和眼镜男一前一后出了店门。
　　褚言和助手秦国风在打印店门口分了手，临行前他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别被侯延成忽悠了，到时我都救不了你。”
　　褚言工作的地方是一座现代化的高楼，玻璃外墙装点着明蓝色的灯光，远处望去是一个平滑的幽蓝的长方体，长方体顶上亮着“长青律师事务所”几个字。
　　长青是千圣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在全国也十分知名。褚言最后瞧了一眼这块蓝幽幽的晶状体，走进了地下车库。
　　他在车边摁了一下车钥匙的按钮，把住车门把手时微微蹙起眉头，今早那些跟班手里的枪浮现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己在律师这一行摸爬六七年，办成了几个大点的案子，有大佬来找自己接案子正常，但是下午看到魁梧高大的齐霖从长廊那一头朝自己走来，一种压抑感便伴随着异常的不安就朝他袭来。
　　无论是那张年轻的脸，还是右眼眼眶上覆盖的黑色面具都让他不安，因此他把齐霖的这单合同纠纷案听了个大概就推辞了。
　　“褚律师有什么难处吗？”全程一言不发的齐霖在这时开了口，那声音如同闷雷，倒跟自己的有几分相似。
　　他望着办公桌对面坐着像个帝王一样的齐霖，据理力争于法庭之上的他少见地谨小慎微起来，一时没做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好在那时齐霖的秘书焦急地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齐霖的注意力马上就移开了，伴随着右手搭在左手上这个遮掩的动作。
　　自己就这样逃过了一劫，当然了，他手下的助理都在惋惜他失去了到嘴的肥肉。
　　发动机的嗡鸣声在地下室显得格外大声，黑色轿车钻出地下室，驶进了无尽的夜色中。
　　夜深了，千圣市这个不夜城的街道也清静了下来，眼前是一条马路，褚言见有行人便把车速减了下来……
　　稀稀疏疏的行人从车前经过，然后面前“哐——”的一声巨响把褚言惊得直起了腰板。
　　车前盖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孩，乌黑的长发甚至扬到了挡风玻璃上。
　　碰瓷的？出于警惕，这个念头立马弹了出来，但马上又在见到女孩苍白细嫩的皮肤后否决了。
　　人心就是这样，重视外表的光鲜。
　　他从车上下来，有好几个行人也倒回了脚步，“低血糖犯了吧。”一个矮壮的中年女人指指女孩发丝间没了血色的嘴唇说。
　　“唉，现在年轻人996的工作真是辛苦啊”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你们谁有葡萄糖......冲剂？”褚言回头问。
　　清一色的拨浪鼓。
　　大晚上也没有执勤的交警，“你送她去医院吧。”一旁牵着一条哈士奇的男人开口，那条巨大的二哈强眼得简直掩盖了它主人的存在，褚言竟一时觉得是狗在和自己说话。
　　人民律师为人民。褚言叹了口气，伸手把女孩横抱起来，黑色的发丝散开，露出的小脸颇为美丽，长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鼻梁高挺线条优美，嘴唇线条流畅，在嘴角处微微上扬带着稚气，细细的眉毛微皱，却又给她带上了愁绪。
　　褚言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把她放在了副驾座上。一回头见一群人都在围观女孩的颜，“我送她去医院了。”他尴尬地说了一声，人群才散去，让开了道。
　　又上路了，他朝最近的医院飞快地赶去，似乎是因为不舒服，细微的哼哼声从女孩嘴里传出。
　　“就快到了，等等。”他担忧地瞄了她一眼，然后紧盯着路面和后视镜。
　　又一次瞄向倒后镜，只见他的车还跟着车，他紧锁起眉头......
　　有几辆车他前几天见过。褚言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有信心的，见过一辆车算巧合，几辆都可就不这么愉快了。
　　绿灯亮起，他猛地一拉手刹，把油门踩到了底，窗外流逝的灯光立马变成了一条银色光带。
　　车驶上了宽敞的千圣大道，那几辆车果然穷追不舍，医院在余光中掠过，他瞥见一只手从一辆灰色越野的窗户中伸出。
　　那只毛茸茸的手上拿着的是一把手枪，黑色的光滑枪身在千圣大道的灯光中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