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王》忘却的无声

1、前路荆棘

　　墨蓝的天空压着大地，原野上只有几颗枯木般无什生机的树，随处可见的是齐腰的枯草。一眼望去，应是深秋的时节了。
　　“啊嚏——”穿着及膝短裙的姜华靠着挡风的石堆四处打量。
　　“吼——”
　　忽然远处传来野兽的吼叫，听着距离不近，却让人觉得连脚下的土地都有些震动。
　　“我、我靠，不是吧……有野兽？”来到莫名其妙的地方本就惊恐，忽然听到野兽吼声，姜华不禁骂了一声，惊恐地扭头循声望去。
　　目光尽头有几个身影时分时合，看着快速变大的体积，应是迅速往她这边移动的。姜华想逃，可是看看周围，只有她站的位置还有些废石遮挡，只得寻觅周围是否还有隐蔽的地方可以藏身。
　　须臾之间，它们已经到了不远处，那些身影竟是六个人被一群似人似兽的怪物围攻。怪物们比寻常人要高大壮实一些，远看像人，近看却发现身上被毛，连脸上也长了些，倒有些像长了獠牙得猿类。看那几人出剑的速度极快，兵刃撞击似乎让大地都为之震动。只见人群中五个白袍的年轻人围绕着一个花白胡子鹤发童颜的老头儿，保护着他免受攻击。怪物凶猛异常，数量甚多，围攻几人的也不过是那群怪物的大半，还有几个只是在旁边跟着，不知是等着出手还是觉得根本不需要它们上前。
　　一个正与怪物角力的人，忽被偷袭而来的铁锤砸中，猝然倒地，大片的红在他发黄的白袍上蔓延开。几个白衣人保护的老头儿见此，急速往后退了几步，将拄着的木杖往地上使劲一插，嘴里似乎念起了什么。
　　忽然间狂风大作，地上的碎石和树枝都跟着飞扬起来，而白胡子老头儿本来丰润的面颊似乎一瞬之间凹了下去。被之前打斗情景惊呆的姜华让狂风一吹立马清醒过来，慌忙抓住身旁凸起的石柱。
　　风力越来越大，姜华呲牙咧嘴地使劲抱着石柱，任凭多如牛毛的细小砂石砸中身体，当真是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
　　喀嚓——
　　忽然姜华察觉到自己抱住的石柱有些松动。没多久，石柱从中断裂，姜华抱着怀里的一截石头被风吹得翻滚了一段距离。幸好身后不远还有些断壁残垣，让姜华不致立刻被风卷走。
　　喀——喀——正在姜华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她怀中的石柱上忽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纹，似要顷刻间分崩离析。那些裂缝中有光华泻出，越来越耀眼。
　　不知何时，周围虽还是狂风卷地，姜华却不再受风的影响。她一边惊异地看着怀中发光的石柱，一边站起，在她刚刚站定的时候，千百块细碎的石块从石柱上脱离，那石柱中竟是藏了一把闪着金光的剑。
　　姜华目瞪口呆地抓住金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而旁边打斗的人和怪物看到此景竟停下了动作。只稍一迟疑，怪物们便前仆后继地往姜华方向跑来，跑在最前方的怪物将手中铁棒甩手扔了出去。
　　“护！”白发老头儿大喝一声。
　　只见飞向姜华的铁棒竟似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在离姜华不到一米的地方生生停下，又反弹了一下，然后颓然落地。后面紧随而来的怪物像是没看到铁棒掉落似的，仍纷纷冲向姜华的位置，又纷纷被反弹回来。之前被围攻的几人赶到，与弹回来的怪物打斗起来，怪物们不似先前那般无所顾忌地战斗，可是终究数量上比人多，几人还是越来越吃力。
　　“剑已找到，安起带人撤离！”
　　还在战斗的四人听了老头儿的喊声，顺势改变站位，三人在前阻挡，一个青年朝着姜华快步走来。那人脸上和白衣上都有些许血迹，形容略有憔悴，眉头微皱，双目如炬，神情甚为坚毅。
　　“吼——”
　　被唤安起的人眼看就到姜华身边，之前没有出手的一个怪物忽然发难，一声嘶吼，微一后蹲，震起一地碎石，然后怪物之身随着飞射而来的石雨急迫地向姜华射来。
　　“唔——”碎石不似刀剑锋利，可是速度极快，姜华只觉浑身钝痛，迎着石雨的一面没有一处不痛。鲜血从姜华身上流出，有一二处或许伤及了小动脉，血液飞溅。
　　只见溅起的血液积少成多，将姜华手中之剑染红。本来剑身的金光被血色笼罩，先是融成一抹橙色，瞬间又更加明亮耀眼，剑身的光芒耀眼得只剩下白色。人和怪物都被光芒耀得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看向姜华处。
　　这一系列的变化虽多，却其实只是须臾间的事情。本来飞身而至的怪物，原是有着地摧山崩的气势，血盆大口眼见要咬到姜华握剑的手，然而强光也照耀到它的身上，似圣水般，刹那洗净了杀气。
　　不，这光不似圣水的柔和。只见怪物在光芒的照射下生生地停下飞射的趋势，颓然落下，转眼怪物便奄奄一息。
　　原本觉得似被刀刮的姜华，忽然觉得一股暖流从握剑的手处传来，被石头砸得血液激荡的胸腔，似乎平静了许多，周身也没了伤痛。
　　之前痛得几乎眩晕的姜华睁开眼，只见无论是人还是怪物，都因眼前的景象停住了动作。飞射过来的怪物倒在了姜华脚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它还活着。姜华惊讶地看了看怪物，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喃喃道：“我的天呐，竟然这么厉害……”忽觉有些天旋地转，还没回过神来便腿一发软，眼看就要摔倒。
　　也不过一瞬，之前走向姜华的青年一下跃到她身边，一手绕过肩膀握住姜华拿剑的手，一手穿膝而过，将姜华抱了起来。一跳数丈，飞跃而去。
　　倒地的怪物似乎是那群怪物的首领，怪物们群龙无首，虽然还是孔武有力，却再也没有之前的强势，垫后的几人不再像之前费力，将倒地重伤的同伴捡起，然后也飞跃着朝着姜华的方向跑去。看着越来越远的怪兽，姜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姜华在摇晃中醒来，睁眼看到的又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自己和天空间还隔着雾蒙蒙的一层。胳膊硌得慌，抬手一看，下面放着把铜剑，而自己却躺在一个并不柔软的木板车上。
　　“你醒了？”
　　“嗯，你是谁？这是哪儿？”姜华边说着边坐起身，见旁边一个骑着似豹巨兽的长相明艳的女人微笑地看着自己。
　　“叫我杜鹃就可以，咱们去中央军总部。”
　　中央军总部？什么意思？姜华懵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穿越的事实，而且还是穿越到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的异世。
　　“啊！完了完了……”姜华扑通一声瘫在木板车上。
　　杜鹃笑得更开了些，对姜华道：“你是异世界来的？没想到救世之人竟然会说我们的语言。”
　　姜华也感到意外，杜鹃说的竟然几乎是标准普通话。
　　“救世之人？”
　　“如你所见，我们的世界充满了兽化人，它们攻击力强，皮糙肉厚，普通人根本无法与它们匹敌，所以它们一直威胁着人类生存。可是中央军每一代的长老都告诉我们世界曾经不是这个样子……”杜鹃耐心说着。
　　几千乃至万年前，人类本来生活不错，忽然不知从何处来了大量兽化人，皮糙肉厚，一般武器伤不了它们。兽化人杀人掠地，人类自己又多发战争，导致人类可以生存的环境越来越少。随着兽化人越来越多，一些小国甚至就此灭国，最后只剩下东方的泽陆国和西方的苍林国，海上还有个虚无缥缈的浮岛国。而姜华在的地方就是泽陆国的凡岩区和直寒区之间的结界通道，过了通道到达直寒区边界，那里便是名义上统领泽陆国的中央军的根据地所在。中央军由司令统领，而救了姜华的白发老者正是辅佐中央军司令的长老冬和。
　　一番话听得姜华满是疑惑，道：“呃……为什么普通人打不过兽化人，之前你们战斗时不是能胜过兽化人吗？”
　　“因为我们是强化过身体的武者，自然不能同普通人相比。”
　　“你能跟我说说救世之人是什么意思吗？”
　　“为了让人类生存下去，每一代的长老都可以用献祭自己部分生命的方式来预知一些未来，帮助人们躲过大难，得到些许喘息。正是因为一代代长老的牺牲，所以泽陆国得以存在，并且让人们在五个区可以繁衍生息。而一千年前，当时圣法最强的圣法长老在受重伤的时候放弃了自我修复，而是耗尽生命预测了未来。就是他告诉世人，要抵抗兽化人就必须找到几把剑，而能使用这几把剑的人就是救世之人。”杜鹃笑着看向姜华。
　　“献祭生命可以预测未来？靠谱吗？”
　　“每一次的预测都让我们抵抗或者躲避了兽化人大型进攻，更何况你这不是真的来到这里了吗？”
　　姜华一时之间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有些迷糊，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似乎成了了不得的人物。
　　三百年前的圣法长老曾经说过，拔出高辛剑的人必是救世之人，而救世之人必然来自异世，是人们生存乃至复兴的关键。因此，出现救世之人中央军就必奉其为司令，而各方统领也必须臣服。面对茫然的姜华，杜鹃也不禁有些疑惑，长久以来对于预言中救世者的设想都离不开英雄、果决之类的词语，可眼前这小姑娘却显得不那么可靠。
　　“防御——”
　　一声叫喊打断姜华和杜鹃的思绪，转眼望向队伍行进的前方，只见原本坚固的结界通道被打出了一个裂口，数十个兽化人和几十只异兽涌进通道。整个队伍不足百人，再加上兽化人和异兽都比人类体型大，一时间实力显得有些悬殊。
　　“前进！封结界！”名唤安起的青年护着冬和长老，边战斗边向部队传达长老的指令。
　　异兽的咆哮声震天，杜鹃一把将吓得愣住的姜华捞到自己的坐骑上，骑着坐骑转身向后方跑去。
　　姜华回头看着不断有战士被那些怪物撕裂，连忙紧紧抱住前面的杜鹃。
　　“吼——”一只像狮子却又比一般狮子大的异兽杀到队伍中部，略一停顿，目光看向姜华离去的方向。助跑几部后飞跃而起，冲着姜华跳过来。
　　唰——杜鹃回身一剑，砍掉异兽的头颅。
　　一只异兽趁机咬住杜鹃坐骑，还未等她砍来，又一只坐骑冲到杜鹃面前。咬住坐骑的异兽拧身向后扯着坐骑的腿，前面奄奄一息的异兽拼力撞向杜鹃坐骑的肚子，坐骑一时重心不稳摔倒在地。
　　姜华被压在地上，刚想拉住杜鹃，却见两三只异兽与杜鹃缠斗，一时如坠冰窟。
　　“啊——”一阵剧痛从胸口和背部传来，姜华看着咬住自己的异兽，绝望和不甘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