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否》叶铭琋

110、委嫁

　　徐继业万万没想到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竟会是在密王府。
　　“继业······继业······”见徐继业醒来，楚煜析甚是高兴。虽说徐继业在大理寺遭遇了无妄之灾，但到底楚煜璇兑现了诺言，令大理寺放人，并且还是派瑾秋亲自将人送回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的五妹并未因瑾秋之事与他生隙。
　　“王爷······”徐继业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从大理寺监牢到了这里，要杀他的人不正是眼前这位么？还是说自己没被他杀掉，便又来示好么？
　　“你莫动。”楚煜析示意徐继业不必多礼，又似是为徐继业解惑道，“自你入大理寺，本王便四处为你奔波，总算那魏良识相，把你放了回来。只是昨夜那劫狱之流，却是无所踪影。不过你放心，本王定全力追查到底。”
　　“继业谢、谢王爷厚爱。”徐继业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楚煜析满意于他的感激，赶紧道：“继业乃本王心腹，本王自会护你周全。”
　　徐继业心中冷笑，面上却道：“王爷如此，当真叫继业无以为报。”
　　楚煜析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叮嘱道：“你在府中安心养伤就是。本王空了就来看你。”
　　“继业恭送王爷。”徐继业恭敬说道。
　　楚煜析离开屋内走出很远时，朝身边的小德子问道：“可知道怎么做了？”
　　小德子立马保证道：“王爷放心，小的早已安排妥当。”
　　楚煜析笑了笑，满意而去。凤凰山一役，他便察觉出徐继业的真正主子是黄渊。但这人着实有点本事，又有江湖势力，他不忍舍去，那便趁此机会，唱出离间计吧。这天下，他才是王者，他才是那个该被效忠的人。

　　皇宫内，御书房。
　　夏亦欢赶走梁喜后，将一道圣旨直接扔到楚皇面前，毫不客气的质问道：“为什么？”
　　楚皇不用打开圣旨也知道是什么，温和的解释道：“朕就算再不喜老四，可毕竟是皇子，他娶妻，自是要入皇谱。更何况这还是老四亲自来求娶。”他并未责怪夏亦欢的无礼，相反，他会欣喜于这种无礼，因为这意味着，夏亦欢他在意。
　　“我不同意。”夏亦欢低吼着。
　　“哦？”楚皇佯装不解，“老四大婚，欢儿你却要阻止，这是为何？”
　　夏亦欢看也不看楚皇，生硬的说道：“密王狼子野心，不是良配。”
　　楚皇听到这句话，却是笑了，“老四前些日子才纳了侧妃，怎么不见欢儿你动恻隐之心？”
　　夏亦欢默不作声。
　　他不说话，楚皇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看着夏亦欢。
　　良久，夏亦欢才看着楚皇，将心底的话道了出来：“即使我不说，相信父皇也该知依依对我的重要性。”
　　楚皇却是突然带着些许怒意，沉声道：“朕只知道当年是她将冥生阁放进了凤凰山。”若不是她，他的爱子何须再次遭到重创。
　　“依依她是有苦衷的······”夏亦欢赶忙解释道。
　　但是楚皇并不想听到诸多的借口，直接打断他道：“至少现在，她还是冥生阁的人。”
　　夏亦欢急切的说道：“她很快就不是了，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见楚皇不说话，他直直的跪了下去，“父皇，依依一生孤苦，儿子实不愿她再身陷囹圄。恳请父皇收回成命。”
　　楚皇心疼着这样的夏亦欢，可还是狠心拒绝道：“朕没有理由收回成命。”
　　“父皇可将依依收为义女，这样，她与楚煜析就是兄妹，便不得成婚。”夏亦欢将早已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
　　“义女？朕以为欢儿如此是因为心悦于她。”楚皇气笑了。
　　夏亦欢真诚的说道：“依依于儿子而言，便如亲妹妹一般。”
　　“欢儿若是喜欢她，朕可以更改旨意让你纳了她。但你既无意于她，朕便不会朝令夕改。毕竟，朕会成全老四，只因她是黄渊的人。”楚皇说明了赐婚目的。
　　“要铲除冥生阁，何须牺牲一个无辜之人？”夏亦欢尽量克制着心中的愤懑。
　　楚皇冷哼了一声，“她真的无辜吗？”
　　夏亦欢再次沉默了。
　　这时，楚皇却开口说道：“要朕收回成命，也不是不可以。”
　　夏亦欢猛然抬头看着楚皇，只听楚皇又道：“只要欢儿做回朕的皇子，那时你再认那姑娘为义妹，朕便能改了旨意，甚至还能封她为郡主。如何？”如此一来，他现在及日后便不必牺牲那姑娘了。
　　“父皇，您何苦如此逼迫儿子？”夏亦欢苦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要将这江山予他。
　　楚皇见自己又被拒绝，继续劝说道：“朕已让步，只是让你认她为义妹，又没让你纳了她。你与璇儿各归各位，朕相信璇儿不会有怨言。”他自楚煜璇幼时起便是照着“未来皇后”的模样培养她，是以大局和感情，他相信楚煜璇会先选择大局，看她亲手杀了肖逸便知道了。
　　“真的就不能两全其美么？”夏亦欢泄气的问道。
　　“世事从来都不能两全，只看你如何选择罢了。”楚皇见夏亦欢仍不愿选择，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好想想吧。”
　　殿外，梁喜见出来的楚皇眉头紧锁，便知其又没如愿。他陪着楚皇走了好远，才听楚皇命道：“你去让白澈问问那姑娘，愿不愿逃婚。”他终是不忍夏亦欢难过。罢了，就这一次如他所愿吧。
　　梁喜领旨而去。

　　一直到半夜，夏亦欢还在御书房直挺挺的跪着。
　　“再过几个时辰，你那小妹妹可就要嫁人了。”白澈突然出现在殿中。
　　夏亦欢默然不答。
　　白澈叹了口气，道：“欢欢，你这又是何苦呢？”
　　良久，夏亦欢终于开了口，“阿澈，依依不能嫁给楚煜析，那不是她的幸福。”
　　“你该知道她想要的幸福，可你给得了吗？”白澈就地坐到夏亦欢的身边，反问道。
　　“给不了。”夏亦欢摇头道，“可我也不能看她······”他不是看不懂夏语依的情，可他已经有了璇儿。
　　“那你就应了楚皇所想不就好了。”白澈想的很简单，各归各位，是最好的结局。
　　“你也觉得我该坐上这皇位？”夏亦欢看着眼前的皇位，不带一丝情绪的问道。
　　“那是自然。你是嫡子，是理所应当的太子。而且你若是皇帝，我相信这天下只会迎来太平盛世。”白澈侧身看着夏亦欢，真诚的说道。
　　“可我只想做无双阁的阁主。”夏亦欢也扭头看着白澈。
　　“若你不回来，便可以，但你选择了入世。欢欢，人一旦入世，便不能只做自己。”经过白家一事，白澈终究是成长了。他不明白，他都能够想通的事，为何他家聪明的欢欢却不懂。
　　白澈说的他岂会不懂，可他更想一生只璇儿一人。“几时了？”夏亦欢问道。
　　“寅时已过。”
　　“我要去把依依带回来。”说着夏亦欢就要起身，但被白澈按了下来。他不解，“阿澈？”
　　“我已经去过了，你那小妹妹她不愿走。”白澈对夏语依的固执也是很头痛。
　　“你去过了？”夏亦欢尚未反应过来。
　　“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在宫里？”白澈很少见到夏亦欢这副模样，忍住笑意，说道，“老皇帝到底不忍你难过，可又不能更改旨意，便让我去密王府带你那小妹妹逃婚。可惜，她不愿走。”
　　“依依竟是不愿走吗？”夏亦欢呢喃道。
　　“为了她弟弟，也为了······你。”白澈还是说出了夏语依不愿走的一个理由。老实说，他是由衷佩服夏语依对夏亦欢的感情，只可惜，早在几年前，就注定了今生无缘。
　　“为了我······那我更应该带她走。”夏亦欢迅速起身往门口走去。
　　白澈也着急起了身，大声对他喊道：“欢欢，你去了她就会跟你走吗？她不会，她见到你只会更难过。”他想起夏语依对他的恳求——“澈哥哥，请你一定要看着亦欢哥哥不要让他来观礼好吗？依依没有勇气在喜欢的人面前嫁给别人。而且依依知道，亦欢哥哥也一定会难过的。”
　　“是我让她······让她难过了吗？”夏亦欢停了下来，可心，却无比沉痛。
　　“欢欢······”白澈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了。到如今，他也是看不明白夏亦欢对夏语依究竟是何感情了。
　　殿外，天色已微微发白。夏亦欢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再往前踏出一步。白澈站在他身后，安静的陪着他，就像，在白家，他安静的站在自己身后一样。

　　卯时未过多久，便有婢子叫醒了夏语依，并为她梳洗上妆。
　　夏语依看着镜中的自己，无悲无喜。她曾无数次的幻想过有天她能嫁给她的亦欢哥哥。那时的她一定会早早起床，穿上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再盖上红盖头，等着她的亦欢哥哥来接她。可如今，她没有嫁给那个少时便令她心悦之人，是以画的再美，又有何意呢。“王妃真美。”“王妃是奴婢见过的最美的新娘。”······听听，这些赞美，是那么的令人食不知味。
　　红盖头终于被盖上了。夏语依满心悲凉。
　　“语依，我来接你了。”屋门突然被推开，楚煜析一脸的喜气。
　　“依依，我来接你了。”恍然间，夏语依以为是她的亦欢哥哥来了。他用着最温柔的语气，叫她“依依”。
　　“语依······”楚煜析来到夏语依的面前，弯着腰，向她伸出了手。
　　一声“语依”将夏语依拉回了现实。她自嘲的笑了笑，原来不是“依依”啊。
　　见夏语依迟迟不肯交出自己的手，楚煜析脸上的喜气淡了些许。他直接执起她的手，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认命吧，语依。”
　　是啊，她这一生，不过就是“认命”二字。既是认命，她又怎能有过多的奢望呢。夏语依顺着楚煜析的力道起身，与他一道走出了屋门。
　　瞧瞧，连嫁娶之礼都这么随意，可是，又有何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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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不想虐依依，依依太让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