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周温]恶鬼》笑客来

4、第 4 章

　　鬼谷中没有罗姨。

　　这是他到了鬼谷不久便发现了的。

　　其实这很好。

　　这证明罗姨也许过得很好，没有全宫尽死，一夜白发，被逼入了这鬼谷做了喜丧鬼。

　　然而没了武功高强的罗姨，也意味着鬼谷之中的女子，失了一个强有力的庇护。

　　江湖之中本就男多女少，鬼谷之中更甚，谷中的女鬼们，如果武功不够高强，便常常会沦为男鬼的玩物，而一旦被庇护她的男鬼见弃或是庇护她的男鬼死掉了，或是辗转到其他男鬼手中或是直接被杀。

　　入谷之人，多是在外面活不下去了，而对于这些女子而言，进鬼谷也一样活不下去。

　　直到……

　　他自己是没察觉的。

　　因为他的凶名在外，谷中乾鬼不敢靠近，便给了一些人生存的机会。

　　开始是有一名女坤鬼逃到他院落附近疗伤，后来干脆搭了个棚子住了下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然后莫名其妙地，围着他这院落附近，聚集了鬼谷中大部分的中庸女鬼和坤鬼。

　　恨得那些乾鬼和中庸男鬼牙痒痒，其中不乏没见识过嫁衣鬼分化那天大开杀戒场景的新鬼，上门作死试探，被他剥皮碎剐后，吊在院子门口做了迎风飘扬的旌旗。

　　这样的旌旗没添几面，他这院子附近就彻底清静了——再也没有人敢来试探了。

　　再后来，这名声又传了出去。

　　谷外又有了新的传说——鬼谷中的嫁衣鬼，专门庇护那些为情所伤的坤鬼、女鬼。

　　他那间不大的小院（现在已经被围着建了一圈的房子），鬼使神差地，竟然被起了一个外号，叫做孽情司。

　　这造成了许多觉得在外面活不下去的女子投奔入鬼谷，而且一进鬼谷就专门奔着孽情司嫁衣鬼处来了。

　　意外地，稍稍缓和了下鬼谷中的性别比。

　　性别比这词是这个阿湘说的。

　　这个阿湘对于照顾这些薄命女子十分有热情，跑上跑下地帮她们安置落地，每每被她们的遭遇惹得又是落泪又是气愤，叫着要出谷去宰了那些混蛋负心汉，又日常举着小鞭子出门逼迫这些女子中不会武功的那些习武练功。

　　“女儿当自强！妇女能顶半边天！听过没！？”小阿湘像个小老师一样，站在板凳上训话道。

　　“没有……”

　　“……咳……总之，知道你们为什么受欺负吗？就是因为你们不够强！在一个武侠世界，要变强就得好好练功！”

　　一个自己练武都时常偷懒、自然武功也练得不怎样的小丫头，教一群武功更不怎样的女子练功，也是鬼谷的一大奇景。

　　更奇的是，这些女子竟然就真的在这个小丫头的张罗下，渐渐地扎下了根。

　　这当然不是因为这个阿湘有什么超凡的能耐。

　　是因为她背后的嫁衣鬼。

　　他想知道这个阿湘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和他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便养在了院子里，着意观察。

　　他的院子除了他之外，只住了两个人，一个是他疯掉的娘亲，另一个便是小阿湘。

　　在外人看来，阿湘便成了他的“嫡系”，与他的娘亲一样是他羽翼之下强力庇护着的亲人。

　　只要畏惧嫁衣鬼，便一定会忌惮小阿湘。

　　打了小的惹来老的，不仅是江湖中的常态，在鬼谷之中也概莫能外。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事情又有了一些变化。

　　鬼主看他的眼神在变化。

　　他当然察觉了。

　　原本他以为这世上已经再不会有什么事情让他惊讶的。

　　但他错了。

　　最起码像个女人一样被人觊觎美色，还真是他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

　　以前都是他觊觎别人的美色的。

　　诚然，他得承认他现在的这张脸很美。

　　不，应该是非常非常美。

　　不是说他以前的脸就难看，只是他现在比以前那张本就很好看的脸还要好看。

　　虽然眉眼五官依旧肖似父亲，所以仍旧有七八成的相似，但不像的那两三成……

　　一是下巴。以前他的下巴更圆润，像娘亲多些，娘亲是个圆脸，现在明显变尖了，倒有些瓜子脸的轮廓。这点儿骨相的变化，来自于那个该死的姓容的——容炫是个长脸。

　　二是颧骨到下颌的轮廓。以前他的颧骨略高，又因为是个男子，棱角到底是分明的，所以脸颊的线条不够流畅，可因为下巴的骨相变了，也可能是分化成坤泽的缘故，整个人的棱角似乎都柔化了些，侧脸的线条现在像一笔画出来的，毫无瑕疵。

　　用那个换了壳子的小丫头的话说，他一侧头，就让人忍不住嗷嗷叫着想扑过来舔他的脖子。

　　三是皮肤。他本就够白了，但可能也是分化成坤泽的缘故，现在的肤色比以前还白一个档，而且更加细腻。

　　这样一个壳子，在这样的鬼谷，别说他这次投生的性别基本约等于以前世界里的女人，就是个男人，引人起个别样心思，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他是鬼主的义子。

　　谷中那些乾元，一是被他杀怕了，二来也是畏惧鬼主的威势，才都熄了心思。

　　而当这些精明的乾鬼们，察觉到鬼主看着他这位“义子”的眼神里，多了些不清不楚的东西，便都幸灾乐祸地准备看一出好戏。

　　看着这貌美无双又不可一世的坤泽落入泥沼，成为被人亵玩的玩物，简直就和他们自己亲身上去做了什么一样让人兴奋。

　　他们期待的戏码一年后“上演”了。

　　鬼主看着嫁衣鬼眼神里的情绪越来越激烈，直到他决定不再忍耐。

　　作为鬼主，万鬼之王，本也就没有所谓的伦理、道德这些的束缚。

　　那一日，众鬼见证着被鬼主下令被逼服下软筋散、点了穴道的嫁衣鬼倒在地上，看着嫁衣鬼察觉到面临什么危机时先是不可置信，随即满眼绝望，一个个都差点儿兴奋的叫出声来。

　　及至嫁衣鬼被鬼主拖回寝殿之中，有乾鬼按捺不住嚎叫着冲了出去。

　　他们奔着孽情司去了。

　　嫁衣鬼是鬼主的，他们没胆子觊觎，但在这些忍了这么多年的急色鬼看来，那些没了这嫁衣鬼这尊煞神庇护的孽情司里的那些坤鬼女鬼，就是一只只待他们入口的肥羊，还是可以趁机大吃一翻、享受一顿“饕餮盛宴”的。

　　还有一部分更聪明的乾鬼男鬼，一边不屑地看着这些狂奔出去的精虫上脑的蠢货，一边热血沸腾地讨论起鬼主会如何炮制嫁衣鬼，会玩出多少花样，说得口沫横飞……

　　在他们看来，谷主只是要“吃了”嫁衣鬼，又没有要宰他。

　　等到谷主和嫁衣鬼的好事儿完了，嫁衣鬼从谷主的义子便成谷主的脔宠……枕头风的威力只怕比什么义子的告状更加惊人。

　　只要嫁衣鬼不死，这会儿去惹孽情司，嫁衣鬼回神了必然会报复回去。

　　这小玩意儿可是心狠手辣得厉害。

　　所以自诩聪明的乾鬼男鬼都留了下来，一边讲着“黄段子”过嘴瘾，一边等着这出好戏落寞。

　　戏终究会落幕的。

　　只是结局让人意想不到。

　　冲到孽情司外的那些急色鬼们，中了早就设置好的机关。

　　机关倒并不是十分厉害，厉害的是上面的毒。

　　医毒不分家。

　　何况这次吸取了教训的那个神医谷的孩子，用了心思地使劲儿地学，真真地得了神医谷的真传。

　　神医谷真传弟子死绝，在外人看来是传承断绝了，却不知有一脉在鬼谷中的孽情司里扎下根，开出了一朵朵的鬼花。

　　这些初通毒术医术、看似柔弱的坤鬼女鬼异常团结，像军队一样排兵布阵，层层卡关，以有心有备算无心无备，加上毒术这样大杀器存在，孽情司大获全胜，以极小的伤亡，让那个这些来犯之敌近乎全军覆没。

　　这个小小的院落外，又一次残肢遍地，流血漂橹。

　　最后只剩下吓破了胆的几只小鬼，屁滚尿流地跑回来处求救去了。

　　他们的来处，自然就是鬼主大殿。

　　而在鬼主大殿内，此时也在上演着另一场“好戏”。

　　虽然该戏的属性该分在“惊悚”那一类别里。

　　外衣不见了，一身雪白里衣又染成血色，嫁衣鬼拖着一头白发像个血葫芦一样的鬼主的尸体，慢慢走至众鬼面前。

　　那噩梦一样混合着血腥味儿的坤泽信香在大殿内弥散开来，伴随着嫁衣鬼的轻笑，道：“从今以后，鬼主之位归我了，有意见吗？”

　　当然有意见。

　　上一次他只是剥了鬼主的皮扔在众恶鬼面前，他就成了鬼主。

　　但这次不行了啊。

　　这些乾鬼，恐惧他是真的，不愿意臣服他也是真的。

　　因为他是一个坤鬼。

　　几千年的尊卑礼教对人的洗礼，即便到了鬼谷这么个弱肉强食、能者居之的地方，也还是起着孟婆汤也祛不除的强烈作用的。

　　“他……他肯定是趁着鬼主快活得神思不属时，偷……偷袭成功的！咱们一起上！不能让这个俵子骑到咱们头上来！想当鬼主！？我呸！”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这句话……

　　方才被他震慑住了的群鬼，此时一下子都回神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被信香激红了眼、失了理智的乾鬼嚎叫着冲了出去。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就会有第二个。

　　如果是前世的温客行，即便正在巅峰之时，面对群鬼的围攻，都不见得能一定能全身而退。

　　但此时的他不一样了。

　　因为《六合神功》。

　　一个从他踏入鬼谷那一刻起就布下的局，在今夜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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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有热情，多写点儿，因为热情过了的话，以我一贯的匹性，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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