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周温]恶鬼》笑客来

18、第 18 章

　　仙客来是京城的一家酒楼。

　　留香居是仙客来里的一间相对僻静的别院。

　　周子舒背着老师的尸体到赫连翊事先安排好的接应地点，接着给老师收敛入葬。

　　因为是皇命赐死，只能找块地方匆匆入土，连个墓碑都不敢立。

　　赫连翊跪在那个土堆前悲愤痛哭，周子舒陪着他跪着，想起幼时两人一起在老师门下启蒙读书的时光，心中亦是哀痛非常。

　　面对赫连翊让他下山相助的邀约，周子舒心生犹豫。

　　借口要考虑几天，周子舒去赴了温客行的约。

　　进了仙客来，小二一听说是留香居的客人，立刻热情地引着周子舒往里走，并在门口止步道：“定这个院子的人说了，就等周公子您来，只让您一个人进去，我们都不许进的。”

　　周子舒先是觉得奇怪，随即又想到了温客行的坤泽之身，便明了了，撩衣迈步进了院子里，只见院中一亭，亭内有一圆桌，桌上已经布好了菜品，桌前一人，一身青衣长袍，背亭而立，正仰头看着亭外天空，似是在赏月。

　　从周子舒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亭中人那一头过腰的长发，铺在青色的衣衫上，如墨如瀑。

　　在离亭子尚有三尺远的地方，周子舒俯身行了一个大礼，道：“还未谢过温公子这两年相助四季山庄的恩德，子舒没齿难忘。”

　　听到这话声，温客行回身了，对着周子舒笑道：“站那么远做什么？怕我吃了你吗？”

　　周子舒的目光落在温客行的脸上，呼吸乱了一瞬，随即立刻垂目，不去直视温客行的面容。

　　上次在四季山庄相会，从头到尾，温客行都没有露脸。

　　而此次真正毫无遮挡的面面相对，虽然仅方才惊鸿一瞥，却已经在周子舒的脑中留下了烙印一般的记忆。

　　温客行今天的衣服头发和他上辈子惯常穿的梳的没有特别大区别。

　　但还是有一点点的区别的。

　　他以前经常一根簪子束了头发就完事儿，现在他还想如此，不出所料，又被史潇潇强烈反对了，而这两年的时间，温客行也被迫承认，自己确实对如何当个大家坤泽这事儿是毫无常识的，所以从善如流。

　　今天他两鬓的头发被编成了细小的辫子，然后收到顶，用白玉莲花冠束了，一根白玉簪子固定，乍看上去与以前那种普通男子的束发模样没有什么不同，却是额外不知道多花了不知多少时间和功夫，算是勉强符合他大家坤泽的人设身份的。

　　周子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形象的温客行。

　　但温客行梳了什么头发、穿了什么衣服，周子舒其实并没有那么留意。

　　这挺好理解的。

　　长成了温客行那样，任谁照面时都只会注意到那张脸。

　　艳若桃李，冠盖群芳。

　　谁还会注意他梳什么头穿什么衣？

　　许是“第一次”见到周子舒如此青涩拘谨的样子，觉得很有趣，某个很没有常识的人慢悠悠地晃荡到周子舒身前，笑眯眯地道：“问你话呢？离得这么远做甚？怕我吃了你？”

　　周子舒的脸红了，不由自主地后退躲着某个越靠越近的人，而某个却依旧很没常识的步步近逼。

　　一个越靠越近，一个越退越后，直到快到门口实在没法退了，周子舒才猛地转身，背对着温客行道：“温公子，乾坤授受不亲！”

　　听得此话，温客行心里简直乐开花。

　　他与阿絮初初见面时，阿絮便已经当了十年天窗的首领，他因流云九宫步心生好奇，以“好色”为表象的伪装存心试探，阿絮虽然不知自己为何纠缠，但也明显看穿了自己的试探之意，那时阿絮以为命不长久，不愿与他浪费时间，应付起来满是不耐，却滴水不漏。

　　两个老江湖人精，棋逢对手，你来我往，哪里见过阿絮如此青涩模样？

　　温客行一时间玩心大起，凑近了在周子舒耳边轻声道：“乾坤授受不亲？我分明记得你摸过我的手啊！还握着来着！周庄主如此守礼，既摸了我这个清白坤泽的手手，是不是就应该负起责任，娶了我啊！”

　　这下子，周子舒连耳垂都红得要滴血了，又是害羞又是无措，还带点儿隐约的怒气，最后干脆一甩袖，就要迈步走人了。

　　却被温客行一把拉住袖子，收了调笑服软道：“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咱们说正事儿吧。”顿了一下，温客行道，“其实我本来找家青楼约你见面的。”

　　周子舒见温客行说话越发荒唐，哪里像他说的是要说正事儿？刚要使劲儿去抽袖子，就听得温客行接着道：“但后来一想如此虽然方便我遮掩行踪，却更容易引人怀疑，毕竟以周庄主的故人对你为人的了解，必然知道你不可能在启蒙恩师刚刚故去时还会有心思去逛青楼。”

　　这段话透露出的含义太多了，周子舒花了点儿时间才全部参透，转身过来对温客行道：“温公子何意？”

　　温客行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措辞，斟酌道：“我对四季山庄没有恶意，这点儿不知周庄主您是否相信？”

　　“家师去后，四季山庄处境艰难，只有温公子出手相助，我当然相信温公子您没有恶意，我周子舒以及四季山庄上下对温公子感激不尽。”周子舒这话发自肺腑。

　　秦怀章为人侠气仗义，生平交游广阔，但当四季山庄陷入危难之时，只有温客行这个自称受过秦怀章恩惠而山庄上下毫无记忆的人伸出援手，如何能不令周子舒感慨且心生感激。

　　“所谓疏不间亲，有些话本不该是我这个外人来说，但是……”略带自嘲地笑了笑，温客行道，“我这个人也惯是我行我素，有些事情想干便干了，有些话想说就说了，至于别人怎么想我也没怎么在乎过……周庄主，恕我直言，自古以来，这天下最凶险莫测的莫过于皇权斗争，一旦陷入，输则粉身碎骨，赢了，多半也逃不过鸟尽弓藏的命运，能全身而退者，翻遍史书，也没有几个。”

　　周子舒一下子就明白了。

　　“温公子刚刚说要约我在青楼见面是何意？”周子舒问道。

　　温客行道：“京城水深，济世堂并没有在京城开设分铺，你出身清贵，踏足京城之时必然会被京中各方势力盯上，我怕你身边有人跟踪盯梢，原本觉得约在青楼见面方便遮掩耳目。”

　　“赫连翊是表哥，我们是姨表亲。”周子舒道。

　　“所以你看不得你的好表哥水深火热？想要出山助他？”温客行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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