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周温]恶鬼》笑客来

16、第 16 章

　　要找挖坟的人手不难。

　　都不用在江湖中现寻。

　　鬼谷三千鬼众，其中不乏盗墓能手。

　　所以挖赵敬坟的活儿，办得很是漂亮——从地底打了盗洞进去，棺材弄出来了，坟表面的旧土都没搅动一点儿。

　　温客行当场启棺验尸。

　　赵敬死了一个多月了，尸体已经烂得看不清面目。

　　神医谷作为当世医术顶峰的代表，自然对人的肌肉骨骼都极为了解，温客行一验看骨骼就知道，眼前这具尸体确实是中年坤泽的，并且应该也习武练剑——右手手骨拇指与食指略粗壮。

　　愤怒。

　　无法言说、无法排解的愤怒。

　　他直接拍碎了坟墓旁的一棵参天古树。

　　离开墓地后的一路，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有阿湘壮着胆子过来，扯着他的衣袖道：“主人……赵敬死了也是好事儿，他恶有恶报，主人以后可以过自己的人生了……”

　　却被他一抬眼，吓得松了手连连后退。

　　看到阿湘那样子，他又觉得自己很现眼。

　　和一个小姑娘发泄怒气也太过不堪了。

　　闭上眼睛，以手支额。

　　对于阿湘能猜到他为什么生气这事儿，他不奇怪。

　　他一直觉得阿湘是知道他的经历的，最起码可能是知道他上辈子的经历。

　　所以阿湘明白，一个以复仇为人生最重要目标之一的人，还未等到亲自动手，仇人就先死了，这种感觉有多么糟糕。

　　糟糕的不是仇人的死亡，是失去了目标。

　　阿湘想让他想想其他的目标，比如过自己的人生。

　　温客行嘴角不禁浮出一抹苦笑。

　　过自己的人生？

　　他的阿絮不在这里。

　　他如何过自己的人生？

　　接下来的时间，他带着阿湘在江南晃荡了几圈。

　　一边走一边把济世堂的铺子铺了下去，一路义诊，营造济世堂的善名，然后还顺手……

　　那些曾经参与逼迫神医谷的门派，开始陆陆续续地出事儿。

　　或是门内生乱，自家杀得你死我活；或是发生了极为不堪的丑闻，一夜之间，名声臭了大街。

　　自从多年以前的青崖山一战，江湖承平日久，本来不同的门派频繁出事应该是引人注目的，但却也仅仅是引人注目而已，并没有什么人怀疑过可能这一切都是有着一只幕后黑手在操弄的。

　　原因很简单，比如某个女子跑上门指责某门派的少门主始乱终弃，这不稀奇，但这个女子却掀出了该门派掌门父子聚麀的丑事，更有甚者，少门主的儿子，老掌门名义上的孙子，竟然是少门主的兄弟，老掌门的儿子。

　　本来老掌门抵死不认，少门主也不敢相信，但是滴血认亲后，少门主与儿子的血不能相容，老掌门却可以。

　　儿子接受不了，拔剑弑父。

　　门派内部也因此乱成一团，打成一团。

　　这样的事情，任谁都会觉得是该门派自己持身不正、藏污纳垢引起的，祸起萧墙，非外力所致。

　　事发后，天下皆知，一时间成为江湖上最大的谈资。

　　至于最开始掀开那层遮羞布的被始乱终弃的女子，最后消失无踪了，却没多少人注意。

　　温客行很注意控制节奏，保证这件事情人们议论透了，没了热度，再隔上一段时间，才会有下一件更“劲爆”的事件发生。

　　再着人引导点缀式地引导下“舆论”，比如在众人议论纷纷地适当加上两句：

　　“我看啊，也就是这几年过于太平了，人啊，说到底都有点儿贱骨头，这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搞事儿。这要还是当年容炫魔头在时，风云变色、朝不保夕的，还有这闲心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样的不痛不痒、不偏不倚的说辞散播出去，半点儿痕迹都不露，却无声无息地地让江湖中人都认了，把频繁爆出的“丑闻”归因为江湖太太平了，大家太闲了。

　　这要多得阿湘。

　　她让他了解到了世上还有一种叫做“舆论战”的手段。

　　如此在外浪荡了许久，直到鬼谷中他的亲信传来消息说：谷中有人叛乱。

　　他便杀了回去，顺利镇压了那些造反的恶鬼。

　　他的衣衫再次被染红。

　　一众恶鬼看着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中的微笑的嫁衣鬼，一个个哆哆嗦嗦，最后全跪下了。

　　这个时候，有脑子好使的恶鬼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在引蛇出洞，故意离开鬼谷这么长时间，让那些心怀不轨的恶鬼以为有机可乘，纷纷跳出来后，他再一网打尽。”无常鬼道。

　　作为鬼谷中资历比较老的一只乾鬼，无常鬼能活到现在，一来是他还尚且有几分脑子，武力值也不低，二来……他在该“怂”的时候绝对果断认怂。

　　老谷主死的那天，他在阎王殿里，当众恶鬼不服嫁衣鬼自我宣布为鬼主、冲向嫁衣鬼时，他在悄然后退，没往里掺和。

　　这次也有恶鬼试图拉他一起造反，他又缩了，又没掺和。

　　两次及时的“怂”，让他竟然步步高升，成了十大恶鬼之首。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是他这个十大恶鬼之首，空有其名，没什么实权。

　　新任的鬼主给他的命令是……协助阿湘那个小丫头搞什么《新鬼谷精神文明生活建设》的“大业”去了。

　　他觉得很受侮辱。

　　以他的功夫、年纪、资历，岳衍让他听命于一个年纪可以做他孙女的小丫头。

　　他觉得这是岳衍这位新谷主蓄意折辱他。

　　但他依旧适时地“怂”了，毫无怨言、甚至表现得十分欣喜地接过这个任务。

　　他的欣喜当然是假装的，但……

　　“那个梅超风到底死没死啊！？我说你怎么不说了！继续说了！”

　　在鬼谷新建的酒楼里，听书听到一半的无常鬼就差没拍桌子叫骂了。

　　但是负责说书的孽情司的姑娘笑眯眯地道：“今天就到这里，欲听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无常鬼气得想要杀人了。

　　是的。

　　阿湘在鬼谷里建了个酒楼，她亲自下场写了本子，“培训”孽情司里的姑娘说书讲故事。

　　故事的来源是不愁的，梁金古温，后面还可以跟着来点儿黄易、柳残阳什么的。

　　事实上证明，诸位老爷子能风靡一时，本事不是盖的。

　　一时间，鬼谷的械斗频率大幅降低。

　　大家都忙着追故事“连载”去了。

　　当然，以鬼谷众恶鬼一贯的风格，试图抓住讲故事的姑娘，用酷刑折磨敲出后面的内容，这几乎是必然的。

　　这就轮到无常鬼出面了。

　　偶有无常鬼也镇压不下去场面，无非就是鬼主亲至，再酒楼前面再添几面人皮旌旗罢了。

　　然后，一切就又变得平静美好起来。

　　大家依旧疯狂地追故事，只是手段与态度都和平了很多。

　　不过，不管怎么说，鬼谷内斗的伤亡人数确实少了很多很多。

　　温客行支着额头，有些不愿意承认……

　　难不成这个阿湘竟然真的是对的？

　　“有事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他们肯定就不天天琢磨着怎么害人了！现在总想着害来害去的，一定是鬼谷太无聊了憋的！”阿湘试图说服他搞那个《新鬼谷精神文明生活建设》时，这么说来着。

　　所以鬼谷内斗激烈，不是因为恶人聚堆，还真是……闲的？

　　如此又过了两年，整个鬼谷模样大变，若有以前死去的老鬼还魂回来逛上一逛，只怕都认不住出来这就是鬼谷了。

　　因为昔日阴森恐怖的鬼谷，竟然被变得颇有几分小桥流水人家的世外桃源的味道了。

　　与上辈子用疯狂恐吓众鬼、背后都得张着眼睛的日子相比，温客行几乎觉得，他现在这个鬼主当得近乎无聊了。

　　不过他无聊的日子没过太久。

　　因为谷外济世堂的人传来消息，周子舒离开了四季山庄，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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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让主角去搞说书了，其实可以用其他方式搞“精神文明建设”，但是我对说书有点儿小执念——受我爷爷影响，我小时候挺喜欢听书的，那时候是守着某卫视傍晚时候的一个评书时间，有个我蛮喜欢的说书的，后来他说出名了还上了央视的曲苑杂坛，但比不了特别有名的那几个评书艺术家。挺奇怪的，特别有名的那几位，我反而不太喜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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