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暴雨倾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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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的时候，倾盆大雨打在车窗上。太阳哭了，一如我的心情。”——2003年7月30日美云的日记
2017年7月14日晚，C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门前，一辆救护车急停，几名医护人员围了上去。
“23分钟之前，市综合行政楼一名男性坠楼。初步判断颅骨和胸腔多处骨折，生命体征微弱——”一名护士跟着担架从救护车上下来。
“血压持续下降，急诊1号手术室准备！”
一个男子抢道前面扶着大门，“医生！请一定要全力抢救！”，他面色凝重，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杨队，麻烦您先让开通道！”
杨立新，市经侦队的队长，大家都叫他杨队。他是跟着救护车到医院的，到现在已经快30个小时没合眼了。沉寂了大半年的案子突然有了进展，可他手里的人都在出外勤。
他赶忙让过担架。医生对他点了下头就急匆匆进去了。
手术室的灯亮起，杨立新掏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又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的欣辛啊，快呀！”
杨立新觉得十分耳熟，循声望过去，竟然是王姨。杨立新心里咯噔一下。
“瞿医生到了没有？”值班医生朝前台问道。
“在路上了，5分钟。”护士说。
“病人重度昏迷！”
“欣辛啊，你坚持一下啊！”王姨推搡着就要跟进手术室了。
“病人家属留步！瞿医生很快就到了，请在门外等候！”
说话间，一位敞怀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跑进急诊大厅。她右手从嘴上接过黑色的皮筋，迅速地绑了个马尾并拧成一个丸子。举手间胸前的工牌露出来，姓名那里工工整整写着“瞿菁菁”三个字。
王姨迎上去，掐住瞿医生的胳膊，“瞿医生啊，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欣辛，啊——”她手劲很大，指尖都陷进去了。
“王姨”，瞿医生扶住她，“您先休息一下，我们会全力救欣辛的！”
“王姨！”杨立新见状上前接过王姨，“您先这边坐一下，我这就让陆征回来！”
瞿菁菁对他们点了下头，闪身进了急诊室。
帝都，某个汉庭酒店门口。
陆征掐灭手里的烟，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王姨刚打电话说许欣辛昏倒了，就在她身边直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最让他害怕的情况终于来了。
“师傅，南站！”
手机又开始震动，这次是杨队。
“……是，杨队，刘伟这边还有小赵在……”电话里杨队语速飞快，陆征拧了拧眉心突然提高声音，“什么？！李英林跳楼了？”
电话两头都陷入短暂的沉默。
昨天两个人还通电话说李英林这边有了新的线索，队里连着两天都在梳理案情，连陆征也在酒店里看了一天资料。杨队的本意是不想打草惊蛇，他先盯两天，结果进一步侦察还没开始人就先跳楼了。再加上陆征的爱人许欣辛也进了医院，这会儿两个人都有点儿崩溃。
出租车在高架桥上绕行，夜晚的街灯也跟着旋转。陆征想理出一个思路，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杨队，我今晚就得回去。”
电话另一头，“对，现在就回！这也是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我会先调派其他人归队。你到了也别着急到队里，放你半天假先去看看欣辛和王姨吧……你爸妈也到医院了，我先过去看看。你，车上能睡就抓紧睡一觉。”
“谢谢杨队。”挂断电话，陆征摇下车窗，热浪扑面。第一次提前结束外派，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形。
深夜。李英林转进ICU，好歹还吊着一口气。希望可以挺过去，杨立新这样想着，他跟护士以及下属嘱咐了两句，正准备回警队，看到急诊长椅上休息的陆征父母神情落寞，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
中学时代的杨立新把叛逆期发挥得淋漓尽致——旷课、打架、在网吧彻夜不归……陆父是杨立新的中学老师，也多亏陆父不放弃，一次次把杨立新带回教室，看着他念书一直到考上警校当警察。陆父对杨立新来说既是老师，又像是父亲般的存在，十几年相处下来，陆征也可以说是杨立新看着长大的。2年前许欣辛查出肾炎，陆征辞掉了省城的工程师工作回C市当警察，陆父就拜托杨立新照顾陆征。
杨立新知道陆征脑子好使，是块当警察的好料，没少折腾他。趁着许欣辛病情稳定，各种外派的任务都有他的份。就算体制内一个萝卜一个坑，那先攒够经验功勋的，也先占坑不是？小年轻可能不懂，但是一路被提拔上来的杨立新心里明白，陆父陆母心里更是跟明镜儿一样。所以尽管陆征这两年回了C市也总给往外派，二老都是支持的。可许欣辛的病情严重了。
如果情况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陆征甚至连陪伴许欣辛都没能做到。那陆征回来的意义在哪里？这真的是陆征想要的生活吗？想到这里，杨立新不禁有些懊恼。这次接访的任务左右两个礼拜的事儿，结果这才一个礼拜，先不说帝都那边怎么劝都不回来的刘伟提前联系了当地的记者，费了好大劲陆征他们这帮小子才没和记者起冲突；“一二六案”小半年没有消息突然进展急速，重要的证人李英林以这个小城不多见的跳楼的方式逃避监察。现在他只能祈祷许欣辛千万不能有事，不然……他不知道，不可以有不然。杨立新觉得他过去三十几年的人生都没有几个礼拜可以这么刻骨铭心。
“……陆老师”，杨立新声音哽在喉里。
“啊……小杨也在啊，在忙？还是……”陆父站起身来，扶了扶金丝边儿眼镜，笑容里透出些许疲惫。
“我这会儿没事，来看看你和师母……”
“……好，好……你来安慰安慰你师母吧”，陆父看着陆母，满眼写着心疼，“我劝不动她……”
陆母于是拉杨立新到她旁边坐着，一边喃喃“……这几年小征不在，都是欣辛时不常来看我的，她就是闺女了啊……小征说他半夜回来，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就这样絮絮叨叨过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杨立新的电话又响了。
那些昏迷不醒的人，终是让牵挂的人们彻夜无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暴雨倾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