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木子李子木

16、拾陆

　　魔界忘川

　　斩荒取了一泉忘川水，引入玉瓶中，见一位老者划着船至岸边。

　　老者见祈月一脸决然，不禁叹息，“姑娘，一片真心，奈何有缘无分啊。”

　　祈月听他此言，泪水止不住的滑落，到最后竟掩着面蹲坐在地上哭泣起来。

　　“月儿...”斩荒瞪了那老者一眼，“月儿...别哭。”

　　祈月泪眼朦胧的看着斩荒，看着他手中冒着绿烟的忘川水，哭的更厉害了。

　　“忘川水，忘挚爱，终其生，忆不回。”老者叹了一句，“姑娘可要慎重啊。”

　　“月儿。”斩荒将她搂进怀中，“别哭，别哭。”

　　“对不起....对不起....”祈月抽泣着，“我既已答应与你成婚，本该心无旁骛，这忘川水我也该饮一杯...”

　　“月儿...”

　　“可是，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忘了他...我只要想到以后我再也不记得他了...我的心就好痛！”祈月捂着胸口，呼吸都有些急促。

　　“月儿。”斩荒握住她的手，“我不需要你忘记，你可以记得他，你也可以将他放在你心里，月儿，我斩荒对你之心，天地可表，绝不会因为你的心里有别人而有分毫改变。”

　　斩荒将祈月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前，“这里，全都是你，每一滴血液都在爱你，我定会用我的爱将你的心填满，月儿不需要做任何改变。”

　　祈月心中撼动，闭了眼任由他抱着。

　　璇玑宫

　　祈月带着忘川水上了璇玑宫，润玉还未醒来，邝露见到祈月，心情有些复杂。

　　“祈月，你...你还好么？你瘦了好多。”

　　“邝露。”祈月将玉瓶交给邝露，“这是...这是给润玉治伤的，你去给他服下吧。”

　　邝露接过玉瓶，见祈月的手都在颤抖，心下疑惑，“祈月，这...”

　　见祈月面色苍白，邝露按下心中的疑虑，拉着她进了润玉的寝殿。

　　祈月紧紧地握住双拳，将指尖狠狠的掐进肉里，才能压制住自己想要去夺下那玉瓶的冲动！

　　邝露正欲给润玉饮下，却听润玉唤了一声，“月儿...”

　　轻轻的两个字，击溃了祈月仅剩的意志，她跌坐在床榻旁，泪止不住的流下，浑身都在颤着。

　　“殿下...殿下....”邝露轻唤了两声，却得不到润玉的回应，可见他并未醒来，不过是呓语。

　　“邝露，快给他喝药吧。别...别失了...药性....”

　　邝露扶着润玉的头，将玉瓶中的忘川水全数喂入他的口中。

　　祈月的手已经渗出血来，染红了衣衫。

　　“祈月，你...”邝露忙拉过她的手，“你怎么了？”

　　“邝露，以后...以后要好好照顾夜神殿下。”

　　邝露想起昨日她听到的那段对话，也忍不住掉下泪来，“祈月，你放心吧。”

　　祈月深吸了一口气，“我还要去临渊阁见见洞庭君，便不久留了。”

　　“好，那你小心。”

　　临渊阁

　　簌离在这临渊阁中无法得知外面的事情，内心着急亦无用，一见到祈月来，忙迎了上去。

　　“仙子，我儿润玉如何了？他...他还好么？”

　　祈月点点头，示意她安心，“他没事，只是受了点伤要修养几日，待他身体康复了就会来看君上的。”

　　“那就好，笠泽水族也不知会不会被我牵连。”

　　“不会的，天帝已经答应放过他们了。”

　　“怎会？荼姚与太微都心狠手辣，怎么会这般仁慈？！”簌离明显不信，却见祈月神色黯然，“是不是仙子与天帝做了什么交易？”

　　祈月不忍看她，转了眼，却忍不住流下泪。

　　“鲤儿曾说要带一女子来见我，他说起那女子的时候，一脸甜蜜的笑容，邝露跟我说那是鲤儿的妻子。”簌离看她神情越发伤感，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鲤儿说的便是你，对么？”

　　祈月点点头，“是我...君上。”

　　“我那日便看出来了，你是真心爱鲤儿的。”簌离微微一顿，“所以，你千万不可去与那荼姚做任何的交易，我死便死了，只要鲤儿幸福，便够了。”

　　祈月回握簌离的手，“不，您对润玉来说，已经是他在世间最后一丝温情了，您绝不能有事，不光是您，笠泽水族也必须安然无恙。”

　　“傻孩子，你何苦呢？！”

　　“我已经答应了北荒妖帝，与他成婚，他会庇护笠泽水族，不会让荼姚加害他们的。”

　　“什么？！你要与别人成婚，那鲤儿如何能接受？！”簌离紧紧地抓住祈月的肩膀，“傻孩子，你不能牺牲你自己。”

　　“我已经给润玉饮下了忘川水，从他睁开眼那一刻，就再也不会记得我了...”祈月凄凉的一笑，“他会如约迎娶水神长女，到那时候，天帝也会放了君上的。”

　　“你这般做，可曾想过你自己啊，你这个傻孩子。”簌离也落下泪来。

　　“只要他开心....我便开心。”

　　簌离将祈月抱住，“孩子，你唤我一声娘亲吧。”

　　祈月紧紧搂住簌离，颤着声，“娘亲...”

　　“哎。”

　　“娘亲。”

　　“哎！”

　　“娘亲！”

　　“好孩子，我的好媳妇！”簌离拍着祈月的背，“是我们鲤儿无福，不能娶你为妻，都是我的错。”

　　“娘亲别这么说。”祈月安慰道，“还望娘亲保守秘密，切不可让润玉知道此事。”

　　“傻孩子，我...我不会告诉他的。”簌离抹去祈月的泪水。

　　祈月淡然一笑，与簌离靠在一起，似乎这样才能感觉到些许温暖。

　　这天界...太冷了。

　　璇玑宫

　　本该回去了，却不知为何脚步不受控制，又来了这璇玑宫。

　　祈月忍不住笑自己，为何你这般不争气啊。

　　邝露大概去了布星台，这璇玑宫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祈月推门进了润玉的寝殿，润玉还在睡着，祈月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已经几乎痊愈了，估摸着明日便能醒来了吧。

　　祈月指尖划过他的眉眼，鼻尖，唇角，一点点的描绘着他的轮廓，似乎要这样将他永远记在心里。

　　“润玉...我爱你...”祈月靠近润玉的耳边，“可我不能爱你了，我和上天做了个交易，只要你能活过来，我便不能爱你了。”

　　祈月吻上润玉的唇，就这么紧紧贴着，祈月的泪水滑落在润玉的脸颊上，自他的脸庞滴落在枕边。

　　“润玉，从你睁开眼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便不能相爱了。”祈月笑了，“但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与你相遇，与你相爱，与你相许。”

　　祈月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再见了，润玉，我生命中唯一的一丝光芒....

　　祈月不知...身后的润玉，眼角亦划过一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