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命是从》九乎

1、初见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天，云彩很少，因此直到傍晚天空还是澄澈地不得了。
　　殷离背着包，从学校后门打了个出租车，正要上车的时候，被一道声音从后面叫住。
　　“那个······殷离！”
　　是一个留着披肩长发的女生，她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布满红霞，看见殷离转过头来，又支支吾吾叫了一声：“殷、殷离。”
　　殷离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歪了歪头，看起来像是在询问，只是没有发出声音。
　　女生身后还站着几个脸上挂着奇怪笑容的男男女女，他们交换了下眼神，下一刻一起伸手，把女生推了出去。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女生紧闭着眼，一下子扑到殷离怀里。
　　身后传来一声小小的欢呼声：“喔！”
　　“对不起！对不起！”女生慌忙站直，一边道歉一边往身后嗔怪地看了一眼，只是配上她娇羞的表情，倒不像怪罪了，反而像撒娇。
　　“我叫蒋若，请你、请你跟我交往吧！”她慌里慌张把手里的信递出去，然后带着仿佛视死如归的坚决喊道。
　　并没有想象中拒绝的声音，蒋若只是感觉手里的信被抽了出去，她心底泛起一阵激动，于是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的信被另一个男人握在手里。
　　那是一个与大学生这个词毫不搭边的男人。
　　他穿着看起来就高级的不得了的西装，头发向后用发胶固定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挂着明明十分得体，却让蒋若心里打鼓的笑容。
　　恍惚中，他听见男人说道：“原来阿离在学校这么受欢迎啊，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呢，嗯？”
　　听起来像是朋友或者长辈之间的调侃，蒋若脑子迷迷糊糊，只能直愣愣看着男人撕开手里的信封，把那张自己仔仔细细措辞，写废了好几张纸的情书展开来。
　　“我相信，爱的本质一如，生命的单纯与温柔；我相信，所有的，光与影的反射和相投。我相信，上苍一切的安排，我也相信，如果你愿与我，一起去追溯，在那遥远而谦卑的源头之上，我们终于会互相明白。”
　　听着男人用奇怪的声调一字一顿地念完了开头的情诗之后，蒋若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消退的情绪被代替，脸色又涨红起来。
　　然后她啪地夺过了那张粉红色的情书，失声责备道：“你怎么能随便看别人的东西！”
　　男人一点也没有被质问的自觉，反而大发感慨：“席慕蓉的这首情诗非常好，可惜用在你们之间不太合适。”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好像一直置身事外的男主人公殷离，笑着问道：“你说对不对，阿离？”
　　蒋若有些不知所措，被表白的对象丝毫不给反应，反而是中间插进来的这个陌生男人一直在说些不相干的事情。
　　“喂！你到底是谁啊！人家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啊！”蒋若的几个朋友终于也反应过来，一个男生接着蒋若的话说道。
　　“就是啊，合不合适关你什么事啊！”
　　“人家殷离都还没拒绝呢！你在这瞎说什么呀！”几个男男女女把蒋若围在中间，像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好好的表白变成了对峙。
　　蒋若在早春的天气里出了一头的汗，她一面希望殷离能表个态结束这种尴尬，哪怕是拒绝也可以；一面又期待着他能接受自己。
　　可是殷离依旧安安静静的，好像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
　　早知道就不听他们怂恿来表白了，蒋若突然想到，明明大家都知道殷离非常冷淡，自己怎么就昏了头，被他的“美色”迷惑，稀里糊涂来找不自在了呢？
　　这头的声讨还在继续，却丝毫没有影响到男人的风度。
　　他随意地把手臂搭上殷离的肩头，贴近他的耳边，笑着说道：“阿离，人家向你表白呢，你觉得怎么样呢？”
　　一句话把所有目光吸引到了男主人公殷离的身上。蒋若也看了过去，脸上是自己看不到的期待。
　　“我饿了。”殷离的话却风马牛不相及，“本来这时候我都已经在周记坐着了，他家今天有榴莲蛋糕，我一直想吃。”
　　“然后呢？”男人问道。
　　殷离皱起了眉头，一字一顿：“然后你在这说些有的没的，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男人脸上的笑容变的真切起来，他顺势搂住殷离，在他额角亲了一口，回答道：“太想你了，忍不住逃班了，想我了吗？”
　　“你······你们！”
　　蒋若的朋友们表情变得精彩起来，反倒是蒋若，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判断力似的，把手中的情书折了几折装到包里，说道：“不好意思，殷离，打扰你了，再见。”
　　接着拉着自己的后援团直接离开了。
　　男人目送他们离开，刚要开口，“嘀！嘀！”旁边出租车司机忍不住探出头来喊道：“喂，你们还走不走啊！再等要加钱啦！现在小年轻，怎么还搞我年轻时候那一套，送什么情书啊，磨磨蹭蹭的······”
　　殷离看了看出租车屁股后面的大奔，说道：“不好意思啊，师傅，您先走吧，麻烦您了。”
　　出租车迅速开走了，只留下两个人在原地吃了一嘴尾气。
　　“闻先生，可以松开手了吗？你好重啊，压得我好沉。”殷离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用一种带着鼻音黏黏糊糊的语气撒娇。
　　闻仲就吃他这一套，忍不住蹭了蹭他的额头，“一条胳膊真的这么重啊，那到晚上可怎么办呢，嗯？阿离？”
　　“凉拌！我真的饿了，我们去吃蛋糕吧。”
　　两个人到周记的时候，灯火初上，不大的店面已经坐满了慕名而来的客人，殷离进去转了几圈找不到座位，只能把蛋糕打包回到了车里。
　　闻仲瞄了一眼，“就这么点？怎么吃得饱！你又不好好吃饭。”
　　“闻先生，这只是甜点好嘛。快回家，我今天早上还腌了一只鸡没有做呢！”殷离系上安全带，一边反驳一边打开了手机。
　　手机上是阿正发来的信息：“阿离，今晚来一起吃饭啊，张警官终于有人要啦，今晚请大家吃大餐！！！”
　　他回道：“不了，我不去，闻先生回来了，我们要在家里吃饭。”
　　闻仲发动汽车，看殷离脸上的表情，问道：“是你那个小朋友？你们联系这么密切？”
　　殷离贱兮兮地叹了一口气：“哎，闻先生，你不要这么自卑好吗？怎么什么飞醋都吃啊，我最爱你了！”说完趴过去在闻仲脸颊亲了一口，“么么哒！”
　　“嗯，嗯，最爱我。你那个小朋友找你什么事？”
　　“张警官找到了第二春，要请大家吃饭，阿正问我去不去。”
　　“哦？免费的大餐啊，正好我带你去蹭一顿。”闻仲说，“我还有些事要跟包老头谈谈。”
　　殷离眉头皱了一下，他偏过头：“好啊，我问问地点。”
　　正好阿正又来了信息：“啊，那个老变态回来了呀，哎。”
　　殷离一看到老变态三个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他没反驳，而是问了下地址。
　　问过地点，是警局旁边的一家店，殷离没有再说话，大奔安静地在路上行驶着。
　　警局的位置很偏，因此这条路即使是现在这个时间也没有多少车经过，殷离还记得自己第一次从这条路经过的时候，也是坐着车，只不过是警车。
　　那时候的殷离，刚刚满十八岁。

作者有话说

　　耳朵里经常听见这样的声音：念首诗吧！
于是我就念了一首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