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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现实1 ...

  •   景行被传送回的,是医院。
      他躺在空旷无比的房间里,睁开眼满目皆白。
      是了,过去四个月,竟是差点忘了自己当初是为何要去执行任务的了。
      景行感到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支起身,翻了翻周围,并没有任何事物,唯一与自己相关的手机黑屏,想来应该是没电了。
      他按响了房间的铃,他必须先了解清楚自己的状态。
      护士很快便进到房间里来:“你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景行斟酌着话语询问。
      “手机没电了?”护士一看便了然,一边自然地上前替景行做身体检查,一边回复他道:“也没多久,也就四,五个小时差不多。”
      “四,五个小时?”景行惊讶重复。
      “嗯对,这么大车就受那么点伤,你还真是挺秀的,等一下你整理整理就可以出院了。”护士提醒。
      “好。”景行面上不显,应了下来。
      出院时特意瞟了一眼大堂的电子时钟,竟是真的还停留在他出车祸的那一天。
      景行并未停留,一路上快步走到医院中便利店,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根充电线,便在便利店自带的小座位上略作休整。
      景行并不知道下一次任务会是什么随机时间,所以他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
      ——他收到了4s店的信息,告诉他他的车被拿去修理。
      ——他收到了银行来的短信,不断地提醒自己消费支出,出处却都为问号。
      ——他收到了来自母亲的微信,问他今日是否安好。
      ——他收到了朋友的邀请,在他没有回后打了好几个通话未接。
      当然,还有最后一条短信,“宿主,我是你的系统,请存一下这个电话号码,若有任务会通过这个号码来与你联系。”
      景行微窘,……现在高科技都依赖电话了吗。
      但不能否认,他看到下一次任务还是这个系统时,他是开心的。
      他耐心的一一回复,并没有向任何一人说出了车祸这件事。
      当然,他也没有注意到,在距离他不远的身后,有一个衣襟染血,浑身狼狈跟男人正凝视着他,目光贪恋而温柔。
      他似乎在之前出了许多汗,血渍与汗渍混合在一起,显得狼狈异常,眼眶红肿的要命。
      ——手里紧紧攥着与景行机型相同的手机。

      景行待手机里的电充到差不多方才离开,打开叫车软件回到家中,一进门,便感到家中完全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景行双眼微眯,在屋里巡视。
      这个书柜很显然不符合他的审美,不丑,但是他绝对不会买这种类型。
      厨房的工具太多了,他虽然会做饭,却没有做到这种甜点,烘培,烧烤工具一应俱全的程度,太鸡肋了,是外卖不好吃还是他妈把刀架他脖子上了。
      很多地方的空间架构问题也很大,明明不应该空余的地方被硬生生留了一片空地,倒像是把一个人的生活痕迹完全硬生生去掉一样。
      景行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可怕的猜测,但他不敢想。
      叹了口气,随缘吧,爱咋咋地,然后他又把自己扔到了浴缸里。
      景行今晚睡得很不安稳。
      他的梦里人来来去去,却只有两个少年的身影始终明晰,却看不清楚面孔,似是被水色糊住了,景行像是一个旁观者,看完了他们的共历三年。
      ……
      大都普通人的学校生活并不像电影电视剧中拍的一样。
      它没有好看的校服,没有过于势力和完美的老师,没有一个成为万事通的胖子,没有少年们为之争风吃醋的少女,没有数不清的活动,当然,也没有一次完整的放假。
      学校总是会变着法的让你补课,考试,补课,考试……如此往复循环。
      景行所在的学校便是一个典例,他的学校是全省最好的一所,也是一本率最高的一所高中,所以所有放纵而肆意的青春,便注定与他们无关。
      这学校里,所有人都是实打实靠分数考进来的,普通学生里,哪怕是最后一名都比得上其他学校中下游的学生,纵算是体育生和艺术生都有其加分渠道,所以这些天之骄子们都不甘于屈人下。能考进这所学校的人本就自律,平时哪怕有些许怨言却还是会去执行。
      但,惊才艳艳的学长,还是会有的。
      景行第一次知道司暮,是从同班女生同学的口中。
      “我天,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高二16班那个领跑的男生长得有点帅啊。” 一个女生同身侧的同伴感叹。
      “我怎么没看到?啊啊啊啊啊我们学校居然还有帅的人吗?”
      “有。”那女生目光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景行。
      “不行,我得去打听打听叫什么名字。”女生了然那叫司暮的人什么层次的了。
      一侧突然有一个人加入了她们的对话:“16创新班大佬司暮啊,竞赛拿了好几次奖了,差不多是省级拿到手抽筋,国家级拿到手软。”
      景行挑眉,自然知道这是夸张的说法,哪有那么多官方比赛来给他们提供渠道。
      “你知道?”几个女生很快围成了一团。
      “底下后门走廊那块优秀学生牌子你们都没去看过吗?简直就是学霸界的一股清流,整块墙第一眼看到的一定就是他。”
      景行就坐在后方,轻轻笑了笑,离开座位去灌水,以免听到女生间的私密话题,暗恋着回事儿,总是一首诗。
      景行卖出教室门,一丝古铜色的光芒被反射到他的眼睛里,他微微眯了眯眼,转身走了。
      被他留在身后的,赫然是那早已生锈却仍然熠熠生辉的班牌——高一16班。
      16班是属于他们学校的一个特殊班级,即所谓的创新班。
      学校提前大半年便会到各大初中招取优秀的学生,然后通过考试保送高中,提前半年入学,而这个班便是专门用来替学校冲奖牌,保最高学府的。
      总之这个班级是游离在编制之外的,是超脱四大重点班,十一大平行班的特殊存在。年级前50长期被他们包揽,下面的学生冲破了头也不过是30的最高名次,就连跑操领跑员都穿着颜色更浅的衣服,排在年段的最末位。
      所以第二天跑操的时候,听着身侧女生的谈话,景行不自觉地一眼便看到了那高二16班的领跑员。
      今日的阳光很是热烈,又或许是那少年时实在是太亮眼,竟然让景行晃了眼。
      死亡荧光绿的跑操服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减他的风姿,头发剃的很短,看起来很干净利落。穿着遭所有人嫌弃的校服却更显得他身高腿长,他与身侧的同伴聊着些什么,时不时轻笑出声。
      景行因为那震耳欲聋的广播音乐,听不清声音,却可以想象到那会是何等的清朗。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这话一点都没错。
      清隽秀逸,这是景行见到司暮时的第一印象。
      景行扯了扯自己身上荧光黄的跑操服,严重怀疑老师是按颜值选的领跑。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司暮的次数突然多了起来,食堂里的前后座,小卖部的擦肩而过,走廊的不期而遇……
      景行看着司暮越发眼熟,却也并没有过多在意。
      直到有一天,景行在高一的答疑办公室问问题,看到司暮的身影一怔。
      “司暮,你来这干嘛?”老师显然也看到了司暮,他们似乎很熟悉,笑骂道。
      “喏。”司暮拎了拎手中不知道从哪来的高一答疑证,“高二答疑办人挤满了,没办法,来这儿碰碰运气。”
      老师突然向少年招了招手,司暮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看到司暮走进,老师一把把景行的试卷塞到了司暮手里,司暮措不及防,接了满怀。
      “你们以后创新班啊!少来这里问问题,真是,一道两道做做都那么恶心的,头发掉几根就算了,耽误其他学生问问题。”老师怒骂着把这俩人往角落里推,“你们自己相互解决去!”
      景行嘴角微抽,无声吐槽这句话里的歧义。也没想到自己和司暮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竟会是在老师的大力猛推后背的宽厚大掌上。
      不过也确实是,景行开始自我反思,自己问的题目让老师花了太多时间了,这对其他等待的学生并不公平,他回过头,对那老师后面剩下的等待的学生说了声抱歉。
      几个人连连摆手,也许刚开始可能是有些许抱怨,毕竟自修的时间宝贵,但是人家先到的,态度也好成这样,让他们无法再烦躁。
      景行和司暮找了一张空闲的办公桌的小角落。
      “哪道?”司暮把试卷张开,让景行指给他看。
      “二十六。”景行看也没看,直接报出题号,也没有解释自己是哪里不会或是哪步卡住了,他心里清楚,这在对方还未看题目之前只会让对方心烦。
      “你的也让我看一下吧,解不解的出来不能保证。”
      司暮眼睛仍然看着题目,一边用另一只手把试卷递给景行,“13题第二小题,第一小题的结论可以直接用。”
      “嗯。”景行应和了一声,与司暮肩并肩坐下,接过试卷时,似乎发现司暮往他试卷姓名那一栏撇了一眼。
      景行摇了摇头,专心看题,本来只是想别人帮他看题的是他在一旁没事儿做太尴尬,现在倒真是对这题有了几分兴趣。
      他们创新班都是提前上课的,速度也比平行班快了很多,高中的教材重点部分差不多都学完了,主攻的还是竞赛一块,所以跨年级做题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十分钟左右,司暮做完题,在一侧转着笔整理一会讲解的语言顺序,微微偏头,并没有打扰仍在算题的景行。
      景行听得动静,稍稍加快的速度,跳了几个简易的计算步骤,直接将最后的式子列了出来,便将笔放下了。
      不得不承认,司暮的题很有难度,不跳脱思维根本算不出来,景行换了三种解法方才得出正解,所幸,还在射程范围内。
      “喏。”看可惜写完,司暮将草稿纸递了过去,“要讲吗?”
      两人距离很近,景行似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以及身上淡淡的清香,并不浓郁,却缭绕人心。
      景行顿了一瞬,鬼使神差的改变了原来的说辞:“需要。”
      司暮似乎轻笑了一下,“好。”
      司暮讲题很有技巧,条理分明,一点一点被他罗列的很清楚,景行听得入神,感觉只是这短短的三分钟便受益良多。
      司暮少有的见到这种和自己思维步调一致的人,很多东西他不用过多说明,景行便懂得其中的意义,他们似乎生来就适合彼此。
      “我讲明白了吗?”司暮搁下笔,询问。
      “很清楚。”景行赞美,把他列出的那道题也拿了出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草稿打到了草稿纸上,而非对方的试卷上。
      “讲吧,老师。”没等景行询问,司暮主动开口。
      景行笑着应了下来,措了措辞,就着算式简单讲解,就刚刚那番交流中,他发现他并不用讲的那么细致,很可能司暮看到他的第一步算式,便明白接下来的思路了。
      不过也不知是否是气氛太过于美好,两个人都没舍得打断,一个讲着,一个听着,目光认真而深邃。
      这段短暂的接触很快在时间长河中消失无影,虽然两人很合得来,对彼此也从别人口中熟悉的透彻,甚至互相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社交账号,但二人谁都没有主动进一步交流。
      毕竟明面上他们甚至连对方名字都不知道,也算不上朋友,最多一个比较熟悉的陌生人,在路上遇到打招呼都嫌尴尬。
      但,频率相当的人,总是会相互吸引。
      他们学校特别做作地举办了中德学生交流大会,其实就是少数人的事情,大部分学生可能连德国人的面都见不到。
      然后曾经在元旦汇演上分开表演的景行和司暮便被宣传部当壮丁硬生生抓走了。
      宣传部部长把二人聚在一起,介绍道:“景行,这是高二16班司暮,数学大佬。司暮,这高一16班景行,生物大佬。”
      “司暮。”这个名字景行早已知晓,这是第一天他当着他的面光明正大叫他。
      司暮一怔,这个从出生便伴随着他的名字,似乎在景行口中多了几分其他的意味,温柔而缱绻,让人如沐春风,如踏月华。
      “景行。”他听到自己笑着回应。
      “实在太感谢你们了,因为安排在周日自习课(补作业最好时机,你们懂得),好多人都不愿意来,太感谢了。”宣传部长不断对二人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景行:“没事,反正也没什么事。”
      司暮:“同上。”
      “还是谢了,你们先去看一下乐器行不行把,可以的话我把谱子给你们。”
      因为景行会的是钢琴,所以不方便带来,只能用场地原有的。
      景行试了试,音质不太好,音准还可以,之前那次文艺演出上,他和司暮都在后台,没看到对方表演,没想到司暮会的也是个大物件乐器。
      咚!咚!
      激昂的声响,景行回头看去,微微一窘。
      少年面前的,正是张扬的架子鼓。不是说架子鼓不好,只是和司暮的气质着实有些不搭。
      司暮抬手撩了把头发,把额前的刘海往后梳去,看着景行看向他压抑的眼神,轻轻笑开。
      小打了两下轻微的节奏,手下便变得飞快了起来,鼓点激昂,动作帅气,恣意飞扬。
      景行正对着他,刚好能看到他的全部表演。
      他从未见过向司暮一般如此耀眼的人,鼓点就像他的人一样,跋扈恣意,万般无禁忌。
      演出结束,司暮帅气的将鼓棒甩了一个花,一声铮鸣结尾,余音绕梁。
      景行为他鼓掌。
      为了演出交流方便,二人互换了早已打听到的社交账号,演出结束便再没有了联系。
      即使二人的合作视频被放到了学校官网上,收获了一大片学姐学妹cp粉的爱。
      路上遇到,点头打个招呼,却也不会特意去寻找,毕竟只是认识而非熟识,但他们在对方心中的位置却是越发重了。
      高中还不是时候,他们都在等,所谓感情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日年的平淡中,愈发加深。
      时间不自觉流逝,景行升上高二,司暮高三,不过司暮应当没有别的学生那么大的压力,或者说高三16班所有人的压力都不大好。数不尽的竞赛获奖,不论是走保送道路,亦或是是正常高考,对他们而言都较为轻松。
      就是想冲清北的人,可能需要更加努力了。
      晚上十点,晚自习结束,景行一如往常的整理好书籍,准备回去巩固一下背诵的内容,然后与相熟的好友一道出校门,却不料有一个人早已等在了他的教室门口。
      “司暮?”景行惊讶,他能看的出来司暮在等他。
      “景行。”司暮应了声,“有点话和你说。”
      没有让有人等待,景行对好友说了声抱歉,让朋友先行离开,时间很晚了,他也不愿意耽搁别人的时间。
      朋友看到司暮也很惊讶,但他没有多问,只是指了指楼下,意思是在楼梯口等他。
      看到人的背影,司暮轻笑着开口:“本来还想着送你出去,看来没机会了。”
      司暮住校,景行知道,这样对于少年来说会是一件很麻烦,寝室十点半熄灯,景行早已听了身边人数不胜数的抱怨。
      他一下子没有开口,因为他想到少年可能会对他说什么,但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回复,有些年少的荒唐事,二人心知肚明。
      “你想考哪所学校?”司暮突然询问道,虽说是询问,但就从知道的消息中,他已经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
      景行一怔,一种无言的感觉在心头无限放大,心中似乎有了偏向,他觉得就是司暮现在向他表白,他可能都会立刻同意。
      “你呢?”他听到自己轻笑着反问。
      司暮也笑了,如那青瓷,写意淡彩,漂逸出尘。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夜风清凉舒适,微微扬起了二人的衣角,月色如水宣泄,云山氤氲而起。
      “我在B大,等你一年。”
      ……
      景行猛地从床上惊醒,坐起身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很清楚其中一位主角是他自己,那么另一位……
      司暮!
      司暮是谁?
      景行几乎狼狈的从床上爬起,快步冲到了书房,搬出他们高中的校册,一页一页近乎粗暴的向下翻。
      奖项页?没有。同学页?没有。寄言页?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景行一页页翻下去,却遍寻不得。
      他双目沾染了水意,但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激动成这样。
      他到底藏在哪儿了?为什么自己哪里都找不到他。
      景行精神萎靡了下去,他慢慢,慢慢地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天已经亮了,阳光从窗户缝隙漏了进来,却怎样也照不到景行在的小角落。
      可能是因为地板实在太冷了,热泪滴在手上,让景行冻了个哆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现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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