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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八. 山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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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夜还是冷的,微风划过,树叶飘零着,透着泥土的腥味。在黑夜中摸索不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在大雾弥漫的惊梦山。
“我从小就想着,在这山洞里点着火,烤着东西。”萧榆满足地说道;
“话可真多,多吃点。”萧丹亦嘴上嫌弃着,手却不自觉把烤熟的东西递给萧榆;
“若我话不多,丹亦你怎么寻得到我?我就说我们心有灵犀。”虽然萧榆嘴里塞满了食物,口中却依旧念念有词,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谁和你心有灵犀?滚一边去。”萧丹亦歪着嘴,别过脸;
看着他们俩打打闹闹,孟浅不禁羡慕,“沈姑娘,他们感情真好。真是巧,没想到竟然在打野禽的时候,就可以碰见。”沈和玙只是瞥了一眼,淡淡的“嗯”一声算是回应。
“沈姑娘,可是来自那个吴门沈氏?刚刚匆匆介绍,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孟浅见沈和玙冷漠的样子,只能聊些别的东西来热些场子;
“吴门沈和玙。”还是寥落几语;
“那我大概有所耳闻,是沈将军的女儿,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可以唤我小名德音,这样亲近些。”孟浅无视沈和玙冷若冰霜的样子,仍然一派温和的模样;
沈和玙顿了一顿,起了身,“不必了。”拍了拍萧榆的肩膀,低头向萧榆说了一声便出了山洞。
孟浅见自讨没趣,暗暗缩在一个角落,“你不用太在意和玙的话,她,对其他人都是如此。”萧榆望见孟浅闷闷不乐,独自躲在角落里啃着指甲,就解释了几句;
“那么你呢?”孟浅盯着萧榆;
“我自然是不一样。我可是从小时候就认识她。她性情我清楚,也了解。自从她二哥,”萧榆像是想到了不愉快的事,不往下说了。
“她二哥。”孟浅迟疑了一下;
“想那么多干嘛。”萧榆拍了孟浅的脑袋,“照顾好你自己。”萧榆一改刚才略伤的神色,转变为欢快的模样;见孟浅还想询问什么,连忙把刚刚烤好的兔子肉塞进了孟浅的嘴里;
孟浅免不丁被塞了一大口,她脸上慢慢浮上了红云,细细的汗珠慢慢布满额头,过了好一会才拖着沙哑的声音,说道:“这么烫,你是想杀了我吗?”
“喝点水,喝完了就快睡吧。夜深,明日还要赶路呢。”萧榆接连着递上一个水袋,孟浅见状,接了过来,将信将疑地喝了一口,“这么好心,马后炮。”孟浅饮了几口,便将水袋归还。
“这么破的地,真的可以睡人吗?”孟浅暗暗吐糟着,“你若不嫌弃,就垫着我的披风睡,睡得也可以安稳些。反正这披风也破了,怕是穿不得。我和丹亦轮流守夜,你就放心好了。”
萧榆说罢,便解开玄色的披风展开,铺着尽量平坦些,以防披风突着不舒服;
“大小姐,可以入睡了。”萧榆展开笑颜,招呼着孟浅过来;
孟浅缓缓躺下,侧身背对着萧榆,枕着自己的手臂,好久没有说话;
山洞中,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唯有几人均匀的呼吸声,一进一出;孟浅闻着披风上残留的气息,却有些慌乱,是一抹淡淡的木香。
萧榆在这儿等了许久,见少女渐渐没了声息,便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开;
“萧榆,和玙出去那么久会有事吗?”孟浅轻轻说道;
“没事,她武功很好。何况,他也在。”萧榆温柔地说道;
“他···”
“没什么,快睡吧。再不睡,我就要唱曲儿给你听了。”萧榆说着,便唱起了曲儿;
孟浅听着,咯咯直笑,“难听死了,我还有个问题,你今晚会一直陪着我吗?”真的不会等我睡着,就暗自离开,孟浅心里想道;
“我会守着你的,我们都会守着你的。”萧榆郑重地说道,并举起了手佯装要发誓的样子;
“我信你。”
又过了许久,萧榆站起身,看着孟浅早已一派熟睡的模样,悄悄地踮起脚尖,恍然离去;
他没有看见那位姑娘掐着通红的手腕,五个手指印赫然留在上面,那张刚刚熟睡的脸,换上了一幅看不懂的面孔,她瞳孔一收一放,收缩得厉害,刚刚流过的泪渍,如山间之清风,一恍惚不见了。
“丹亦,她睡着了。你小点声。”萧榆做着嘘声的手势,暗示着萧丹亦;
“萧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这天上的星星,灿若星辰,明照大地。”萧榆忽视萧丹亦的话语,自顾自说着;
“非做不可吗?”萧丹亦冷眼瞧着;
“阿爹阿娘,都瞒着我,所以我想知道,我想知道萧二小姐。”萧榆转过头去,不敢瞧着萧丹亦的目光,“你会支持我的,对吗?大哥。”
萧丹亦望着萧榆被晚间的风吹得四处飞扬的发带,你想做满天星辰,我怎能不遂你的愿。
“好,事成之后,咱们一起回广陵。”
“那是自然,我们还会娶妻生子,你的孩子管我叫小叔,姐姐妹妹嫁了人,生得孩子管我叫小舅,等那时我也是做长辈的人了。”
“就你这德性,也做得了长辈。”
“你不服吗?”
“那是自然。”
淋漓星点,秋刚盛,入夜,迢迢河汉间,耀在两位少年身上。
“今日夜色怡人,我知道你在。”这旁刚刚离山洞的沈和玙,对着一草一木,发着呆,也在等着人。
淅淅索索,树叶的身影在月光的映射下一摇一摆,窜出一个人影来。
那道人影拨开压得密密实实的枝丫,窜出一个略显魁梧的身姿,他探出一个头来,斑驳陆离的光影恍恍惚惚打在他的面庞,以此衬得他的棱角分明,仔细一瞧,朗目如星,剑眉上翘,丝毫盖不住他的眉间点点戾气,“佑安,你在此等我。”佑安是沈和玙的小字,他却叫得朗朗上口,望见了她,那满面的严肃瞬间化为春风拂过的和意,那紧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带着一些疲倦的声色问道;
候在一旁的沈和玙,听闻了他的声音,背过身,直视着他,挺直了刚才半弯的身子,“你在这边做什么?”她带着试探地口气询问道;
“你不是早就知晓,那现在何必又来问我?”他一幅似睡非睡,半梦半醒的神态,半倚在一个近旁的树木旁边。
她装作不经意,继续问道:“今日的人可都是你派来的?”她恢复了常日的神态,冷冷漠漠,生人勿近的气场。
“南诏蛊术,你手里握着不放,你既然已认定是我,我又何必解释。”他苦笑着,扶着额头,叹着气;
听到此,和玙手里的力度不禁加大了几分,那蛊虫不一会被捏成了粉末,她扬起了手,猛得一洒,粉末迎着秋风消散得干干净净。
“姜梓!”她似乎想说了什么,可磨蹭了很久,愣是吐不出半字,牙齿被咬得咔咔作响,“可是真的决定了?”她犹疑许久,终是说出了一句话,仿佛如释重负一般,她的面部神色也渐渐缓和。
“父兄在上,有些事不得不做。”他答道,却始终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好。”她刚刚缓和的表情,又一次拉紧,她在风中呆了许久,再未透出一字一语。
过了好一会,她如破碎的木雕,笨拙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佑安。我保证,我不会对他动手。我利用孟家丫头,也只是为了方便监视他。”他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急于解释着;
“佑安。”他一声一声呼喊着,前方的伊人还是没有回过头来。
他等了半刻,落寞着待在原地,任由夜间的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袖,身上的仙鹤仿佛迫不及待想从衣中脱逃,他微卷的发洋洋洒洒荡漾着,顺带着系着风铃式样的发带随风摇摆。
“殿下,今夜可要伏击?”身旁猛得窜出一位侍卫,不带一丝风动,似是一只躲在暗处的黑猫伺机在寻找觅食的机会。
“月黑风高夜,杀人最解情。”他负手而立,周身的戾气越发浓重;
“是。”一旁的侍卫应允,他小心翼翼瞧了一眼面前的主子,手却在背后摸索着,想是在寻找何物。
“你在寻找此物。我说得,对吗?”一个信封狠狠砸在他的脸上,他慌慌张张连忙跪了下来;
“殿下”此二字还没出口,电光火石间,一粒红点赫然映在眉心,就这么扑通一声,他直挺挺地落了下去,倒地不起。
“杀人解情,杀这通风报信的人,当真恶心得很。”姜梓示意剩余的手下,去打探他是否还有呼吸。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姜梓遁入黑暗中,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