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天空》鹿文

9、第９章

　　晚会举行的特别热闹，向来看走秀都图个光鲜，没想到，轮到自家，倒一个个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
　　我说宿舍的床单都哪儿去了，原来被她们七裹八绕，引领时尚去了。大凤第一个出场，上身斜系着床单，下身压根就是一条黑色的大垃圾袋，头顶还竖着一片木兰花叶子，活像穿越了一半的印第安人，听着人群里的嬉笑声，我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大凤却昂首挺胸，搞得像要英勇就义似的。
　　第二个出场的是思然，垃圾袋紧裹着小巧的身子，俨然成了一件可爱的黑色低胸礼服，腰上系着桂枝，头发披散着，戴一顶桂花花环，她甜甜笑着，步履轻盈的像掠过荷尖的蜻蜓。说实话，我挺羡慕的，不可否认，众多的羡慕之中还夹杂少许的嫉妒和无奈，但我能承认吗，当然不能，为了能做好叶冬的朋友，我得时刻提醒自己做一个单纯善良大度的人。
　　接下来，还有旗袍、和服、韩服、婚纱和运动装等的展出，幸亏没一烂到底啊，我感慨道。不过奇怪的是，我竟只记得床单与垃圾袋的完美结合，至于别的，只感大体则有，具体则无，倒是一个帅哥的动感街舞惹得我口水直流。　　“那是谁呀？”我边挤边问。
　　“男人！”一个公鸭嗓子的家伙大声回答。
　　透过哄然大笑的人群，我瞧见肖雨那刚闹过鼠患似的脸被灯光映的异常惨烈。
　　“好像叫李齐，听说在市级比赛中还得过一等奖呢。”旁边一个小个子女生满脸陶醉的说。
　　我瞪大双眼，好半天才从鸭舌帽下辨认出那张有些熟悉的脸。不同于平时的斯文俊秀，此时骨子里那张扬肆意的青春，像跃动的音符撩拨着每一个人的心弦。我静静的看着，心里有些微的撼动，但也仅仅是些微而已。
　　我淡定的擦了擦口水，波澜不惊的看着其他人尖叫连连。
　　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李齐是在图书馆。
　　那时人不多，越过一排排书架，我的视线定格在了坐在不远处的叶冬身上，当然，旁边和对面还分别坐着被我刻意忽视的其他两个铁三角成员：李齐和柳思然。据说他们是从娘胎时期开始的发小，由于惯性，就一直走到了今天。现在，叶冬和思然仍然一个班级，只有李齐分到了同专业的隔壁班。
　　对于思然，我还是有些浅显的了解的，毕竟是室友，但对于李齐，我只远远看到过他的侧脸，当时只觉得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叶冬的好朋友，自然都是极好的。五官清而不淡，一双恬淡的眸子闪着智慧的光芒，嘴角微翘，面含微笑，谈吐间如丝丝暖流沁人心脾。
　　他们三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讨论一下心得，眼里闪过默契的笑意。
　　我觉得自己心里酸酸的，便随便抽了本书，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此时的叶冬眉眼间满是专注，清澈的眼眸像溪水漫过山涧，偶尔波澜一点，似微风轻轻撩拨着琴弦。他鼻子微挺，嘴唇小而娇俏，水润润像雨后花瓣泛着粉粉的光泽。我痴痴望着，恨不能附身到思然身上仔细瞧瞧去。
　　“曹贝贝？”
　　一个干净悦耳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咽了咽口水，疑惑的看着他。
　　那个清瘦的身影也坐了下来，还抽出我手中的书翻了翻。
　　“《人到黄昏》？”
　　我茫然的看着他，忽然间瞥见书名，才恍然的“嗯”了声。
　　“品味还真，蛮独特的。”
　　“……”
　　“怎么不说话，我长的很可怕吗？”
　　我听后连忙摇头，为了显示诚意，我摇了很久。
　　“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了，再摇脑袋可就要变浆糊了。”
　　我听话的抱住脑袋，只有眼前还在转圈圈。
　　“听说，你的好姐妹很喜欢叶冬？”
　　知道他指的是大凤，我轻轻点了点头。
　　“那她为什么不跟到图书馆来呢，好想看小朋友惊慌的样子。”
　　看着他那辜负了长相的狡黠目光，我警惕的瞄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告诉他王大凤一看见书就头疼的这个怪癖呢。
　　“干嘛这样看着我，刚才你盯着叶冬的眼神可不是这样的。”
　　“你胡说什么？”我恼羞成怒的打断他，眼睛里冒着呼呼的火苗。
　　“哈哈，肯定被我猜中了，憋不住，说话了吧。”
　　“我，我没有！”
　　“那你刚才在看谁？那么专注…哎，我错了，我是说着玩呢，你别哭！”
　　“我没哭！”
　　“好，好，你没哭，是我看错了，来，擦擦…呃，汗。”
　　我看了看他递过来的手绢，几片柳叶活灵活现，像在空中飘着似的。我看见过思然绣这个，原来是给李齐的，我的心里豁然放松了许多，连差点汇聚到一起的泪也瞬间消散了。
　　“真的不用，你看。”
　　他仔细看了看我，又纳闷的看向手绢，嘴里喃喃着：“叶冬的这个手绢还真不错，不如留着给我以后的女朋友用。”
　　我觉得他一定是被肖雨附了身，不然话说的咋都那么欠呢。正在我气鼓鼓的时候，叶冬走了过来，他顿了顿，轻声说：“图书馆里，还是尽量少说话吧。”
　　我羞愧的抠了抠桌角，责怪自己不该打扰叶冬学习。好不容易摆脱了大凤的纠缠，我却牛皮糖似的偷偷跟着，是个人都不会高兴吧。
　　我拿回书，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轻松的说：“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这一点，我就是随便借一本书，这就回去了。”
　　李齐一把拉住我，非要和我道歉。看他眼神真挚，尤其是温柔的目光中还忽闪着星星一样的东西，我脸红了，内心又悄悄把他和肖雨区分开来。
　　“过来一起看吧。”叶冬忽然很干脆的说，差点把我拽了个趔趄。
　　喜忧参半的来到座位边，还没等我张口，思然就甜甜笑着侧了侧身让我进了里座。虽有些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满足，对角线也不错啊，总之，前进就是胜利！
　　过了半小时激动期，我有些百无聊赖的靠着窗户，看着窗外郁郁葱葱常青不败的树木，还有水塘边三三两两嬉笑的人群，偶尔一只鸟飞过，像挥发的墨汁，静静消散在天空尽头。
　　我闭着眼，静静感受时光在指缝中流走，我觉得像是消逝了十年，一切真真假假，如梦似幻。我，究竟是谁？十年百年后的我，又是谁的谁？我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错乱了，就像关在家中两年未出门的姐姐一样，但是我不可以像她，因为我不可以！
　　收回思绪，微微叹了口气，却见三个人目光迥异的看着我，我慌乱的拿起书，也不管《人到早晨》还是《人到黄昏》，只急急把脸遮了起来。
　　但想到以后这个位子就是自己的了，甚至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想着想着，一双笑眯眯的眼睛不自觉又从书后露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他们也都暗暗咽了口口水。
　　正回想着，人忽然被耳边冷不丁的叫好声吓了一跳，转头看，原来是有人在发月饼和寿司什么的，大家像八爪鱼似的手臂乱舞，不幸中我被一屁股撅了出去。
　　离开喧嚣的人群，人反而更容易被悠远的歌声感动。校园里静悄悄的，隐隐有暗香浮动。
　　我走向幽湖，只觉周遭香气袅袅，凉风轻拨枝桠，漾起湖面暗波无数，四下清清亮亮，一轮圆月浩然夜空。
　　远处似是传来邓丽君甜美的歌声，大概是《何日君再来》吧，只因这园子的冷清，竟呢喃似呜咽之声！
　　也许是心有所想，一阵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