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不负流年》秋水白露

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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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梁宸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往日和父亲的点点滴滴如同默片一样在脑海里缓缓播放。
　　“爸，我要睡了。。。”小时候做作业，简单的题目做了一晚上。
　　“不行，作业没做完，睡什么睡。”梁勇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对儿子说道。
　　“妈，爸今天回不回来？”
　　“不回。”
　　“太好了，今天老爸不会督促我做作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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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你别放手啊，你千万别放手啊。”学着骑自行车的时候，梁宸紧张的对着梁勇说道。
　　“放心，放心，我不会放手的。”
　　“可我怎么觉得你的声音越来越远。。。”
　　回头一看，梁勇早就放手了，原来是自己单独骑了好一段，一紧张，连车带人又摔倒了。
　　“爸，快拉我起来。”灰头土脸的梁宸对着梁勇哭着，伸出自己的右手。
　　“自己起来。”梁勇散发着作为父亲的威严。
　　“可是真的好痛，你看我的手都破了。”梁宸哭着。
　　“自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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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又考这么点分数，你的心思到底在哪里！”梁勇叹着气无力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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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你错了没有，你和张一萌又跑去买火柴玩火。”老梁拿着棍子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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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今天跟老板赊了两毛钱买了个饼。”梁宸低着头对梁勇说道。
　　“你做得对不对？”梁勇面无表情。
　　“我做得不对。”
　　“哪里不对？”
　　“我不应该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然后还不应该欠陌生人的钱。”梁宸唯唯诺诺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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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这次考了93分。”熟练的把鼻涕抹在红领巾上，梁宸挥舞着手，对着梁勇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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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这次中考我考上重点线就给我买块手表和自行车吧？”
　　“两样东西总共一千块钱的标准，你爹我可不是富豪，家里开支多着呢。”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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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在省图办图书卡要满18岁，可是我想办一张。”
　　“我去找朋友帮帮忙，应该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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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我想买双耐克鞋，我们同学都有。”
　　“学生应该比学习，一天到晚心思都不在学习上，你看你老爸我两百块钱买双鞋穿了三年，但是如果你这次考试进前十，就给你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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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这家的炸酱面不错，你试试。”接儿子放学，在路边解决晚饭，梁勇对儿子说道。
　　“是很不错，真好吃。”梁宸大口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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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考。”大热天，梁宸考数学竞赛，梁勇在外面等着，身上的衣服已经浸满了汗水。
　　“爸，你找个地方休息。”梁宸对着梁勇挥了挥手，每次考试，不管大的小的，梁勇都会陪着儿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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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实在不行1500就1500吧，这钱我不要，就当您二老安享晚年的钱。”看到老梁的处境，刚才梁宸忍不住对老梁说道。
　　老梁没有作声，低头抽着烟，末了，满脸疲倦的对梁宸和李玫说，“天黑了，路不好走，快回去吧。”
　　眼前的男人与记忆中那个满身用不完精力的男人的身影慢慢重合起来，眼前的男人双鬓已经斑白，眼神不再坚毅，面庞不再帅气，身姿不再挺拔，佝偻的蹲在地上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看着即将离开的儿子和妻子，眼中满是慈祥和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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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坐在图书馆里做作业的梅婷看到拿笔发呆的梁宸不禁问道。
　　“想到了我爸，也不知道现在他情况如何。”梁宸对梅婷说道。
　　“你们家出什么事了？”
　　“家里有个平房要拆迁了，拆迁的价钱和想象的差距太大了，为了拆得好一点，我爸住在那个房子里了，昨天我去看他，那里根本就没有路，想到那个房子里面，得从很陡的土坡爬上去，电也没有，水也没有，就一个铺板放在水泥地上。”梁宸担心的说道。
　　“昨天我看到我爸，我第一次发现，他老了。。。真的老了。。。”梁宸的眼中似有泪光打转。
　　梅婷把手伸过来，轻轻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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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一天天紧张的学习中悄悄溜走，看到梁宸紧锁的眉毛，梅婷会想方设法说些什么有趣的事逗他开心。
　　“我昨天在家看了一部电影，可逗了。”梅婷对梁宸说道。
　　“什么电影？”梁宸面无表情，配合的问道。
　　“《我的野蛮女友》，你回去看看嘛。”梅婷期待的看着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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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几天，梁宸和李玫又到那个孤零零的平房那儿去了，上次来稀稀疏疏还能见到一些没有拆的房子，这次来剩下的房子更少了，看来看去就只能看到梁宸他们家这一间，快到门口的时候老梁和拆迁办的工作人员爆发着激烈的争吵，工作人员试图劝说老梁，甚至连老梁单位的领导也到了现场，在梁宸的记忆中从没看过这样的父亲，以前父亲在他的心中坚毅、勇敢、固执。后来随着年岁渐长，父亲话渐渐少了，每天会眯在沙发上掺瞌睡，像佛一样普照着他，想买些什么只要不太过分，父亲也尽量满足，这些年父亲是越发和蔼了，从不做饭的父亲甚至会做一桌子菜等着他回来吃，晚上的时候还会亲自下厨给他弄夜宵端进去。
　　可是今天，上了年纪的父亲两鬓斑白、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满眼通红地咆哮着，像一只受了伤的老狮子捍卫着自己最后的领地。。。
　　泪水不可抑制的从眼中夺眶而出，记忆如潮水般涌出。
　　“妈，那房子拆了你和爸的晚年就有着落了。”梁宸高兴的对李玫说着。
　　“你爸说了，那个房子拆了的钱要给你买房娶媳妇。”李玫高兴的说着，接着织着手头的毛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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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那个房子差不多就拆了算了。”那天老梁坐在沙发上，阴沉着脸，梁宸走过去柔声说道。
　　老梁没有讲话，脸色更阴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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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梁最终还是在拆迁协议上签了字，为了说服老梁签字，拆迁办的工作人员，梁宸、李玫还有老梁单位的领导轮番做着工作，为了拆出更高的价格，拆迁办的领导们绞尽脑汁，在政策能够允许的最大范围里面，尽可能大的把所有能算钱的都算了进去，曾经存在的院子，莫须有的院子里的石头桌子，离梁宸他们家300米远的几棵树，历史上记载的一口井全部都算了进去，拆了四十一万，这在零三年的武汉简直是一笔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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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完了协议的老梁，脚一软栽倒在地，晕了过去，吓坏了在场的所有人，赶紧叫来救护车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