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春到人间喜事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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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春到人间喜事临
”春到人间草木知“，春节假期一过，江南便一副草木萌发的欣然相，然而“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倒春寒的天气却让人们不能尽情体验春的美好。书院虽已重开学半月有余，可是陆祈春还是每天一副畏畏缩缩的萎靡样子，他实在是太怕冷了，整个春节期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连楚翊的邀约他去江荫县里听戏都拒绝了。回来后楚翊就一脸的不高兴，惹得陆祁春自责好久。
而在陆祈春十五岁生辰这一天，初春乍寒的天气终于结束了，春天将在包袱里藏了一冬的暖阳重新洒向人间，暖洋洋的日光除去了冬日的严寒，万物都是一副复苏相。“西塞山前白鹭飞, 桃花流水鳜鱼肥”，柳随清风舞，桃花蘸水开，各种漂亮的纸鸢已经飞上了天，陆祈春也从冬日的瑟缩当中苏醒了过来，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清晨，心情也跟着大好起来。
去书院临出门的当儿，陆祈春收到了陆婆婆的一个布老虎，陆祈春认出这是现在很流行的小玩具，镇上几乎每个小孩子都会有一个，比起以前的布老虎，这种新式布老虎在四个爪子那里固定了木轮子，这样的机巧让它可以在地上自己走，要是拴上绳子，还能像遛小狗一样牵着他，陆祈春的这只，轮子那里磨损很严重，明显旧了很多，而布老虎的部分不仅很新，而且针脚细腻，模样精巧，老虎的背上还绣着“春儿生辰吉乐”几个字，陆祈春一看就知道这是陆婆婆自己做的，这个东西又不知陆婆婆让熬了几个夜晚。陆祈春很高兴的收下了这份珍贵的礼物，然后又独自无奈的笑了笑，“婆婆真是的，自己已经十六岁了，怎么还会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的东西”。
陆婆婆嘱咐陆祈春晚上下学早点回家，要给他庆祝生辰，陆祈春满口答应着出了门，心情雀跃，到了书院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楚翊与邱燕塘，邀他们晚上去他家吃饭。可是陆祈春等了许久也不见人，眼睛盯着手里的书，但心绪却总是不经意的将他的目光引向门口，邱先生和楚翊却双双没有出现。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两个人怎么在这么重要的日子一起消失了？陆祈春在心下默默的想着。
“诶，祁春，我来的时候看见楚翊一脸愤怒的被邱先生带到外边去了，他们两个怎么了？”邻座的同学探过头来向陆祈春询问，一脸等着听秘密的表情。
“他们两个……”陆祈春一下子竟有些反应不过来，“没什么，可能是遇到什么小事了吧！”
陆祈春私心的在回答中加了“小”这个字，他心中无来由的升腾起一股恐惧的心情，而说了这个“小”字让他内心稍稍安慰了一些。
书肯定是看不下去了，陆祈春无奈便放下了手里的书本，溜溜达达的在书院内乱逛，四处寻找着他们两个的踪影。陆祈春在书院后院的一棵桃树下见到了楚翊和邱燕塘，邱燕塘正抚着楚翊的头，眼里满是无奈的笑意，楚翊显然已经不是那位同学所说的愤怒表情，取而代之的却是恭敬的对邱燕塘笑笑，然后他在转身时一不小心碰到了春日新绽的桃花，陆祈春顺势就伸出了手，想要将这支桃花摘下来。在他转身的瞬间，陆祈春从楚翊的脸上掠到了一丝悲伤的表情，他狠狠的咬了下嘴唇然后眨了眨眼睛，那一瞬间，楚翊的痛苦似乎都写在了脸上，然后即刻消失，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初春的桃枝韧性十足，楚翊费了好大的劲头，依旧拽不断那根桃枝，只引得一树花瓣飘落，如雪一般桃花飘飘洒洒的落了一地，最后落入了地上的尘土之中，宣布着自己绚烂的一生也就如此结束了。陆祈春突然想到了一首诗“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是啊，是什么能让楚翊这么容不得，跟一支无辜的春花较劲呢。
而陆祈春知道：还能有什么事呢，一定就是那件事情了吧。
邱燕塘26岁的时候孑然一身来到了清平镇，无妻无子，在清平镇教书五年年，已经过了婚配的最佳年纪，但是这样一位才学兼备，玉树临风的温润君子，即使有着勾引良家女子的传闻，还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倾心于他。以前时候，媒人上门说媒总是会被邱燕塘温和的婉言拒绝，但是这一年，邱燕塘却似乎开了窍，对西市林氏灯笼铺的二女儿林秀月颇是热心，相识不久便跟跟媒婆说，他相中了林记灯笼铺的女儿林秀月，要媒婆为他准备提亲的事宜。
这件事情着实成了清平镇的大新闻，毕竟平日里眼高过顶的邱先生居然就看上了这么一个长相普普通通，名声一般，甚至连大字都不识一个的女孩是谁也没想到的，那些曾经被邱燕塘拒绝过的大小姐们更是生了好大的气，甚至还有不甘心的姑娘红着眼睛气鼓鼓的上门来讨说法，却只被邱燕塘一句“秀月姑娘是极好的”给打发了。
其实，陆祈春也被邱燕塘突然给自己找了个师母这件事情吓了一大跳，毕竟自己和他也算是亲近，却对他何时认识林秀月，何时相中林秀月一无所知，有人向他打听起，他就只能非常没有底气的用邱燕塘那句“秀月姑娘是极好的”，来打发他们。虽然对于男婚女嫁这种事情，外人是不应该插嘴的，何况在某种程度上，邱燕塘的婚事也遵循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传统，可是总有些人是把嚼舌根当做本事的龌龊人，千方百计的找着不合他们心意的地方，并以此在背后议论别人，中伤别人。邱燕塘与林秀月的年龄差就让这些人找到了谈资，读圣贤书的堂堂教书先生居然娶了与自己学生年龄相仿的女子，真是荒唐极了：
“老牛喜欢吃嫩草，就算是再有学问也不能免俗”
\\\"平时装的一副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一样的猥琐龌龊\\\"
“听说这么早结婚，是因为林家那闺女已经有啦”
“我隔壁镇的妹妹在医馆见过林家那丫头，好端端的跑那么远去瞧病，指不定是什么喜事呢，哈哈……”
……
诸如此类的流言在小小的清平镇流传着，每次邱燕塘不小心撞到，既不解释、也不生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倒是让这些背后议论的人每次都灰溜溜的，活像斗输了的公鸡，猥琐又羞耻。或许是因为邱燕塘的态度太过淡然，让造谣者也没了意思，而且这件事情只是当今世间众多荒唐事中比较不荒唐的一件，茶余饭后谈过之后便也就如一池被惹皱的清春水，涟漪散尽便不留一丝痕迹。而真正让这池春水涟漪不断的，却是谁也想不到的楚翊。
楚翊和陆祈春对林秀月还是比较熟悉的，林秀月和他们年龄相仿，她的亲生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的母亲带着她改嫁给了林氏灯笼铺的掌柜林隆，她经常坐在灯笼铺的门口扎竹灯笼，一双手粗糙却灵巧，一根根竹子在她的巧手中能变换出各种形状，每年上元节的时候，楚翊和陆祈春都会去拿小物件去和林秀月换一个灯笼，有时候是楚翊吹的一首小曲子，有时候是陆婆婆做的一块芙蓉红月糕，有时候是邱燕塘教的一句古诗，用这些小东西交换到的灯笼都是林秀月用家里用剩的材料制作的，大部分时候形状会很奇怪，但对楚翊和陆祈春来说已是满足。
有一年，楚翊还从林秀月那里换到了陆祈春心念已久的那个”三国蜀将跑马灯”，把它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陆祁春。陆祁春问他怎么会有钱买的时候，楚翊狡黠一笑，然后任陆祈春怎么问他都不说，陆祈春还笑他说：“定是当了小偷，不是偷了灯笼，便是偷了林姑娘的心。”
“对啊，我偷了他的心，然后送给你。”楚翊不服气的反驳他，惹得陆祁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按理说，因为这样的关系和交往，对于林秀月，楚翊是没有什么讨厌的理由的，反而他对她还是是极好的，以前楚翊知道林秀月崇拜书院的邱燕塘时，还经常偷邱燕塘的写下的诗或是作下的画拿去给她带去欣赏，给她讲这些诗的意思和画的意境，活像是献宝一般的夸赞邱先生的才学，引得林秀月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开心样。
但是，楚翊对林秀月的善意却在邱燕塘宣布要娶林秀月这个消息之后戛然而止，楚翊变得十分厌恶林秀月，厌恶到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林秀月已经死了无数次了。他开始变得忧郁，开始变得暴躁，甚至那一天对着自己最尊敬的邱燕塘发了脾气，陆祈春记得自己是见过楚翊这个样子的，那个时候他们还小，楚翊身上还覆满了因为被欺凌而长起的刺，只要别人一靠近，他就会张起身上的刺，让人不再敢靠近他。
陆祈春看着楚翊这样一点点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样子，内心十分的心疼，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靠近楚翊最近的人了，正是因为这样的靠近，造就了足够深刻的了解。陆祈春知道，楚翊这次的崩溃，只是因为他在心中默默倾慕着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春到人间喜事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