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张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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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曼殊买完面包，走出面包房，已经看不到张蔺的身影了。
付云裳还没出来，袁曼殊望着食堂门口，在心里嘀咕，不是说好比我快的吗？
袁曼殊边想着边无聊的低头看着脚上的鞋子，鞋子很便宜，不是什么名牌。特别是穿过几年后，前脚掌部分有了难以消下去的皱痕，袁曼殊有些羞耻，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鞋子。
袁曼殊的家境一般，她一直都知道。
小时候，妈妈带她去买衣服，她满意的穿着衣服在镜子前转圈圈，以为这就会属于自己，然而，只是转圈圈的那一刻。随后，妈妈让她把衣服脱下来，与售货员说些那时候的袁曼殊听不懂的话。
那个时候，袁曼殊已经能敏感的察觉到周遭的气氛了。
那是一种能刺激出鸡皮疙瘩的粘稠感。
那个时候，袁曼殊仿佛置身于外，看着店铺变得遥远，周围的一切变得黑暗且渺小，只剩下正在对话的两个人，售货员的变得越来越高大，面上的不屑与嘲讽撕扯着向妈妈击去，而妈妈，袁曼殊看的很仔细，妈妈一下子缩得很小，卑微与难堪，把她紧紧包裹着。小小的袁曼殊觉得心跳得很快，像是有什么要从皮囊中喷薄而出。
停下来，停下来。
小袁曼殊低头呼出一口浊气，再抬头看时，场景已是难以诉说的尴尬。
售货员仿佛不觉的继续劝说着，妈妈是不知所措的只知重复一句“再去看看别的。”眼神也是不自觉地到处乱飘。
袁曼殊沉默的看着，刚才的一切都是幻想，都是假的。
袁曼殊重重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小手。
“可是，孩子也不喜欢的，袁曼殊，你不喜欢你身上的衣服吧？”妈妈实在不堪其扰，迫不得已拿孩子挡刀。
袁曼殊没有说话，感觉心中翻滚的热浪又一次来袭，这次还伴随着别的东西，刺得袁曼殊心疼。
袁曼殊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
妈妈的话连着售货员也将目光投注到这个过分安静的孩子身上。
袁曼殊在抖，在两双饱含深意的眼神中，发抖。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妈妈是在问自己的想法吗？
可为什么，皱着眉呢？
自己真的喜欢这件衣服吗？
说实话的话，妈妈会生气的吧，会每天沉默的看着自己吧，会把自己赶出门吧。
袁曼殊回想起，自己更小的时候在妈妈洗衣服的时候打扰到她，被大吼着赶出门的经历。
可是，袁曼殊直视着妈妈的眼睛，轻轻的点了点头。
可是，妈妈真的好可怜。那样卑微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袁曼殊听着妈妈一直在说，衣服不适合自己，更重要的是，价格也不是很便宜。
袁曼殊什么也没回应，突然觉得有点烦了。
但每次每次，都不忍妈妈那渺小的身影。每次每次，已经成习惯的捕捉到妈妈皱起来的眉。习惯，什么东西都买最便宜的。对于她来说，衣食住行之类的，只要实用就行，她不要求多的。
虽然现在的她，这种观念已经逐渐瓦解，但她爸妈却还认为自己的女儿真懂事，不乱花钱。
第一次使这个概念清晰化，是在初中，初中时的袁曼殊第一次直面到自己的家庭与其他富家子弟的区别。初中是私立的，但是这座城只是个三线小城市，所谓的私立初中的设施也跟不上，也幸亏如此，袁曼殊一家才能省吃俭用地供着她上完了六学期，那时袁曼殊每周的零花钱才堪堪20元。也是通过初中的那几年，袁曼殊才得以快速生长，成了这副鬼样子。
袁曼殊自嘲一笑。
“喂，想什么呢，又在演什么辣鸡言情剧啊。”付云裳的声音出现的突兀，让袁曼殊猝不及防，差点爆粗。
“你踏马能不能珍惜一下我偶尔流露出的感性，很难得的好吗？？”袁曼殊与付云裳一年的相处，足够她能快速地做出应对反应。
“行行行，文艺女青年，袁曼殊同志，要不要我给你伴奏一下，你疼痛一下？？”付云裳有点好笑。
“你以为我这么高贵的血统，会看花火那种辣鸡杂志吗？我看的是格言，高逼格，懂？”袁曼殊骄傲的抬起头，想要把刚才的胡思乱想产生的情绪压下去。
至少她们之间的气氛变得轻松了，看上去。
“我刚才看到张蔺了。”话头结束的很快，袁曼殊不得不提出另一个，让她以为刻意的气氛更加轻松。却不想不小心提了一个不知道该不该提的人。
“嗯。”
气氛更尴尬了。袁曼殊简直想把自己打死。
简直就像故意的，天地良心啊！！！袁曼殊在心里怒吼。
当年知道这事的人有，但都知道个大概。真正参与进来的，除了男女主角，袁曼殊算一个。
袁曼殊高一的时候跟付云裳好，是觉得付云裳跟自己是一样的人，容易掌握相处的平衡。袁曼殊不喜欢那些难以掌握，需要时间参透的人，因为与他们相处难以衡量他们的底线，难以预料到他们下一步的动作，以及理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们家庭背景相似，她们家也算离得很近。
高一的时候，还没有男女不能同坐的烂规矩，付云裳和张蔺就是同桌，而袁曼殊就坐在他们前面。
他们俩像多年不见的老友，互诉衷肠的模样，像是要把肚子里的蛔虫都给吐出来。
他们有相同的话题，有共通的兴趣，袁曼殊插不进他们的对话，那段时间，袁曼殊和付云裳的联系与真正相处的时间少了，哪怕她们是前后桌。
还好，她们放学还一起走。
那天下午开始，后面就变得安静了许多，袁曼殊没想那么多。
她对张蔺没什么成见，对付云裳也是。他们相处的很愉快，很自然，这很好。袁曼殊不停地在心里对自己说，自己不该只有付云裳一个人，自己需要新的人。
那天下午，像付云裳与张蔺成为同桌的每一个下午一样，袁曼殊没有转头，没有试图插入他们的对话，哪怕很多次被付云裳用笔戳后背，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是转头，也很快又转过来了。
袁曼殊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但她不愿意去深挖，她觉得以这样的姿态面对后面的人，让自己连尾椎骨都在兴奋的发抖。
那天晚上，付云裳告诉了袁曼殊她本应该感觉到的事。
“张蔺跟我表白了。”袁曼殊还记得那个时候付云裳的不知所措。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对他没什么想法呀。”袁曼殊没有打断付云裳的喃喃自语。
反而认真的观察着她。
原来付云裳是真的当张蔺是朋友吗？
“我该不该答应他呢？啊，我不反感，但现在谈恋爱不太好吧，我也没谈过，没经验啊。袁曼殊，你觉得呢？我该不该答应他？”
付云裳看着袁曼殊，仿佛袁曼殊是自己最后的稻草，仿佛袁曼殊紧按着自己的命门。
袁曼殊有些紧张，也有些嫉妒，更多的可能是一种不甘与嘲弄。
装模作样。
袁曼殊没有回话，她在回想张蔺的样子，张蔺是个很阳光的人，靠近他，仿佛身上的温度就会上升似的，他是帝都人，话说好像在三环内有套房，而且擅长建模和软件编写，是个十足的可以赚钱的技能。他好像高三要回帝都高考，这是偶然听到付云裳与他聊到的，简单的信息。
这么快就在平常的对话中坦白了自己的优势。
可能从开始向付云裳传输这些信息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今天要做的事了吧。
袁曼殊恶劣的想。
付云裳看到袁曼殊沉默，也停下了自顾自说，认真的看着她。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当袁曼殊把目视前方的视线移到付云裳身上时，看到的就是再清楚不过的同情与愧疚。袁曼殊像触电一般的将头转了过去，理由显而易见的表情，让袁曼殊不禁承认，是自己想多了，看错了。
为了打破这件事，袁曼殊不得不提出建议。
“其实高一还好，谈一个也不是不行，如果你对他没什么想法，就玩玩吧，反正这样你也算有初恋了。”不走心的回答。
袁曼殊看着付云裳认真思考的样子有点好笑，明明没什么想法，那就拒绝不就好了吗？可能是放不下那种满足感吧。
袁曼殊只有这样想着，才能让心中平静一些。
真难看。
最后付云裳还是决定先看看，她需要做出一个慎重的将伤害降到最小的选择。
袁曼殊在沉默中被迫表达了同意。
还没等到付云裳将选择选出，张蔺就开始了行动，不过他的对象不是付云裳，而是袁曼殊，公认的付云裳的好友。
当张蔺找到袁曼殊的时候，袁曼殊有些懵，张蔺到底给了付云裳多少时间给她想？这种事也能拖吗？？
最后袁曼殊还是同意了帮张蔺追付云裳。袁曼殊不怎么会拒绝人，她觉得尴尬，她好像一直在避免这样的尴尬，所以在张蔺刚刚提出的时候，袁曼殊就答应了，很快。甚至让张蔺有点晃神。但气氛总的来说还是很轻松很高兴的。
袁曼殊没怎么多想，反正成与不成，都不干她的事，只要处理得好的话。
当天晚上，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袁曼殊就向付云裳坦白了，付云裳古怪的神色才松弛了一些，袁曼殊没注意到，就听付云裳开玩笑似的说
“我还以为你们上午在一起说话是在干什么呢，原来是这回事啊。那你呢？准备怎么办，都答应人家了。”
袁曼殊这才回过味来，有点不可置信，付云裳好像因为张蔺的事，想的过于多了。
但还是硬着头皮回道“我觉得他也挺好的呀，没什么缺点至少。我会帮他说好话，我也会尊重你的想法，我不能干扰你的判断，让你做出之后会后悔地选择不是吗？”
之后是一阵沉默，到最后分开。
后来付云裳还是没有给张蔺准确的答复。或者以付云裳的话来讲，她给了，但都被张蔺糊弄过去了。袁曼殊也在这场关系里，成了一个类似信息过滤器的东西，为双方带来好的和必须要说的消息。袁曼殊和张蔺的关系也多了一丝战友情。
付云裳说大概她要被张蔺给感动了，说不定她真的会给他的努力相应的报酬。
袁曼殊很高兴，因为这种傻b工作就要完结了，至于在不在一起，袁曼殊无所谓。
那天，张蔺兴冲冲的对袁曼殊说，他妈妈回来了，会给他带饭，到时候请她们一起吃。那天的阳光很大，但洒在他身上却是轻轻柔柔的，是被眷顾的感觉。
袁曼殊觉得有白吃的饭，干麻不吃，但又觉得那两个人吃饭，自己就是尴尬。但又想不出理由回绝，怕是没有自己，他们两个会更尴尬。
袁曼殊几乎就是马上告诉了付云裳这个消息。付云裳因为张蔺对自己的感情，外加感动，没怎么思索就答应了，还反复确认袁曼殊是否参加。袁曼殊不得不连连保证，她去，自己就去。
袁曼殊又立马把答案告诉张蔺。
袁曼殊觉得那场饭之后，自己的工作就会结束了。无所谓付云裳的选择，自己能一样过得很好。
袁曼殊现在只是想如何在告白的时候脱身，和等待张蔺的饭，希望张蔺妈妈的手艺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张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