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仙馆》江湖宵小

7、第 7 章

　　无念眼睛流光溢彩，柔声道：
　　“大囡，把昨晚发生的事都讲给我听。”
　　大囡眼神凝滞，如同自言自语：
　　“昨天晚上，我和小囡都上床睡觉了。睡着睡着，突然有人敲门，一直敲一直敲，好吵，我只好去开门。门外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她说她好冷，又没地方睡，问可不可以和我们睡一晚上。我觉得姐姐好可怜，那我就让她进来啦。屋里就只有一张床，所以她就跟我们一起睡。我睡外边，小囡睡中间，那个姐姐睡最里边。才躺一下一会儿，她说她想喝水，但不方便下床，就让我倒给她。我就去啦。把水递到床边，她就越过小囡来接。但是她的头发好长好长，接水的时候把小囡整个人都盖住了。然后……然后我们都睡下了，但她一直跟小囡说：‘我的头发是不是很长，是不是弄得你很不舒服，我们换换位置吧，我们换换吧。’她一直在小囡身边说，也不知过了多久，最后，小囡就和她换了。天没亮，姐姐就要走了，走的时候跟我说不能跟任何人讲见过她，我就答应了。不管姐姐说什么，我都会照做的。”
　　大囡一气讲完，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无念眉头微皱：“大囡，那个姐姐还说别的什么没？”
　　大囡面无表情，喃喃重复：“我们换换吧，我们换换吧。”
　　人群沉默，半晌村长才道：“果然是妖邪作祟，道长您可有法子帮我们除去此物？”
　　此刻无念心中也在默默计较：
　　问题就在这个所谓的姐姐身上。从其加害小囡的方式来看，道行应该不是很高。就像走夜路时遇到孤魂野鬼害人，可首先它唤你你要答应，或者拍你的肩你要回头，这才让它有机可趁。此物不停的跟小囡说“换”，直至小囡答应了才下手，可见它也需要一个前提或者口头上的契约。这样看来，以自己的功力应该收服得了。
　　心念一定，无念开口说道：“贫道自当尽力而为。”
　　阿宝夫妇一听此言，又要磕头，无念忙扶住他俩，说道：“可否让我见一见小囡？”
　　村长手一挥，一个壮实村民从柴堆后把小囡抱了出来。
　　无念上前细看：
　　小囡双眼紧闭，瑟瑟发抖，身躯佝偻，鸡皮鹤发，全然看不出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只道是七八十岁的老妇。
　　无念冷笑一声，从包袱里摸出一根牛筋绳，迅速的把小囡捆了个扎实。
　　又转身对阿宝夫妇道：“你二人要牢牢压住小囡手脚，待会儿我作法时，无论情形如何，都不得松手。”
　　阿宝夫妇连连点头。
　　无念又对众人吩咐道：“此处不宜久留，你们赶紧回村。”
　　待人散尽，无念已把所需事物备齐。
　　焚香三柱，日头正旺，阳气最盛。
　　无念取了朱砂，龙飞凤舞的化了一表黄符，直直贴在小囡眉间。
　　原是浑浑噩噩的小囡，突然眼睛一睁，竟开口说话：“小道士，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劝你少管闲事，莫要惹我！”
　　无念冷冷道：“用这等旁门左道害人性命，天理难容。”说完咬破食指，飞快画出一个掌心雷，直打小囡面门。
　　小囡双眼放出妖异红芒，煞是瘆人，却奈何被牛筋绳捆了身体，又被阿宝夫妇按住四肢，动弹不得，只得活活受了这一记。
　　“够狠心的！”小囡咬牙切齿，往左右一看，冷笑道：“原来是他俩，难怪我逃不了。”
　　言毕突然目光一变，小囡又变成了孩童模样，对着阿宝夫妇哭喊：“爹娘，快放了小囡，小囡好难受啊！”
　　阿宝夫妇见小囡这般，心中极是不忍，宝妈更是垂下泪来。
　　小囡见状哭道：“娘，娘，放开小囡吧，小囡好辛苦，娘……”
　　无念急道：“宝叔宝妈，千万莫要被妖邪迷惑！”说完指尖捏了一个地藏诀，便待将这孤魂野鬼打入十八层地狱。
　　小囡不停叫娘，五官都已狰狞：“娘，快放了我！他要打过来了！小囡要死了！”
　　无念挥诀，只见银光一闪，却觉胸口一闷，知道是功亏一篑了。
　　“哈哈哈哈！”小囡身上牛筋绳已碎成数截，笑道：“多谢娘了。果然天下慈母心。”那阿宝夫妇已经吓到痴傻。
　　小囡转而对无念狞笑道：“小道士，亏你想得出利用小囡父母压住我四肢，靠这血脉阳气，弄得我差点坐以待毙。不过幸亏娘疼我。小道士啊，既然你这大白天的都不嫌累把姐姐我唤了出来，我可要好好待你，免得辜负了你一番心意哟。”
　　小囡言毕掩嘴而笑，此等神态出现在一个女童脸上，真真是诡异无比。
　　无念却是沉默无话。
　　“怎么啦？”小囡娇笑道：“刚刚还正气凛然的要替天行道，现在怎么哑了？怕了么？”蹦蹦跳跳到无念身边又道：“小道士莫怕，不疼的。”
　　话音刚落，小囡脸色一变，眼中红芒大盛，五指成抓直掏无念心窝。
　　电光火石之间，无念不躲反迎，小囡五指插胸同时，舌尖一口热血直喷小囡双眼。
　　“啊！”小囡一声尖叫，滚倒在地，痛苦不已。
　　无念亦是气喘吁吁，却笑道：“小囡‘姐姐’，贫道最不怕的就是同归于尽。”转而对阿宝夫妇说：“妖物已被我伤，快快按住小囡左右手脉，切莫再松开！”
　　宝妈已被眼前变故吓呆，还是阿宝叔先反应过来，甩给宝妈一个耳光，吼道：“小囡他妈！清醒一点！压手！”
　　无念强忍胸口剧痛，待他二人将小囡压住之后，又强行捏了一个地藏诀，便向小囡打去。
　　可地藏诀打在小囡身上竟是毫无动静。无念心中一惊，暗道莫非附体小囡的妖物已经死了？
　　想过去细看，结果胸前流血不止，又施法乱了真气，竟是动不了一分。
　　无念越想越觉不妙，正待叫宝叔扶自己起来，却听到身边一声冷笑：“小道士，这回我可要下杀招了！”
　　无念转头一看，竟是大囡！
　　是了！大囡本就被迷了心性，又怎会真的离开此地？估计在小囡双眼受伤时，此妖就转去大囡身上，如今被它缓了过来，恐怕这回真是凶多吉少。
　　细瞧那大囡，须臾之间竟像老了三十岁，无念一声长叹，只怪自己没用，丢了性命不说，还害了更多的人。
　　邪风阵阵，一双冰凉的手已箍上脖间。
　　耳边有个阴冷的声音不停说道：“我们换换吧......我们换换吧......”
　　越来越紧，无念眼前，连大囡狰狞的脸都渐渐模糊。
　　突然一阵强烈银光！
　　地藏诀，但比起无念所施，却不知强上多少倍。
　　大囡瘫软倒地，无念顿获自由。
　　“无念啊，你也太不济了，这么个小妖都能欺负你。”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无念笑笑，放心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