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之樱花》哈尼雅

57、第五十七回

　　阿水的尸体最终在狄樱强烈的要求下还是被烧掉了，熊熊烈火在空旷的场地上燃烧着，那火苗蹿得老高老高的，黑色的烟雾夹杂着刺鼻的味道一点点往上窜着，吸引着那些喜欢光明的生物，一只又一只飞扑上去。

　　待火燃尽，阿水的尸体也成了灰白的粉末。

　　恰逢夜晚无风，骨灰没有被吹走，只是留在原地显得格外悲凉。

　　子时，围观的人都散去了，但僧格却坐在原地没有离开半步。她一个人坐在阿水的骨灰和焦黑的木架子面前，神色空洞地盯着地上那细细的灰白粉末。

　　狄樱坐在树顶村上面，以她的位置能够清晰看到下面的一切，包括僧格脸上的表情。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僧格，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在她身上也曾发生过，还不止一次。类似的事情时不时就会发生，次数多了，渐渐长大的她再也不会像初次遇上那般悲痛大哭。

　　人，麻木了。

　　僧格肯定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但看得出来她很难过，作为自己的族人，阿水死的那么莫名其妙，甚至连全尸都没留下，不难过才是最奇怪的。

　　僧格伸出双手将骨灰一点点堆在一起，然后用手轻轻捧住。骨灰终归是粉末，捧住是不切实际的，如果现在有风，就算捧住了，骨灰也会被风吹得丁点不剩。她的手在微微颤抖着，冰冷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悲怆，她肯定在想如果当初没有失散，或许阿水现在也会到神幽谷，和族人生活的很好。

　　这时，本该离开的巫月忽然回来了，手里还拿了个坛子，深棕色的坛子，足够装阿水的骨灰了。

　　将坛子放在僧格面前，巫月轻轻道：“装起来吧。”他们一族不兴火葬，要不是狄樱执意要求，现在阿水应该是被埋到附近，而不是被烧成一把灰。

　　僧格没动，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巫月。

　　巫月的身形很高大，要不是脸的关系，根本不会有人把他看作女人，但他们五仙教内长相妖异的男弟子还不占少数，一直以来都被中原武林当做异类，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那么讨厌汉人的部分原因。“我不会道歉，我还是很不喜欢你和那个小疯子。”

　　巫月心直口快，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的的确确不喜欢僧格，但现在……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僧格。

　　就算被人当面说讨厌，僧格眼中和脸上也没有丝毫波动，她揭开坛子的坛盖，一声不吭地装着阿水的骨灰。装完后，她抱起坛子转过身冲巫月丢下一句：“谢谢。”说完，人就绕过巫月往前面走了去。

　　看着他们俩，狄樱叹了一声，然后屈起双腿，两手托腮：“血妖一般不会无故出来的……到底这里有什么可吸引他们的呢？甚至不惜还拿阿水的尸体做标记？”在烧阿水尸体的时候，曲云告诉她，他们之前曾经替一个被称作圣姑的人代为保管着一个东西，前段时间那个人来了，还把东西取走了，也是对方治愈了孙飞亮。

　　听了曲云的话，狄樱对于这位称作圣姑的人很是好奇，好奇的同时也满脑子都在思考他们当初为什么要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托给艾黎呢？艾黎说当年才从圣姑手里拿到那个小黑盒子起就从未打开过，直到那天对方来时才真正见到盒子里是何物。

　　一枚血色石头躺在盒子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乍听血色石头时，狄樱还一脸懵逼，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猜测那石头有可能是女娲石。

　　这世上是有存在上古十神器的，其中一样神器就如艾黎所描述的那样，散发着淡淡光芒的血色石头，是女娲补天时留在人间的其中一小块。这一小块若只是普通石头，那就是多余的废料一块，奈何它是补天石，原石就已经很牛|逼哄哄了，一小块也是相当了得，有起死回生之力，因而入十神器之内。

　　“若是为了女娲石，那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手吧？早前就该跟着那伙人离开的呀……”狄樱百思不得其解，她很费解这血妖的行为模式。

　　莫雨也没回去，一直守在狄樱身边，见她晃动着自己的小脑瓜，一副苦恼模样，便顺势坐到她边上，双腿垂直悬着，道：“与其在这里想不明白，倒不如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想吧。”

　　莫雨说得也对，与其在这里想破了脑瓜子都想不明白还不如早点回去休息为好，这都大半夜了，狄樱也的确有些困倦，她点点头，和莫雨一起下了树顶村，回了他们住的居所。

　　这天晚上，僧格倒是一夜没睡，抱着骨灰坦子一直在树顶村附近游走，巫月不放心她，便一直跟在她身后，生怕对方想不开直接把自己弄死。

　　单看外表，僧格哪里像个少女，明明是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侠士。

　　而僧格也的确没把自己当姑娘看，穿着打扮，说话口吻都像一个高傲冷漠的臭小子，还是不讨喜的那一类。

　　现在，已经知道僧格不是臭小子，而是一个姑娘的巫月不在用看少年的目光打量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她是女子的关系，僧格身上没有了以往的冷漠傲慢，一股悲凉弥漫在她周身，给她平添了一份脆弱。

　　她低着头，拿着骨灰坛子一步步往前走，就像一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可怜人。

　　一前一后走了很久，直到两人都走出了村子，僧格才顿住脚步回头看向巫月：“跟得够久了吧？”

　　巫月顿住脚步，两人之间差不多有十步之远的距离，就这样对视着，尤其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晚，给人一种萧瑟和紧张的氛围下。

　　就他们现在的感觉，还真怕他们下一秒直接在这里比武打起来。

　　“你要去哪里？”巫月盯着她。

　　“我去哪里，和你没关系吧。”僧格不认为巫月有资格询问她的去向。

　　巫月眸光微闪：“这里可是五仙教，给你四处走已经很给面子了，不然你以为你能走到这里来？”在苗疆地域四处瞎逛很容易出事，尤其没有五仙教弟子跟着，真的会被看不惯汉人的弟子用蛊恶整一番。

　　而且这里也不止有他们五仙教的弟子，还有塔纳和天一教那些叛徒。

　　僧格没空和巫月在这里争执，虽然对方说的话蛮恼火的，可阿水才死，死得还那么莫名其妙，僧格真的十分疲惫，没空去理会巫月这听着还蛮挑衅的话。

　　“随你吧。”丢下这句话，僧格转身又朝前走了去。

　　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巫月只管跟着，附近守夜的弟子看到只觉奇怪，却没人上前搭话和询问，只管看一眼后走开，反正有巫月大人在，和他们也没啥关系。

　　第二日一大早，狄樱就和莫雨还有凤瑶在周围到处寻找关于血妖的线索。凤瑶不是很懂这些东西，但陪着一起搜寻也是应该的。在村子和附近转了一圈后，狄樱竟然在无心岭附近处闻到了一股和在阿水身上闻到的一模一样的妖气。

　　“我要进去，里面有线索。”

　　对于狄樱又要进无心岭这件事，凤瑶其实是不认同的，此前狄樱他们进无心岭采摘草药时凤瑶就忘了嘱咐对方一件事，那就是无心岭深处的五毒潭内居住着塔纳，那些深受尸毒之苦的人。

　　塔纳中的弟子多数是天一教第一批炼制失败的尸人，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有汉人也有苗人，甚至不乏武林高手，他们以塔纳自居，对这个世间充满怨恨。塔纳中绝大多数的弟子都隐藏在无心岭的五毒潭内，而在五毒潭中有一个小潭，名为小静潭，小静潭水色碧绿，本位阿童一族居所。这里的风景也可以说是五毒潭之最，自从塔纳在这里安扎落户后，此处也成了塔纳的地盘。

　　塔纳怨毒五毒教和天一教的人，这也是他们活下去的动力，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不断向五毒教和天一教进行报复。只不过，这两年还算好，毕竟曲云和他们的首领唐书雁好好谈过话，虽心里还存着怨恨，但说到底也比早几年好很多了，这两年只要他们五毒教不凑过去，起码也是相安无事的。

　　昨日，狄樱他们能在无人带领下安然无恙地从无心岭带回那么多草药，甚至连圣草都一并采摘回来本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过，昨晚发生的事也让凤瑶他们明白狄樱他们能从无心岭安然无恙归来不单单只是运气好这么简单。

　　无心岭外，凤瑶问了一遍：“你们真要去？”

　　狄樱点点头：“反正总是要进去的，既然妖气是从这里来的，自然是要进去好好调查一番的。”

　　凤瑶叹道：“无心岭深处的五毒潭是塔纳的地盘。”

　　狄樱笑了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凤瑶知道狄樱不会有事，她凝注着狄樱，又看了眼莫雨：“保护好她。”

　　“不用你说我也会保护好她的。”

　　狄樱无语地看着他们俩：“我觉得到时候是我保护他，不是他保护我。”

　　莫雨笑了笑：“那我到时候就靠阿樱保护好了。”

　　狄樱非常豪迈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没问题，包我身上，兄dei。”

　　凤瑶：“……”

　　莫雨：“……”

　　莫雨和狄樱两人进了无心岭，看着两人走进去的背影，凤瑶转头对身后的弟子嘱咐道：“密切注意附近的情况。”

　　两名五毒弟子连忙回应：“是。”

　　嘱咐完，凤瑶就离开原地回村子去向曲云回禀狄樱和莫雨进无心岭之事了。

　　莫雨和狄樱再次没走寻常路，这两天狄樱的灵力又回来了，她拉着莫雨很快就到达了残留妖气的最终之地，五毒潭最深处。

　　两人一到达五毒潭，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昨日他们进无心岭的时候根本没到过这里，无心岭很大，他们也不过走了一小部分，能拐到圣草生长的地方还真亏他们能走，甚至还在没惊动塔纳的情况下采走了那一株十分难得的圣草。

　　可今日就没这么幸运了，在狄樱蹲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凑近嗅闻的时候他们俩已经被围起来了。

　　只见两名看着应当是首领的人站在最前面，一个看着像将军，一个看着像和尚。根据原来狄樱的记忆，塔纳的确什么派别都有，这两人大概是中原武林派别的，后来被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莫雨挡在狄樱身前，对于这些围过来的人充满了戒备，他识得为首的两人，一人出自天策府，名叫孙维疆，一人出自少林，乃十八罗汉中人，名慧法。

　　都是难缠的家伙。

　　狄樱还在嗅闻泥土的味道，压根没注意周围的情况，就在孙维疆和慧法对于这两名外来者提出疑问的时候，狄樱忽然跳起来，十分开心地叫道：“卧槽，果然是在这里，老子竟然猜对了，哈哈哈！！”

　　听着一声老子，莫雨只觉脑壳痛，他家阿樱啥都好，就是自称这点太爷们，让他有时候非常无语。

　　侧头看了眼兴奋极了的狄樱，莫雨按了按眉心。

　　“阿樱，看下现在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