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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   杨家虽户籍在杭州,祖籍却是京城。
      京城,代表着的是杨家曾经的辉煌,以及未来的崛起希望。
      而杭州,对于杨家来说,只有挣扎生存、卑微求活,日子好过些也只是近六七年的事。
      何况杨家一直是租屋居住的,连一套完全属于他们的房子都没有,很难让他们有家和家乡的归属感。

      如今杨谦和杨谚双双考中进士,又授官留任京城,早就在想着日后回到京城的杨家人,早已是迫不及待了!
      当然,这之中不包括杨绦。

      当一切人际应酬基本结束之后,杨家一家人难得像五六年前一样,吃过晚饭之后,整整齐齐地坐下来,闲聊消食。

      “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谦儿和谚儿如今高中进士,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李桃花很是感慨,情绪一到是眼含热泪啊!“我吃苦受累操心半辈子,终于是把你们拉拔出头了啊!”

      “……”杨谚一时无话可说。
      毕竟娘她于他确实有生养之恩,无需质疑他也确实是她最疼爱的孩子,他再说什么,就都显得底气不足。
      但他心里总是明白,从他十岁那年起,这近七年的时间里,实则全是二哥他在吃苦受累操心一家生计。
      二哥他什么话都不说,不诉苦、不表功,娘却这副模样……

      杨谦自从永明三年十月,拜了柳大人为师并离家进京之后,就只永明五年参加乡试考举人时,回家呆了小半年不到。
      从永明三年到如今的永明九年五月,五年多时间,有五年是没在家里的,和家人之间稍显生疏了些。

      杨谦就只好顺着李桃花的话,附和道:“是啊,苦尽甘来了,以后的日子也会更好过的。”

      要说杨谦到底是原男主呢,即便他与杨家人之间生疏了些,却也记着家人的好,并没有被京城的荣华权贵迷失了良心。
      杨谦一直记着杨绦的好,他每季都会向京城寄新款布匹,每每都让柳小姐很高兴。
      在寄布匹的时候,也会捎上十两银子。让他吃住都在柳府的情况下,不必还去向柳府讨要零花银子,没让柳府下人看了他的笑话。
      一季十两银子,每月平均就是三两多银子,不算多。但以前他们家一月都没这么多的进项,再者他是去读书的,也不与旁人攀比,一个月三两银子也够用了。

      杨谦看向杨绦,“二弟,这些年也让你吃苦受累了,三弟专心读书,家里的事情全劳你操心。”

      有人将自己的付出看在眼里,并且道一声辛苦,心里当然是受用的。
      杨绦没像李桃花那样诉苦表功,那就落了下乘。
      “只是各阶段,家中各人的任务不同罢了,不必纠结于谁轻松、谁辛苦。你们之前以读书科举为重,我便多挣钱养家、让你们无后顾之忧。”

      “如今大哥和三弟你们,双双高中进士,必定前途无量。那以后杨家更多就要靠你们两人支撑着了,我的重担就会慢慢减轻。”

      杨绦没诉苦、没表功,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事实,但功劳却显露无遗。
      而且,自然而然地,他就在让杨谦和杨谚以后多多照拂他,还丁点都不刻意。

      杨谚以前性情不成熟,到现在十七岁便‘六元及第’,成为朝野热议的少年英才,几乎可说是受了杨绦的影响和调.教。
      否则,杨谚读书天赋高归高,却不会如此勤奋、早慧,多半会按照话本子里所写的那样,在及冠之年考一个进士,虽也称得上年少成才,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竟然能掩盖住原男主杨谦的光辉。
      说一句杨谚是在杨绦身边长大的,杨绦于他如兄如父,都没有异议。

      杨谚毫无疑问是聪慧的,他如今又已经明白事理,对杨绦的感激是由心而发,不掺半分假。
      “二哥,你放心,之前是你教养我,为我辛苦操劳。以后就轮到我庇护二哥了!”

      杨绦最初其实是把更多的投资,放在杨谦身上的,因为那时杨谦的性情比杨谚更佳。
      但世事果真难料,如今竟然有一个在他身边、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六元及第’进士,真心实意地愿意做他的靠山,说要庇护他。
      “好,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二哥,二哥便进京去找你,然后你给二哥找回场子。”

      杨谦越长越硬朗而沉稳温润,杨绦棱角长开后,则越来越俊美——不掺女气的俊美。
      而杨谚,则是少年风华,中和了杨谦的硬朗、杨绦的俊美,长成了符合时下主流审美的一副好样貌。

      不必杨谚拍着胸脯再做保证,杨绦已经相信他说出口的、‘庇护’二字的份量。
      于是立即地,杨绦抢在杨谚之前,把话题掌握在了手中,促狭笑道:“三弟这个年纪,这般英才,尤其是还有这般样貌,难怪会被人抢了亲。哈哈哈!”

      杨谚被榜下捉婿这事,其实他是自愿的,如今却让二哥拿来取笑他,“二哥!你就笑我吧!你还说我呢,你这般样貌,不也引得那些小姑娘专门蹲守布店,就为看你一眼吗?”

      杨绦摇摇头,“不不,其中好些小姑娘都已经成亲生子了,她们纯粹是看我好看,来瞅上一眼,可没想着要把我抢回家去啊。”

      “我总是说不赢二哥的。”杨谚放弃和他二哥斗嘴了,转而解释道:
      “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我曾在街上与她有过一面之缘,样貌温和似水,并不多突出。但确实是一个温柔明理的女子,应该会是一个宜家宜室的妻子。”
      “而且国子监祭酒袁家,家族清贵,不得帝宠、不掌重权,没有太多势力纠葛,我娶他家的女儿为妻,便没有那么多的麻烦。
      再者,袁家并不嫌弃我出身匠户,也不嫌弃我家贫,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杨绦心中只觉着感慨:没想到当初那个耿直的小孩儿,如今也已经能考虑到方方面面了。
      “你能思虑得如此周祥,二哥便也放心了。”
      而且杨谚和那袁小姐,听起来确实很般配。杨谚即便不是对袁小姐一见钟情,既然见过面,那也是心有好感的,有感情基础。

      并非是端碗吃饭、放碗骂娘,不过实事求是地说,杨绦觉得杨谦和柳家小姐的亲事,就不如杨谚和袁小姐的。

      柳大人手握实权,而且杨谦授的官——户部办事中书,正在柳大人手底下,这两件事好、也不好。好处显而易见,就不必说了。
      而不好的则在于,杨谦和柳小姐成亲之后,岳家势大,又在岳父手底下做事,就极易引起不良情绪。只希望杨谦能一直端正心态吧,别影响了夫妻情感……

      而且插句题外话,如果杨谦有闯劲、有抱负,其实相比在户部做一个底层小职员,还不如做一地知县更好。
      在地方上勤勉用心,慢慢地积攒政绩,未必不能升入京城。有地方任职的资历和政绩,可是有很大优势的。

      杨绦一直注意调.教杨谚,让他懂得人心险恶、利益权衡和人际交往,如今看来收效不错。
      “不过你最好是一直保持住这一份谨慎,一直思虑周祥,别因为吹捧你‘六元及第’吹捧得多了,你就得意忘形了。”
      杨绦就怕杨谚年少轻狂、一吹就飞。
      虽然他以前在这方面也下了功夫,但他没想到的是,杨谚竟能‘六元及第’,和先前的预防——不因被叫‘小神童’而骄傲怠惰,不在一个层面啊。
      万一杨谚被吹捧着,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了,那本来好好的前途,不定什么时候就毁了。

      杨谚点头,“嗯,二哥,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你以前告诫我的,我都记在心上。”

      闻言,杨绦也放心了。
      他再多说,想着等之后寻个方便的时候,再与杨谚、就他们两人,好好促膝长谈一番,让他注意约束老爷子他们就是。

      “国子监祭酒,掌管我朝最高学府的人物吧?必定是鸿学巨儒,堪为天下文人之师,怎么竟来了场榜下捉婿?”
      杨谚有些好奇。他在电视剧里或网文里看到的,榜下捉婿好像都是武官,文官尤其是先国子监祭酒这样的文官,都是很矜持有礼的。

      杨绦的这个疑问,由杨谦接话解答了:“袁祭酒很欣赏三弟的才学,再者三弟与袁小姐才情、样貌都很般配,又有大半把握能‘抢亲成功’。这成了,便是一段佳话。
      就算有酸儒议论两句,但大多数文人都会觉得这是一桩雅事。”

      “原来如此,三弟与袁小姐的姻缘,竟会成为一段佳话,那以后你们可得好好相处,和和美美的,不然就会被天下人议论了。”
      杨绦看着李桃花,他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她听的。

      别以为杨谚是被榜下捉婿,就以为是袁家上赶着招婿,就低了他们一头,然后就做成了一个恶婆婆。
      杨绦觉得李桃花这些年日子过得好了,眼下又是两个儿子同时考中进士,怕是心里早已飘得很了,多半觉得天上地下就她最厉害了。
      李桃花本性里就有三分恶婆婆相,若不敲打,她十成十就是一个恶婆婆了。

      李桃花虽然不知道杨绦是在警告她,但她听了这番话,也打消了一些心里的得意。
      虽然她还是觉得,袁小姐是上赶着要嫁他儿子,但她也想着不能太过分,不然会连累她的心肝儿被天下人议论。

      杨谚也已学会了察言观色,立即便明白杨绦的意图,心下感动非常:
      “二哥,你放心。因为我这‘六元及第’的名声虽盛,却也不全是好事,盯着我的人不知凡几,稍有不慎就会被议论、被攻讦。至少在私事、家事上,我不会让人抓住把柄的。”
      二哥这是给他提醒,他们进京去之后,他也会注意着别让娘她惹事的。

      果然,李桃花听见杨谚这么说,神情稍微又慎重了些。差不多歇了她之前想的,进京之后要在媳妇面前立一立规矩的心思。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儿子……

      至于杨谦那里,杨绦是不担心的,杨谦那性情应该能帮忙处理好婆媳关系的。

      杨绦的话渐入正题:“如今,三弟你和袁小姐已在京城百姓的见证下,算是与袁小姐结为夫妻了。只等爷爷和爹娘进京去之后,再正经上门拜访,以后两家就是亲家了。”
      “大哥的话,进京之后就要请媒人去柳家提亲了,走完三书六礼也就成家了。”
      “至于我,也早已定下了亲事。”

      “我们三兄弟,转眼就都将要成家了……”杨绦神色感慨道。

      杨谦和杨谚科举脱籍成功,三兄弟又各自(即将)成家,杨家分家立户的事情,就要摆上台面来了。

      因为杨绦处在弱势,如何分家的话,由别人说出来,就显得那人不仗义了。

      老爷子也感叹,“是啊,转眼你们三个,就都要成家了。”

      杨绦一直以来都很明事理,索性也不差这一回。
      “我们之前便说过了,大哥和三弟科举脱籍之时,必然得分家的。
      大哥和三弟这次回来,时间紧迫,索性早点把分家分户的事情办了,也免得误了回京赴任的大事。”

      杨绦说的这话,是眼下杨家人必须面对,并且要尽快办妥的。

      ……

      出乎意料的,没等得及杨绦接着往下说,反而是杨谚率先开口了:
      “二哥,我和大哥科举脱籍,户籍自然是要另立的。虽然世间多是分家不分户,但我们为何就不能分户不分家呢?
      二哥,你便跟着我们进京城去!至于织造局的工役,每月花上二三两的银子雇人代役就是。”

      杨谚这话一出,杨谦也赞同道:“二弟,三弟说的对,分户的事情可以办,但分家就不必了,你跟着一起进京去就是。”

      尽管老爷子和李桃花脸色不太好,但杨绦确实被杨谦和杨谚感动到了:
      “大哥,三弟,你们的心意我懂。但这事我们以前便讨论过了,我会留在杭州。”
      这事在杨绦说服老爷子买城南小荒山时,就已经拿出来说过了,之前也都说了留在杭州的原因。

      杨谚还欲再说,杨绦摆摆手制止了:“三弟,我会留在杭州,至于原因,我们之前便已经讨论过。”
      “而且匠户工役的事,虽可以雇人代役,但这事正经论起来也是违法的,‘民不举、官不究’而已。但若真被人揪着了,这事我们也不占理、不占法。”

      见杨绦这样坚定,老爷子和李桃花的脸色又变好了。
      但杨绦并不在乎他们两个,如今杨谦和杨谚的态度让他很满意。
      可见他之前的诸多投资,目前看来是稳赚了的。

      杨绦接着说:“既然要分家分户,那这家怎么分,便要说一说……”

      “二哥你挣钱供我读书科举,已经为我花过多少银子了?家里的家产不管多少,反正我是不要的!”杨谚很坚定。
      “我如今已经有官职了,以后有俸禄拿。分家的家产我不要!”

      相比杨谚,杨谦在京中生活了五六年,最是知道京中生活不易。好些像他们这样的小官,靠俸禄根本都养不活一家人,当官一辈子,甚至都只能在京中租房住。
      虽然他相信他们兄弟两,不会那些人一样一辈子碌碌无为,连一个容身之处都买不起。
      但刚开始的时候,若没有一点银子在手,确实会很难开始生活……

      老爷子心中有想法,但他已经养成了轻易不开口的习惯,免得万一说错了失了一家之主的威严。
      但李桃花就没那么多顾忌了:“谚儿,你傻啊!你怎么就不要家当了,你也是家中儿子……”

      “我长这么大,前十年是靠爹娘养活,后七年是靠二哥挣钱养我——甚至是养我们全家,我又没给家中挣家产,我哪来的脸分家产?!”
      杨谚不愿听李桃花说下去,直接打断。

      李桃花一时语塞,顿了顿才又劝:“……一家人分得这么清楚做什么,再者说了,你们是三兄弟,分家自当一碗水端平,家产平分啊……”

      “你一碗水从来都没端平过!你一直在偏心……”杨谚忽然觉得,和他娘以及他爷爷再来说这些,也没意思了,他们并不会觉得错了。

      老爷子自诩一家之主,分家这样的大事,当然是要他说了算的,正想开口时……

      杨绦就像杨谚还小的时候一样,伸手拍拍他的脑袋,说:“三弟你的一番心意,二哥真的很感动。不过分家这事,你还得听我的。”

      “二哥……”

      “三弟,我只问你,你进京之后要住在哪里?即便你可以暂时找袁祭酒借一处房屋住着,但你和弟妹的衣食和人情往来呢?你要伸手去向岳父借吗?
      那既然到时都需要旁人先帮你一把,何不分家时拿了你的那一份家产呢?你即便觉得心里过意不去,难道你欠着二哥的,不比欠着旁人的更自在?”
      杨绦真是见识到了,虽然杨谚这孩子看着圆滑了很多,但骨子依旧是一眼的耿直,是非分明、对错清楚。

      李桃花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谚儿啊,你二哥说的是啊。万事开头难,进京去之后要花银钱的地方多得是呢!哪能没有……”

      杨绦不理李桃花的话,继续说:“三弟,虽你和袁小姐已经拜堂成亲,但到时爹娘还是要正经去拜访过的。不说补上多厚的聘礼——想必他们也知道我们家的家境,但一套头面金饰得给袁小姐吧?还得给袁祭酒家送礼吧?
      这可是不能等的,稍等半日都是怠慢,你们一进京就要去办了这事的。这不得要银子?这你总不能去找袁祭酒借吧?”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杨绦就又趁机教导杨谚两句:
      “三弟,你以后除了在公务大事上用心之外,还得放点心思在这黄白经济上面。金银确实是俗物,但没有这俗物,你便不能生活。知道了吗?
      还有,硬气的时候,也得看看硬气的后果,以及是和谁硬气。和二哥我硬气,你用得着吗?”

      杨谚乖乖受教,“……是,二哥,我晓得了。那分我些银钱家产罢,足够我展开生活就行,以后……”会还给二哥的。
      但这话他没说出口,他记在心里就是了,说出口就显得生分了。

      杨绦欣慰地点点头,“对嘛,这样就对了。”

      看杨谦的神情,杨绦就知道他会要分家的家产。
      但既然都和杨谚说了这番话,那和杨谦当然也得一样客气一番的。

      杨绦对杨谦说到:“大哥你也是,你甚至比三弟还要更加急需用钱。”
      “三弟是被‘抢亲’去的,省了许多用钱的地方,但大哥你到时是要请媒人去柳家,把‘三书六礼’的嫁娶礼仪都要走全的。并且,之后也还要和三弟一样,面临一家的衣食问题。”

      杨谦听了,心中感动:“二弟,你为我们想得很周到……”

      老爷子终于插上话:“老二说的是,谦儿和谚儿,你们还没正式成家呢,分家不分点家产,要怎么过日子呢。”

      杨绦爱财——或者说是爱挣钱,但他不吝啬。而且,他都已经在杨谦和杨谚的读书科举上,投资了那么多,九十九步都走了,不差这最后一步。
      银子他分分钟就能再挣,没必要在最后分家这件事上,对杨谦和杨谚抠抠搜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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