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妖王凌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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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女拎着叶霜河在一处僻静林地出现，蛮横地将他向前一扔。
叶霜河灵活如佼兔，轻轻腾挪几下便在一丈外站稳，随便拣了棵树靠上去，抱着双臂道：“我说凌隐大小姐，七年没见了你就这么对我。”
“叫谁大小姐！”凌隐喝道。
“……”叶霜河堵堵耳朵，心说他怎么到哪都碰到这些暴躁的家伙，刚刚摆脱了晏子渊和夏霖那两个河东狮，这又来一个。
他柔声道：“叫我，叫我呢，大人您息怒。”
凌隐面色冷峻，不理他。
叶霜河转头就开始数落她：“凌隐，你戾气小点行不行，一大把年纪了，见谁劈谁。姓晏怎么了，天底下姓晏的那么多，都跟你有仇？你难道一个个都杀尽啊？”
凌隐冷冷道：“我乐意。”
叶霜河给她个白眼：“你这叫文字狱。”他停一下，补充，“不接受反驳。”
凌隐本来也没想反驳，上下打量他一顿，才说：“你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子做容器？”
叶霜河笑笑，看着她，故意道：“巧了，我也乐意。”
凌隐吃了个鳖，不悦道：“藏在这个容器里寒刺没有再发作？”
叶霜河道：“嗯，这几年是没有过，以后就不知道了，前段时间感觉不太妙。”
凌隐神情一肃：“那你一口气吞下一次大天火劫，不怕出问题？”
她知道，这家伙是天生的火灵，能够从火焰中吸取灵气直接化为己用。
对于妖来讲，这是最最便捷的修炼途径，把自己扔进火里烤就好，进境飞速，受一次天火折磨就比得别的妖族百年修为。
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从火中攫取的灵气越多，叶霜河对这东西的渴望就越强烈，得不到便会痛苦异常，表现出来就是一种名叫寒刺的剧毒。
凌隐有幸见过一次他发作时候的样子，说实话，场面谈不上美观。
随着妖力的飞涨，寒刺发作也越来越强烈，间隔越来越短。
叶霜河之所以收了妖元，躲进这个容器好几年，其中也不乏有着这个原因。
相比于对方的严肃，他本人倒是显得不在意多了：“没出问题不就是没问题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凌隐立马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问：“祭坛里那个鬼修说什么了？”
叶霜河掏出一个树叶卷来扔给他，没好气道：“那混蛋不久前给我的，居然藏在宵夜的鱼肚子里，天知道本少爷当时吃到这么个东西是什么心情，差点把上辈子的饭都吐出来。”
凌隐接住树叶卷，边开边说：“红叶题诗，鱼传尺素，这女鬼还懂些风情。”
叶霜河脸色堪忧，不想接话，仰头含住一片垂下来的香樟树叶子，轻轻一扥，百无聊赖地叼在嘴里，嘬着玩儿。
“离魂镜腊月初八夜开启，之前不可以被人发现，有一人身上的镜子提前有了动静，请及时阻止。”凌隐念完一句，抬头道，“那个有动静的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叶霜河边嚼叶子边道，“肯定是明月楼上的哪一个，本身魂魄不稳，被天火波及了。”
凌隐皱眉：“正常人的魂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被天火波及？”
叶霜河眯着眼睛，不屑地向下弯了弯嘴角：“大人你洁身自好，自然不懂一些酒色之徒的问题。”
“哦，那请银钩浪子赐教。”漂亮的红衣女显然不接受他的挑衅。
叶霜河笑眼一钩，谦虚道：“赐教谈不上，小的才活了几岁，连大人您的零头都够不上。”
“少废话，说重点。”
“魂魄能随便离体的人，要么从前受过这类似的伤害，要么久病沉疴，其实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阳气亏损太重。”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红衣女脸上越来越不对的表情，一千来岁的老雏儿，真是想想就好笑：“呐，既然是发生在明月楼那种高级窑子，这人多半长年沉湎酒色，肾虚阳痿，而且年纪还不小。”
凌隐：“……既然你已经有了定夺，那就放手去做吧。”
叶霜河吐掉嘴里的叶子，不忿道：“那女鬼自恃把着命火，把咱们当棒槌耍，你就这么算了？”
“那还要怎样，她取三千人魂做长生烛，欲脱胎成杀神，掣了那帮老道士的肘，这对我们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
“……”叶霜河沉默一下，道，“不行，长生烛不能成，这事你要是不答应，不好意思，没得商量。”
“你说什么？”凌隐一手撑在树干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眉间压抑了怒火。
叶霜河坦然地望着她，挑挑眉：“我说，长生烛的事，有它没我，有我没它。”
凌隐干巴巴道：“理由。”
“这还要什么理由，你知道你这一个决定要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凌隐皮笑肉不笑，言语间突然暴怒，浑身散发出恐怖的妖力威压，尖声道，“他们当年屠我寂月境的时候想过哪些该杀哪些不该杀吗？！叶霜河！你是不是跟凡人待惯了，也待出感情来了！”
“当然……没有。”叶霜河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在酝酿积攒多年的愁思，沉声道，“闭月之战妖族失了命火，与大树失了根系一样，我看着那么多同族渡不过天劫堕成妖煞，难道心里好受吗？再说，叶叔的事，我还没忘呢。”
“我看不见得吧，”凌隐刻薄道，“宁愿不要妖族御火使的身份，也要救这群蝼蚁一样的凡人，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既然现在连天火都吃得下去，我看迟早有一天……你也要背叛我。”
她说到最后，语气中有着秋风一样的萧索。
“……”叶霜河无语，他真的觉得，凌隐个一根直肠通大脑的老爷们，待在这个女人的身体里，越来越有无理取闹的潜质了，活像个被男人抛弃的怨妇，什么都能联系到那点痛苦往事上去。
“放宽了心吧，我是个没名没分没皮没脸的小妖怪，还指着妖王大人你金口玉言给我加个官进个爵呢，吃里扒外那事儿暂时做不出来。”他说完，看着凌隐的脸色还没太缓和，赶忙加一句，“以后也做不出来，我对天发誓。”
凌隐：“……知道了，这次长生烛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若是胆敢反悔，等着被削成干儿。”
“是是，我又不傻，一劳永逸的买卖不做白不做。”叶霜河笑眯眯地畅想起来，“凌隐，你这个单子可是我活了一百来年接的最大的一单了。”
“等找回了命火，复苏寂月境，本少爷成了跟你平起平坐的御火使，绝对什么都不干，就天天往那长生台上一坐，等着万妖朝拜，身边金山银山，美女如云，那感觉——”他抚抚胸口，闭眼深呼吸，仿佛光是想到都幸福得要窒息。
这回轮到凌隐无语了，她一生下就是寂月境王族，下一任的妖王，从来不把金钱地位什么的看在眼里，因为那都是她与生俱来的，太容易得到的东西还有什么值得眷恋？
所以每当叶霜河满脸脑残地描述着相关的美好愿景时，她都得强忍着才能不喷一句——土鳖。
不过这土鳖要不这么说，凌隐还确实是不能彻底放心，毕竟，命火能不能真的找全，就算找全了，寂月境能不能恢复到千年前的胜景，这些她都说不准。
看到她陷入无言的嫌弃，叶霜河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巧妙地转了个话题：“凌隐，你知道吗，承影派已经快完蛋了。”
“呵，是吗？那真是不得了。”
“我说真的，”他抬头，无比认真地盯着那红衣女子，“承影派现在只有葛木腿，晏子渊，夏霖和我，四个人了。”
凌隐：“……”
半晌，她才干涩地道：“他们也有这一天，怎么搞得？”
“不知道。”叶霜河摇头，他是真不知道，“我在承影待了这么多年，从未在他们的典籍里找到一点关于当年闭月之战后，举派重生或飞升的记载。承影的经楼很破，只有些基础的剑法心经，看样子像是后人誊写的，当年足够叱咤风云的东西，被烧得只剩零零星星的一些残片，完全不成体系。”
“真的，你现在再提承影派，大概是没几个人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听到从前的死对头现在落魄到这个田地，凌隐竟一点高兴不起来，她问：“那命火呢，有眉目吗？”
说到这，叶霜河神秘一笑，故意绕了个弯子：“我见着个人，你猜是谁？”
“我猜个球！”红衣女又爆了，怼着他鼻子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哎……”叶霜河无奈，怎么现在的人都一点耐心都没有，明明有求于他还总是一副臭脸。
他舒服地往身后大树上一靠，仰着脖子道：“我见着你江伯伯了。”
“我没有——”凌隐条件反射地否认，否认到一半卡住，少倾才舌头失灵了似的，话声都变形了，“你说，江溟没死？”
“可能是吧，谁知道呢，只不过现在叫江枫。”叶霜河很满意她这个反应，笑道，“他应该是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但也没什么，这并不妨碍他还是和当年一样，貌美如花。”
凌隐还在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没空听他闲扯，在地上走过来走过去，在两棵树间走了有十几个来回，突然问：“叶霜河，你确定你没认错？”
叶霜河：“你说呢？”发觉凌隐还是失了魂一样看着他，又说，“你若是把一个人翻来覆去地画上千万次，你会认错吗？”
凌隐也觉得自己的疑惑完全是多余：“一个糙老头，也就你当个宝。”
“求之不得。”叶霜河咧嘴一笑，他确实恨不得除了他，全天下的人都对那人没兴趣。
凌隐：“所以姓晏的叛徒也没死。”
叶霜河：“他得了命火，怎么可能会死，指不定躲在哪个角落长生不——”
“那他到底去哪了！！！”红衣女突然发疯，尖叫声在山林中反复回响。
“凌，凌隐，你冷静，冷静。”叶霜河真想冲过去捂住她的嘴，她这样子非把晏子渊夏霖引过来不可，他好声道，“晏云大概就在那个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无名山，具体方位现在还不好说，但应该能确定的是，他快出现了，而且，东海这边有命火。”
“所以我们一直都想错了。”凌隐目露恨色。
叶霜河点头：“我们一直以为他埋藏命火的方式与承影派有关，可是找了许久也没有眉目，现在看来，未必是这么回事。”
“好，”凌隐机械地道，“你跟紧那个江枫，务必把命火全都挖出来，一点都不能少。”
她话音未落，就听不远处有御剑飞来的声音，她也不耽搁，连个告别都没有，红袖轻拂，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霜河反应更快，衣服一扯，头发一抓，最后往地上一坐，等待救援。
很快，夏霖和晏子渊就落到他面前。
夏霖一看他那副仿若受了侵犯的样子，心酸得不得了，扑上去抱住他，道：“太好了小叶子，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会，会……”
她再是穿男修的衣服，也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叶霜河被她抱得别扭，又不好推开，强笑道：“以为我会什么？师姐，你能想我点好不？”
晏子渊在旁边单膝跪下来，脸色发沉：“那女妖伤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叶霜河直摇头，就怕他不误会，“那漂亮姐姐还没来得及伤我呢，就被你们吓跑了。”
“……”晏子渊无言，没错，他一个要修为没修为，要法宝没法宝的小修士，那女妖抓他能做什么？传闻大妖大都性格孤僻，独来独往，喜好也很是与众不同，这小子浑身上下没二两肉，可能就这张脸还能看看，所以……
晏子渊掸掸衣袍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小师弟，麻木道，“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妖王凌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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