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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赌伤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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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门儿——”
“王霸,我们事先也没规定不许只赌一把,叶小兄弟赢了便是赢了,你不能强留他。”单白一挥手止住了那猴儿精一样的师弟。
“王八”见他有意要放这崽子,急得挠头抓耳,七窍生烟,本就长得尖嘴猴腮,这么一来更惟妙惟肖了。
单白对叶霜河诚恳道:“小兄弟,你赌技高超,确实超乎我的想象。”
但人家似乎是对他的诚心夸赞并不甚满意,颇带些盛气凌人地回了句:“哦?超乎你的想象,这么说,就是还不服咯。”
少年人心气高,不光满足于在行动上压人一筹,内心里也必须要让对方承认不如他。
江枫忍不住皱眉,直觉告诉他,叶霜河是在玩火。
只听单白坦然道:“没错,单某方才确实轻敌了。”
“好,既然单大哥不服气,我们就再比两场试试。”叶霜河果然上钩,堪堪坐回凳子上,大马金刀地道,“五局三胜。”
单白:“愿赌服输。”
叶霜河:“输的是狗儿子。”
单白:“……”
就这样,在众人的撺掇声,天乾宗弟子笑闹声,和骰子轰隆隆的碰撞声中,四局过去了。
两人各胜两局,平分秋色。
只不过单白那边钱财还很丰厚,叶霜河这边,已经一清二白了。
他丧气地拿着那雪银色的匕首在眼前游过来,又游过去,愁容满面:“怎么办啊单大哥,我这钱袋都要比脸干净了,最后一局怕是没法陪你玩儿了。”
单白虽然赢回了钱,心里踏实了些,但两胜两败,没扳回面子来,不甘心。可见他不愿再玩,又不好强人所难,当下也是一筹莫展。
旁边观战的“王八”眼珠一轮,抖个机灵俯首道:“单师兄,你忘了吗,他们承影有个司邪,是个好宝贝呢,不如——”
“闭嘴,此事略过。”单白不客气道,“赌钱不赌法宝,我没教过你们吗?”
可是“王八”何等小聪明,看上去是跟单白咬耳朵,其实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让叶霜河听到,就抓着他输钱心火的时候,不疾不徐地浇了把油。
于是,又一次印证了少年人就是少年人,欠摔打。
叶霜河正为不能往他师兄脸上甩金子忧愁着呢,听了这个,脑中灵光一闪,就想开腔,但知道那法宝宝贵,滑到嘴边的“成交”又咽了回去。
“王八”见鱼饵有效,立刻谄笑着煽风点火:“承影派缺钱,天乾宗缺指点妖煞行踪的好法宝,你赢了,钱归你,东西我们也不要,你输了,钱也归你,我们只要东西,怎么你都不亏,这还不够意思吗?”
他此言够讽刺,意思是你们承影派三个饭桶,就是拿着那法宝也是白搭,不如拱手让给贤人,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单白面色凝重起来,意外地对“王八”所言不置可否。
虽然他并无意抢夺那只指哪哪出事的扫把勺子,但他披靡赌场许多年,今日不能赢过叶霜河,让他很是耿耿于怀,既然有人愿意替他出力挑战,也就不说什么了。
而叶霜河倒像是被穷糊了脑子,听不出人家的意图,天人交战一番,略有些怯懦地道:“可那司邪,是我师兄的东西。”
之前就算输得底儿掉也始终保持着一派云淡风轻,来年又是一条好汉的气质,这是他本场头一次露出怯意。
江枫立于其后,一直默默无闻,此时听到他们提起司邪,心中一直以来的一团迷雾轰地散开了,此物……或可助他寻找那补魂之物,骨生花?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本古书上写着,骨生花生于不朽之骨,长于污秽之处,环境越是充满绝望,此花越是开得娇艳。
不朽,污秽,绝望,不论哪一个都能从妖煞身上找得到,不入轮回,修杀戮道,永无宁日,看来,骨生花就长在妖煞最密集的地方。
思及此,江枫暗下决心,今天司邪这事儿,他管定了。
这么一考虑间,叶霜河那边已经跳坑里了,许诺以他师兄的司邪为筹,再赌一把。
江枫:“……”这个蠢材。
“苦主”都这么上赶着找打,单白自然也就跟着顺杆爬了,二人重新拿起骰盅,开盘。
修士们赌钱用的骰盅,和普通人用的不一样,里外都涂有一层辨神漆,如果已到元神阶段的修士用神识探查骰盅内的情况,那层漆立马就会发出鲜亮的光芒,示意有人作弊了。
但不能用神识探查这一点,似乎难不倒在场的各位有心人。
江枫有意借司邪一用,知道若是在承影派手中,此事好说,至于到了天乾宗那里,就不定怎样了。
于是他拿出在破云主人那练出来的绝活,敛起五感中的四感,只剩一个光杆的听觉,全神贯注地听着单白那只骰盅里的动静,对方胆敢作弊,他就不客气了。
叶霜河这一次不再像之前那么吊儿郎当,坐得笔直,手里翻云覆雨,一刻不停,仿佛就怕被对方偷听去了点数,摇得越乱越好。
可惜,他低估了赌场老手的能耐。
单白一心想要他服气,光赢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能摇出个“五五五”还是“六六六”容易,但真正让对方心服口服的,是咬着他险胜,你总数是七,我就来个八,你总数是十一,我就来个十二。
他这么想着,便只专心听着对手骰盅里的声音,并没关心自己这边,反正最后只要比他大一点就好了。
于是这一次,叶霜河不放手,他也不放手。
僵持了有快一炷香/功夫,四周人全都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喘。
终于,叶霜河先撑不住了,脱力地将骰盅往桌上一掼,面白如纸。
几乎与他同时,其实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单白也下了盅。
观众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叹息,总算结束了——
“嗒。”江枫心念一动,在周围一片嘈杂中捕捉到了一点轻细地像广阔的方圆之间,第一粒雪落在大地上的声音。
有人作弊。
他缓缓睁开眼,却没动手,因为……作弊的那个是叶霜河。
不等单白开盅,叶霜河边率先打了开来,入眼的是一个二,两个三。
“咦——”嘘声如潮,大家纷纷摇头,这少年不见好就收,这下,把自家宝贝弄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天乾宗那边更是笑得快滚到桌子底下去了,唯有单白,稳稳坐在当地,不动如山。
“王八”笑得尿都快出来了:“小兔崽子,让你嘚瑟,说谁狗儿子,这下还咋呼吗?”
叶霜河无奈一笑,以眼神示意他起盅吧。
“王八”从善如流,欢天喜地地揭开自家骰盅一看,傻眼了——
二,二,二……
仿佛,嘲笑他们这一帮二货。
天乾宗诸人呆愣了半晌,炸了。
“王八”最先发难:“叶霜河,你出老千!”
叶霜河挑眉:“我出个屁,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你你,怎么可能——”
“在你们天乾宗赌神眼皮子底下出老千?抱歉,本少爷还没这本事。”叶霜河嗤之以鼻。
“王八”见到嘴的司邪飞了,慌得病急乱投医,问他师兄:“单师兄,你说,他是不是出老千了!”
单白无言,他很清楚,叶霜河是出了,但……自己为什么清楚,就很难解释了,难道说,他偷听了叶霜河的点数,故意在最后一刻拖延了一下,比他大了一点?
“王八”见他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了,一脚踹翻赌桌,就要上前拿人。
动乱来得太突然,周遭赌徒立刻被惊得鸟兽散,叶霜河闪避不及,被“王八”一掌打到地上,动弹不得。
“王八”正抬起手,要打第二掌时,腕子被正对着的一只手捉住。
“呸,谁敢挡爷爷道?!”他大怒,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幽寒如千年冰潭的眼睛,被那眼睛里的冷意一激,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君子动口不动手。”江枫淡淡道。
“你是谁跟我讲君不君子——”“王八”被偷袭成功,不乐意了,“好狗不挡道,今天这小子我揍定了!”
“他还是个孩子。”江枫没动步子。
“王八”被拿住了手腕,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眼看孔方斋里几百双眼睛都盯着自己,脸上挂不住,看了一眼抓他的这人,穿了一抹色儿的白,披麻戴孝一样,心里一膈应,嘴上就没把门,“哪来的发丧的,你家死人了——啊!!!”
杀猪一样的惨叫过后,他的一只爪软哒哒地垂了下来,和胳膊成了两条平行线。
手被直接掰断了。
“如何,还发丧吗?”江枫眼里平静得可怕,像看尸体一样,“我家死没死人不用你管,如果你家想死一个,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