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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邮差总按两次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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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公羊荣事务所隔壁三楼501的,年约三十岁的男子,叫于心,是个刚从家乡出来务工的普通人。老婆孩子还在乡下,他只身出来是为了寻找失散的弟弟。三个月前,他向房东米先生租了它,每个月一百五,包括水电。屋内不通风,也看不见阳光,没有四季之分,常年都是阴暗潮湿,加上传闻几年前米先生曾把这间房租给沃尔特怀特们炼毒,因此,一直没有租出去。这也是房租低廉的原因之一。
于心平常在附近一家火锅店打工,日夜颠倒,但还是走路回来睡觉。和很多外来务工人员一样,他几乎不和邻居交流,当然,这和自身性格也不无关系。自卑及近三十年学会的忍耐令他害怕接触陌生事物,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也害怕别人看穿。即使被冷眼相待,他也会很好的调节情绪。
“有人出了个好价格,所以,你能不能另找一个地方住。我想,你出不起更高的。”
当房东这么和他说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吃惊。他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地方得罪了他。房租按时交了,说话也很谨慎。难道附近邻居投诉了他?
“我这么多行李,况且,现在是冬天,我要往哪搬。”
原本还微笑以对的米先生瞬间便换了脸。
“你觉得我在乎么,乡巴佬,我叫你滚,你就得滚。这是我的房子,让谁走,谁就得走。”
“你也得讲点道理,我可没招惹你。”
米先生撂下一句狠话后便离开了。
“给你三天时间,不会多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看到门缝里有一张纸,是打印出来的,写着:滚出去。他有些生气,找米先生理论,对方却推说不知情,还顺便又侮辱了他。到第三天夜里三点,他上完夜班回来,发现门缝里又多了样东西,不再是薄薄的纸,是个盒子装着的,打开一看,竟是猪心,很明显,它的意思是再不走就要诛心,当然,他没有看懂,只是感到伤心。他一夜未睡,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就去找米先生,得知他昨天早上便出城去了。他只好将愤怒收敛,默默去上班。这次,门缝里什么都没有,他安心地打开门,却看到墙上被人泼了不知是血还是漆,他想到要去报警,可是,这也无法改变要搬走的命运。又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他鼓足勇气,再去找米先生,附近住户都说没看见他回来。他猜测房东肯定躲起来了。住在他隔壁的阿姨姓陈,还带着一个孩子,她把于心叫过去。
“小于啊,你怎么跟房东过不去,会吃亏的。”
“我没有,他非赶我走,我能去哪啊,工作在这里,这附近房子也不好找。”
“阿姨在这住了六七年,对附近很熟悉,我帮你物色看看。”
“谢谢阿姨。”
陈阿姨还主动提出要帮他搬家,他更是感恩戴德。
最后期限到了,他却一直没见到房东,而陈阿姨也帮他在附近租到了差不多价位的房子。他很快搬了进去,少了恐慌,他睡了好几个安稳觉。有一夜,他正睡得香,突然,门被重重地撞开。
“我没钱。”
进来好几位穿制服的人,二话不说先把他拷了起来。
“你们是?”
“本市凶杀组,你前几天是在一位米先生那租了501房的于什么吗?”
“没错,是我。”
“那就不会错了。不介意去喝杯茶吧?”
“介意。”
“那也得去。”
在审讯的期间,他没有喝上茶。
“他威胁过你?”
“他要赶我走。”
“所以,你杀了他。”
“我没有。”
“为什么他会死在你待过的房间?”
“那肯定是后来的那个家伙。”
“什么后来的?”
“房东告诉我,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租了那个房间。”
“你几号搬走的?”
他如实回答。
“你走后根本没有人搬进去,而且,根据尸检,在你质问他的第二天,他就已经死了,头部被利器重击。”
“这怎么可能。要是他一直在我房间,我怎么还敢住。而且,你怎么解释后来的事?”
“你是说猪心和墙上的血字。都是你编的。你们这种杀人狂,喜欢和死人一起睡又不是稀奇事。而且,你逃跑了。”
“在几百米外?”
“想不到你还是高智商,知道警方第一时间肯定会先实行交通管制,你则躲在这里,待风声过后,再想办法逃跑。幸而警方调查仔细。”
“隔壁陈阿姨告诉你们的吧。”
警官咳嗽了一声。
“你不要想狡辩,我们已经有确凿的证据。”
“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你们在我房间哪里找到他的尸体的?”
“装糊涂是不是,那里曾经是贩毒窝点,里面有个小隔间,我们就是在那里发现他的。”
当于心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知公羊荣后,对方显然兴趣不大。旁边的小姑娘在他耳边耳语了什么,他才终于点点头,看了这位最穷酸的委托人。
“就当做善事了。”
“你没来这座城市太久吧。”
“三个多月。”
“务工?”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主要是找我弟弟。已经好几年没有他的消息。”
公羊荣没再多问。
“跟我说说,为什么警察会释放你?”
“当然是因为我没杀人。同事可以证明,他死的时候,我在上班。”
“还有谁知道这间密室么?”
“我也是刚知道不久。”
“除了房东,只有你有钥匙?”
“嗯,我还很肯定,没有被撬的痕迹。”
“既然房东在恶作剧后的第二天便死了,那么,找到后面恶作剧的主人就行了。这不难。只要知道谁买了猪心和猪血就行了。”
“看不出好找。”
“猪心买的人多,但是,买猪血的一定让人记忆犹新。”
“我们乡下不一样。”
公羊荣叫来张文君,嘱咐了两句。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
“没有。”
“我也没有。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趟案发现场。”
公羊荣不停地看,眉头紧锁。
“有什么发现么?”
“很多。”
于心笑了。
“有哪些?”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住这。”
“你知道是谁在恶作剧么?!”
“昨晚我看了警局验尸官发来的照片,死者应该是先被打晕,然后才被杀死。同一个伤口被刺了两回。显然,有人囚禁了他,也许是想问他什么问题。”
“他得到答案了么?”
“你来看这里,有一个四方形,里面很干净,这里应该曾放着一个保险箱。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里面会是什么?”
“这里曾是贩毒窝点,里面不是钱就是毒品。”
“房东是同伙么?”
“应该不是。贩毒组织应该几年前就离开了,可是,保险箱是最近才拿走的。”
“他们为什么放心离开?”
“很显然,有人替他们保管。一个他们信任的人,一个几年来一直在附近,能轻易监视房子动静的人。”
于心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知道这么一个人。”
公羊荣打开手机,给他看照片。
“是她么?”
陈阿姨面对公羊荣丝毫没有惧色,反而很坦然。对于出示的证据,她看都没看。张文君走上前,递给她一杯茶,然后回到沙发上。
“死亡是贪婪的下场。他一直想知道我们的钱藏在哪里,有一天,他知道了,所以,他才想把那位先生赶走。我看到他往门缝里塞了恐吓信,然后看到他打开门,进了房间。我跟踪他进去,打昏了他,问他把保险箱藏在哪里,他一直说不知道。为了不让他泄漏秘密,我杀了他。然后,我买了猪心和猪血,这样这位年轻人就不会怀疑。”
“后来,你为什么要嫁祸他?”
“我没有。是旁边的邻居闻到了臭味,报的警。”
“好镇定,你是个天生的杀手。”
“我是个保管人,忠诚是我的信仰。”
“你找到保险箱了么,拿走钱就好,有必要连保险箱一起带走吗?”
“他没有密码。他应该是早就拿走了保险箱,藏了起来,又不知道为什么再次潜入。”
“这好像有些说不通。”
“警察来了么?”
公羊荣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你孩子怎么办?”
“会有人照顾。我不后悔。”
陈阿姨被警方带走以后,于心向公羊荣千恩万谢。张文君在一旁,满意的旁观着。
“公羊荣先生,我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不找你弟弟了?”
“他找到我了。他说现在在乡下老家。”
“一路顺风。”
于心几乎要跪下来,张文君感慨乡下人就是实在。
第二天,在回乡下的火车上,于心接到了弟弟的手机。
“什么时候能到?”
于心望着脚下承重的行李袋,微微一笑。
“还有四个小时。”
“钱都拿出来了?”
“你哥办事还不放心。”
“小陈替你担了谋杀罪,她一家都料理妥当没?”
“没问题。也不算替我担,她在老米还没死透时又补了一刀,才最终杀死他。然后,我偷偷告诉她,你是我弟弟。”
“她愿意帮你,算你走运。”
“我以后可是她孩子的爹,她能不帮?”
“总之,小心没错。女人终是定时炸弹。回来以后改个身份吧。你现在叫什么?”
“于心,无意中捡的身份证,只不过换上了我的照片。”
“你的故事,让我想到一个典故。”
“作为一个毒贩子,艺术细胞也太浓了。”
对方缓缓说出来,声音嘶哑。
“天使来敲上帝的房门,他不在,然后,又敲了一遍,他才听见。原来,他在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