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语》歌尽死生

1、第一章

　　白色的房间，穿着白衣的人来来往往。
　　嘀嗒，嘀嗒，嘀嗒。
　　仪器的声音无时无刻的响动在耳边，撑起生命的旋律。
　　“宝宝醒醒，妈妈来看你了。”
　　睁开眼睛，年轻的妇人坐在自己的病床前，温柔的笑容每天都准时来医院看望病床上的孩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个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
　　“早上好，妈妈。”如果不是自己可以听到她的心声的话。
　　“今天感觉怎么样，起来吃点东西吧。”母亲一边说一边拿出保温盒里面的鸡汤和鸡蛋羹。
　　“妈妈我自己来。”江流乖巧的捧过早餐，温度刚刚好不冷也不烫。
　　每天都应酬已经很累了，每天还来医院看这个孩子，孩子他爸也是一点也不体谅我。
　　“来擦擦嘴。”妈妈拿出餐巾纸，擦掉江流嘴边的水渍。
　　　这个孩子也是，要是一出生就死掉那该多好。
　　拖着一副死不活的身体留在这个世上，每次的治疗都要耗费巨额的治疗费。
　　要是没有他的话，觉得我就不用这么辛苦的跑业务了，也不会被亲戚邻居说闲话。
　　“今天也要乖乖等听医生的话，早点好起来宝宝，妈妈先走了。”
　　“妈妈再见。”江流抬起自己没有插管的手臂，向妈妈挥手。
　　医生早就说了，只能吊一天算一天，不可能治愈的，我已经很累了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再继续折磨我了。
　　事业有成的父亲，温柔贤惠的母亲，乖巧懂事的儿子，幸福美满的一家三口。
　　如果没有我的话，这应该是一个完美的家庭，如果没有我的话……
　　“弟弟我来看你了。”江河健气明朗的声音闯进了安静的病房。
　　“我和你说我今天在学校里面……”
　　学校啊，令人羡慕的生活。
　　我也好像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
　　“要是我们能换一下就好了。”
　　“可以哦。”
　　谎言，都是谎言。
　　“我是说真的，要是真的可以互换的话，我愿意躺在病床上让弟弟你可以到外面的世界去。”
　　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因为我最喜欢弟弟了，所以无论做什么只要你高兴，哥哥都愿意去做。”
　　这笑容好刺眼，江流不自在的撇开了脸。
　　为什么还是听不到，他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吗？
　　这就是他真实的想法吗？
　　不知道是不是双子的原因，江流可以听到所以人的声音唯独听不到江河的。
　　“江河，江河！”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了江流。
　　睁开眼睛，教室上了年纪的老师，一脸严肃的看着他。
　　“你上来回答这个问题。”
　　问题？这是哪里？
　　“江河居然也会上课睡觉还被母老虎抓到了，这下死惨了。”
　　“有好戏看了。”
　　“……”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萦绕在耳边。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江流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内心越是着急，越是不知如何是好。
　　“江流，江流我叫你，你听到了没有。”
　　老师带着怒气的声音催促着江流。
　　“我，我……”眼前突然一黑。
　　再次睁开眼睛，熟悉的白色病房，仿佛刚刚发生的都是一场梦。
　　“弟弟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转过头去。
　　江河趴在自己的病床边，像是呆了不短的时间了。
　　“弟弟我今天在课堂上上课，忽然眼前一黑，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居然在病床上。不过没过多久我又回到学校医务室了，校医说我是太累了让我回家休息几天，我马上就跑了见你了。”
　　不是梦？
　　江流沉默了一会。
　　“哥哥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
　　“可不可以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除开我们之间的第三个人知道？”
　　“没问题！哥哥向你保证决定不会告诉其他人，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有一就有二，一次次的身体互换，让江流兴奋不已。
　　向父母表达了自己也想学习的想法，现在每天自己都有了家教进行辅导加上江河对自己的恶补。
　　几个月后已经能勉勉强强跟上学习的进度。
　　“我可爱的弟弟果然是个天才。”
　　“哥哥你别夸我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要不了多久就要比哥哥还要厉害了，怎么办都不能教给你什么东西了，哥哥好伤心啊。”一副伤心欲绝的丧气脸逗笑了江流。
　　“哪有的事，哥哥一直都是最棒的别伤心了。”
　　“那弟弟你亲我一下我就不伤心了。”
　　“别闹了，哥哥你该回去了不然护士姐姐又要来赶人了。”
　　看了看时间是不早了，江河伤心的走了。
　　“那亲亲就欠着下次再找弟弟要好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招呼。
　　兄弟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融洽。
　　为了防止穿帮，江河还教了江流自己平日里的一些小习惯，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互换的时间越来越长，江流也一直隐瞒的很好。
　　没有人发觉江河的壳子里面换了个人。
　　连父母也不例外。
　　“宝贝你这次又考了第一名，想要什么奖励吗？”
　　母亲遮不住的骄傲放肆的写在脸上。
　　“我想要最新的玩具飞车。”
　　“好的妈妈过几天就让人送来。”
　　亲了一口江河的脸颊，转身哼着小曲进入厨房。
　　自从灵魂互换，江流再也听不到心语了。
　　也没有必要去听了，现在的自己就是父母的骄傲。
　　哥哥可以做到的我都可以，甚至我可以做的更好。
　　没必要再去在意别人的眼光。
　　越是这样当自己再次回到病床上，便越是不甘。
　　要是可以一直做江河那该多好。
　　病重的躯体就是一个累赘，一个无论如何也拜托不了的负担。
　　也是他丢弃不了的残酷现实。
　　江流开始抗拒回到自己的身躯，停留在江河躯体内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开始逃避去医院看望江河，每次只有被迫回到病床上才会见到江河，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温柔，好似真的不知道他的小心思，或者说不在意他抢夺自己身体的行为。
　　温柔的包容了他所有肮脏自私的小心思。
　　越是这样江流越是心虚，越是不敢面对，不敢开口。
　　深夜马上就要中考了，江流挑灯夜战直接累趴在了桌子上。
　　一睁眼，看到白色的病房江流愣了一会。
　　自己已经大半年没有来过这里了，现在居然觉得这里有点陌生。
　　和之前不同的是，自己看不清江河的样子，开口询问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弟弟很快你就会一直健健康康的长大，然后考试重点高中，重点大学，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成功人士，就像父亲一样。”
　　你在说什么？
　　“我真的好想能亲眼看到那一天，想一直看着你长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爱你江流。”
　　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急切的想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噩梦惊醒，一身虚汗。
　　已经是早上了，内心的不安越来越重，课堂上完全听不进老师在讲什么。
　　找了个借口请假回家，家里没人匆匆忙忙又赶去医院。
　　靠着门口喘着粗气，病房内医生一脸沉痛的围在一团。
　　母亲在哭，父亲在一旁安慰他。
　　手脚僵硬的走到了自己的病床前，合上的双眼安静悄无声息。
　　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了，我的世界突然一片空白。
　　“骗人的吧。”
　　江流死了，那我是谁？
　　为什么我还活着。
　　“醒过来啊，别睡了。”
　　看到江河情绪有些激动，医生连忙扯住了他。
　　“小河，你弟弟他已经走了。”
　　太好了这个累赘终于死了。
　　不用每天再为了医疗费用发愁了。
　　刚好马上小河要中考了，考完试带他去旅游放松一下。
　　是呀我们还有江河，只要有他就够了。
　　无数的声音涌入大脑。
　　好吵，好吵，停下来别说了别说了。
　　崩溃的理智，染红了双手。
　　失去支撑的身躯，摊坐在地上。
　　血色无声蔓延。
　　终于安静下来了。
　　“害怕吗？”
　　“一点也不。”
　　“为什么？”
　　“因为你还在我的身边。”
　　这就足够了。
　　双生共魂，一方的死亡不代表生命的结束。
　　一个轻飘飘的吻落在额头 ，像清风拂过不着痕迹。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6岁的江流，身体一直不好经常住院，儿童病房内嘈杂的声音和心语吵的他一直睡不着。
　　“弟弟怎么了，别哭，别哭哥哥在这里。”
　　“哥哥好吵，我睡不着。”
　　江河趴在江流的病床上努力的伸手捂住他的耳朵。
　　“没事的，这样就听不到了，哥哥给你唱歌哄你睡觉。”
　　稚嫩的童音伴随着不着调的安眠曲，让江流得以安慰入眠。
　　“妈妈你和爸爸为什么会在一起。”小小的江河好奇的发问
　　“因为爸爸和妈妈互相相爱，所以就在一起了有了小江河。”
　　“我爱弟弟，那我也能和他一直在一起吗？”
　　“傻孩子这种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亲情和爱情是不一样。”
　　一个短命鬼能陪伴我们多久。
　　“那个孩子的病又加重了，老公我们放弃吧。”
　　“就这样吧，反正早晚都是死，多一天，少一天也没什么区别。”
　　一门之隔，江河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会的弟弟不会死的，一定有办法救他，一定有办法。
　　要是可以互换就好了，白天江流的话映入脑海。
　　对呀，要是可以互换就好了。
　　白色的病房，身体沉重的压的自己喘不过气。
　　这就是弟弟一直以来承受的痛苦吗？
　　不过没关系的，很快你的痛苦将随着我的死亡永远离开你了。
　　弟弟我是真的爱你。
　　我也爱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