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梦里花》白色云

38、无法明说的真相。

　　放开梦柯的手，转了头，我问冰良。
　　“冰良，你会武功？”
　　冰良温柔一笑。
　　“你忘了，原来月……嗯，这三个月我慢慢学会的。”
　　对啊，月清会武功，看来冰良已经完全融入到了月清的身体里。
　　我点点头又问衾雪。
　　“这家伙怎么样？”
　　“死不了。”
　　衾雪拭去手上的血渍。
　　“虽然这一剑贯穿了胸部，好在没伤到心肺，休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我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对上梦柯明澈而清净的眼眸。
　　“这半个月你给我乖一点，什么事也不许做！听到没有！”
　　梦柯垂下头。
　　他的手指颤抖着蜷缩，嘴角微微漫上笑意。
　　“小小，其实伤口并没那么痛，剑刺进胸口与针刺进手指一样，抛去恐惧，其实人家并不多疼……”
　　“……”
　　低下头看着他染红的衣衫，心下一颤。
　　我默默伸出手指按着他的胸口，直到按到梦柯呼吸越来越困难。
　　“你少废话！好好养伤！”
　　“人、人家知道了，小小，松、松手，痛……”
　　“哼！”
　　梦柯的眼泪落下来，映着楚楚动人的光彩。
　　他哽咽着。
　　“你就只会欺负人家……”
　　“……”
　　我抖了抖睫毛，无视！
　　抱起早就睡着的包子放到梦柯的脚边，我疑惑地问。
　　“到底是谁要杀我？我这么招人恨？”
　　梦柯的气息还有些不定，淡声说道。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冰良也附合着点头，表情严肃。
　　“没错，而且武功高强招招致命，实在是心狠手辣。”
　　衾雪神色如常地问我。
　　“你没得罪谁？”
　　“我哪有啊！”
　　就差没对天发誓了，我也是一脸地无奈，可转念想起花蕊心又不太确定。
　　“再说了我都已经失忆了，就算以前有什么仇家也不记得了。”
　　我哪知道花蕊心生前得罪谁了！
　　走到床边，眯着眼对上梦柯漂亮的眼睛，我问他。
　　“梦柯，你想起什么来了没？”
　　梦柯微愣了一下，委屈的皱眉。
　　“小小，你为何这样问人家？”
　　我走到一边坐下，扬起下巴。
　　“我的过去你比我清楚啊。”
　　梦柯一怔，随即不以为然地笑着，一双翦水明眸在笑意中风姿清傲。
　　“小小，你这是承认我和你的关系不简单吗？”
　　“……”
　　梦柯的笑里好似有着金灿灿的光芒。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高兴。
　　我继续问。
　　“现在我们怎么办？”
　　冰良回答。
　　“我已派人飞鸽传书，很快就会有人来接应，我们在这里待些日子，正好梦公子也要养伤，十日后我们再起程。”
　　我一直忘记问冰良，我们要去哪儿？是去天都吗？天都，天子之都，那个天子我能不能不见啊……
　　渐渐入了春，路边不知名的野花争相开放，淡青微红，可温暖明媚的阳光里却总有某个角落带着属于冬日的寒冷，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梦柯恢复的很快，还不到三日他就能下床慢慢行走。
　　五日后，冰良的人马来到小镇，黑压压地包围了小小的村庄。
　　冰良现在是北清王，区区百十的人马调动对他来说太简单。
　　虽说只是个小村庄，风景却是出人意料的美，青山绿水，溪水潺潺。
　　受了伤后梦柯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单薄，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可心情却不同了，每天都乐呵呵的，又回到了风华绝代的模样。
　　冰良出去办事，衾雪去采药，梦柯去散步，而我和包子也在村庄里瞎逛。
　　“梦柯！”
　　树林深深，在溪水边找到梦柯，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坐在溪边的石头上。
　　“你怎么一声不响跑到这儿来了。”
　　白衣如云，笑容如此幸福。
　　梦柯眼光闪烁。
　　“人家还不是被小小找到了。”
　　我呵呵笑着，突然脱下鞋袜，在梦柯一脸惊讶下把脚放到溪水里。
　　初春的溪水还有些微凉却非常舒服。
　　“小小，会受凉。”
　　“不怕，这样舒服。”
　　梦柯的目光满是宠爱，轻轻地问。
　　“最近可还有呕吐？”
　　我摇摇头。
　　“吃了衾雪配的药已经不吐了。”
　　梦柯轻叹了口气，唇边却逸出微笑。
　　“那就好，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你的毒，我会想办法……”
　　“梦柯……”
　　我猛然打断他，脚哗啦啦地划着水。
　　“你觉得这毒解得了吗？”
　　梦柯不语，看着水里激起的涟漪点点。
　　“梦柯，我已经想过了，如果这毒真得不能解，等我生下孩子就留给冰良，我和你就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一起生活，你说好不好……”
　　梦柯微微一震，随即露出如花地笑。
　　“好。”
　　“……”
　　“小小，纵然是万水千山，我也陪你一起。”
　　“……”
　　抬眸凝视，忽然看到梦柯脖间露出的红色玉石。
　　垂下眼睑，晕眩的感觉转瞬而逝。
　　想把自己深深的潜藏，可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脆弱和善良从那小心的防备里渗透出来，成为我保护自己的盔甲上最致命的漏洞，即使想顽抗终究还是会受伤。
　　梦柯，你眼里的渴望那么强烈，我连漠视都无法漠视掉，可你到底爱得是别人啊。
　　可这真相就在嘴边，我却无法开口。
　　一阵不安感从胸膛里升上来，从胸到胃都好难受。
　　我有些承受不住的扭过身子，突然看到一条亮白的小鱼在离脚不到十公分的地方蹦跶，泥水甩我一脸。
　　“有鱼!”
　　“……”
　　“梦柯！今晚我们有鱼吃了！”
　　说着，我就光脚下了水。
　　冰凉的河水刺激皮肤，习惯了之后反倒觉得还挺舒服。
　　“小小，你小心！”
　　“梦柯！我抓鱼给你吃！”
　　“小小，水凉你快上来！”
　　溪水不深却清澈见底，几条小鱼从脚边游过。
　　看准时机，一个猛扑！
　　“哈哈！梦柯！我抓到鱼了！梦柯！我厉不厉害！”
　　身上的衣裙湿透我也不在乎，双手抱着活蹦乱跳的小鱼向梦柯炫耀着。
　　梦柯在岸边拍手。
　　“哇，小小真棒！”
　　“等着！我再给你抓几条！”
　　“哇，人家好期待哦！”
　　“哈哈！看你往哪跑！”
　　“哇，小小加油！”
　　渐渐的夕阳沉进山，毕竟还是初春，入夜了就风寒刺骨。
　　梦柯在溪水边升了火，还把自己的外衫脱下给我。
　　我把鱼洗干净，梦柯找了小木棍，戳上鱼放在火边烤着。
　　不一会儿就闻到鱼肉香。
　　炙热的火苗传来暖暖的感觉。
　　我回过头看同样坐在火边的梦柯，翩翩白衣，微风扫过，发丝飞扬，衣袂飘香。
　　梦柯终于将目光从火上的鱼身上转移向我。
　　“小小，你这样看着人家，人家会害羞的。”
　　看到我走神，他还抬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梦柯……”
　　“嗯。”
　　“你还记得花蕊心吗？”
　　“……”
　　梦柯的眼里有一丝惊讶，不解地问我。
　　“小小，花蕊心是谁？”
　　“……”
　　我愣住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明明是你告诉我花蕊心的事，明明曾爱得那样刻骨铭心，明明是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为何如今你会全部都忘记，或者忘记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你所爱的，是一个永不可能拥有的人。
　　这是一个即使我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更改的事实，没有回天之力只能老实的接受现实。
　　半晌。
　　我看着梦柯笑了。
　　“没谁，不记得也不要紧。”
　　“小小。”
　　梦柯垂下头。
　　我看不清他的面容，月影垂下将他遮逐了大半，白衫垂影，光影之间只听见他轻声说着。
　　“小小，今生今世人家只想陪在你的身边。”
　　“……”
　　眼中一下黯然，听到这一句话后心中翻江倒海。
　　旋转之间视线便已模糊。
　　我突然想起在梨花谷里第一次见他。
　　他紧紧的抱着我不停叫着蕊心，仿佛要把我和他合成一个人……
　　而那次之后恐怕他再也不会想起，他在我面前那样迫切想念那个人也是最后一次……
　　我突然想抱着他，心里觉得可惜，可一想这样也不错，这样也好吧。
　　不枉我来这世间一回，我见到了梦柯，他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一笔浓墨重彩，有这一笔，就足够了，就满足了，就不怕了。
　　至于他把我当谁，他爱的是谁又有什么重要。
　　他的痴情打动了我，他让我对这个世界产生了眷恋，他让我动了心，也让我没了对爱的恐惧。
　　这世上又有几人如梦柯，掉进一个爱情漩涡，世界天旋地转只为了一人。
　　他为一段感情伤痕累累，为一个人幸福的选择而自责悔恨，他惦惦于心，念念不忘，只为一个情字。
　　最傻也是最痴情的笨蛋。
　　我也曾嘲笑他，然后变得与他一样。
　　抬眼对上梦柯的眼眸。
　　眼波在烛火中荡漾，我从没想过一个男人的眼会美到如此。
　　梦柯伸手在我的眼角上擦了擦，然后收回去。
　　“小小，你哭什么，吃鱼吧。”
　　收起眼泪，我又笑。
　　“好！我们俩把鱼都吃了！不给衾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