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梦里花》白色云

35、水兮逝。（梦柯）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小小竟也中了同样的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是不是就是我梦里的那人，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承认，难道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个男子。
　　想到这里，我的呼吸又开始不稳。
　　靠着柱子，双手环抱在胸，心情也糟糕透顶。
　　你们需要单独待那么久吗？
　　我在屋外干着急，脚下的包子却睡得极其香甜。
　　我踹了它一脚。
　　“哎！你！去叫门！”
　　包子被我吵醒非常生气，对着我大吼大叫还做出攻击的姿势。
　　它这个样子真正惹恼了我！
　　我双手插腰，生气地对包子叫嚣道。
　　“你！人家严重警告你！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再敢以下犯上！人家就宰了你！”
　　“汪汪！”
　　包子对我叫了几声，转了脑袋，后腿的爪子向我嫌弃地空踢了两下，高傲地蹶着屁股走了。
　　“好你个死包子！你胆敢看不起人家！”
　　我被包子的样子弄到气结。
　　这个家伙我早晚把它做成狗肉火锅！
　　正当我一脸抓狂时，门“吱”地一声开了。
　　她漠然地走了出来，看见我眸子闪躲飘忽。
　　她的身后跟着那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上前拥住她，温柔地问道。
　　“小小，怎么了？”
　　她淡笑着摇头，水瞳一扬，像没有看到我似的和白衣男子一前一后从我的身前走过。
　　我唤她。
　　“小小……”
　　她却置若罔闻，连脚步都未停下过。
　　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深深的伤痛。
　　为何你一点儿也看不见我……
　　楼下站了一群身着黑衣佩戴长剑的男子，对着白衣男子恭敬地齐声喊道。
　　“爷！”
　　白衣男子的身体好似不太好，气息虚弱地向他们安排着什么。
　　不一会儿那些黑衣男子就分批离开了梨花小阁。
　　我突然慌了。
　　他是来带你走的，你要走了吗？
　　不！不要！我还没有弄清楚你是不是我心里的人，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你怎能走了……
　　心，隐隐作痛。
　　慌慌张张地在梨花小阁的每一个角落寻找。
　　我有好多话想说，我有好多问题想问，好多好多……
　　最终，梨花小阁不远处的树林里我找到了她。
　　白衣若仙，发丝若飞。
　　她下意识的闭目苦笑，嘴角绽放出一道优美的弧形。
　　我竟突然觉得她穿红色的衣衫一定很好看。
　　她睁开眼睛，见到我，柔和地笑着。
　　“来了……”
　　“……”
　　她在等我吗？
　　心里一阵窃喜，我走上前和她一起坐在冰冷的石头上，责嗔道。
　　“好冷喔！你干嘛要坐在这里。”
　　她轻轻地笑着，淡淡地唤我。
　　“梦柯……”
　　我坐到她的身旁，肩碰肩紧靠着。
　　我侧头看她。
　　她垂眉不看我，声音温和。
　　“听说，你就要成亲了，恭喜啊。”
　　“……”
　　背脊陡然一凉，似有丝丝冷风灌入身体。
　　“做为朋友，我应是等你成亲后再走的，我还要送你一份大礼。”
　　我一把握过她的手，眸光破碎。
　　“所以，你……要走？”
　　她挣开我的手，嘴角扯着微笑。
　　“嗯，我相公都来接我了。”
　　她的话就如一道闷雷滚滚炸来！
　　我猛地跳起，额上青筋爆跳，双眸变得如野兽般通红。
　　“你有相公！？”
　　她恍然大悟的想起，笑着说。
　　“是啊，昨日来的那人就是我的相公，他是淮渊的北清王。”
　　她绝美的笑容在我眼里仿佛变得透明，那笑无法抓住，不可触碰。
　　心脏好像被撕裂一样的疼痛，我突然好想拥抱她。
　　不要，不要！
　　可我的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张着口大幅度喘息，不要！不要从我的生命里消失！
　　好似被梦魇折磨着，汗水大滴大滴的沿着苍白的脸孔爬向枕头。
　　是我入了梦还是我就在梦里。
　　又是谁在我的梦里让我的额发尽被沾湿。
　　我痛苦的摇晃着头，想要摆脱这种恐惧。
　　不要，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她在梦里对我说：“梦柯，我要走了……”
　　走？去哪儿？你要去哪儿？你不要我了？
　　耳边有水兮焦急地喊声。
　　“梦公子！你怎么了？”
　　全身上下针刺的疼，身体也不由自主的抽痛起来。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为何你要离我而去？为何你要爱他？
　　心里一遍遍地问着，可那个声音没有一句回答。
　　紧紧地把梦里的自己抱在怀里，悲伤席卷把我撕成无数碎片。
　　我放声嘶吼。
　　“啊——啊——啊——”
　　太痛，太痛了……
　　醒来，床边水兮疲倦地睡着。
　　屋子的一角还趴着同样疲惫不堪的衾雪。
　　我硬撑着起来，动作吵到了床边睡着的水兮。
　　“你终于醒了！梦公子，你睡了一天一夜了！我真怕你……”
　　说着，水兮的双眼就要落下泪来。
　　我淡淡地笑了。
　　“人家这不是很好嘛，别哭了。”
　　水兮的泪水落得却更多，不停地对我说。
　　“对不起……对不起……”
　　“傻丫头，我身体不舒服与你有何干。”
　　水兮红着眼睛，愧疚地看着我。
　　“梦公子……”
　　“醒了就好。”
　　衾雪的双眸里倦意十足，她又给我把了脉，问我。
　　“怎么如此厉害，我应该抑制了毒性的扩散，你做了什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劳烦姑娘了”
　　“你要控制好心绪，别让毒性攻脑，到时就无力回天。”
　　我垂下眼。
　　水兮听到衾雪的话吓了一大跳，颤抖地说。
　　“梦公子……你……会死吗？”
　　我握着她的手，泛起清甜的笑容。
　　“是啊，我就要死了，你还要嫁我吗？”
　　“不会的……不会的……”
　　水兮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眸里满是晶莹的泪光。
　　“不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喃喃自语地跑了出去。
　　衾雪轻薄唇舌，轻轻地吐字。
　　“你有何打算？”
　　我对着她，莞尔一笑。
　　打算？如果等死也是一种打算的话。
　　和水兮谈了好几次，我想推迟我们的婚事，甚至我想取消婚事，可水兮却像铁了心肠一样一定要嫁给我。
　　我苦笑。
　　她这又是何必，像我这样不知道还能活多久的人，她又何苦要委屈自己。
　　这些天，水兮忙于婚事，而我静静地待在屋子里休养。
　　手里始终握着一块暗红色玉石，它一直藏着我的怀里。
　　暗红的华丽玉石，就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这块玉石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女子所佩之物，怎会在我的身上，这块玉石的主人又是谁？
　　我真得忘了太多太多的事。
　　冬日的末尾，漫天飞雪，晶莹璀璨的雪花在空中飞舞，旋转着，缭绕着。
　　东家大喜梨花小阁歇业一天的纸条早就贴了出去。
　　梨花小阁里红光一片，中央舞台被布置成了礼堂。
　　我身着大红的喜袍站在礼堂上。
　　抬眸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可知道，那清淡的眼光狠狠地刺痛了我。
　　锣鼓、唢呐喧天，人声鼎沸，一片喜气洋洋。
　　终于锣鼓、唢呐停止了。
　　“新娘到！”
　　大红嫁衣的水兮一路端端正正地向我走来。
　　眼前有些恍惚，一切都显得那样不真实，周围的喧闹声仿佛是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
　　拉起水兮的手，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
　　“水兮，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水兮的手轻轻地一抖。
　　喜帕之下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过了稍会，她都没有说话。
　　婚礼继续。
　　司仪一声声的高声喊着，整个婚礼冗长至极。
　　我多希望会有人来打断这场婚礼，多希望有一点意外出现。
　　“送入洞房！”
　　最后一声喊完。
　　我又抬眸看向她。
　　她对我笑着，似笑非笑的唇角，而她身后的男子把她拥在怀里。
　　心脏猛地难受起来，奇怪的是竟然感觉不到疼痛，就像是石块一般麻木。
　　我低头看自己的心脏处，好像空了一块。
　　这时，身旁的水兮猛地撩开了头顶上的喜帕。
　　红色的喜帕随风落了地。
　　带着凤冠的水兮水瞳红唇，泪光点点，双颊粉红，惊艳了人的眼睛。
　　我微微的一怔，握紧她的手，淡淡而笑。
　　“水兮，怎么了？”
　　水兮轻轻地拥入我的怀里，就像抱着一件珍贵的宝物。
　　仰起脸，眼眶里满是莹亮的泪水。
　　她缓缓地踮起脚，吻细细的落在我的唇上，满是浓浓的情却轻柔的如同清风拂过。
　　“水兮，你累了？”
　　水兮仔细的盯着我的眼，似乎害怕一眨眼我就会消失一般。
　　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灼热的体温透过皮肤传到我的心里，仿佛有一丝温暖传入内心最深的地方。
　　“梦公子……我终于成了你的妻子……我已了无遗憾……我知道你根本不爱我……答应娶我……不过是为了报答我对你的情……”
　　“……”
　　水兮残破的声音在我的耳边断断续续地响起。
　　“梦公子……我爱你……从第一眼见你我就爱你……如果不是你三年前水兮就死了……”
　　“……”
　　水兮的脸轻轻地俯在我的胸前，掩蔽了她伤心欲绝的样子。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对不起……我竟会相信主人的话……对不起……梦公子……是我害了你……”
　　“……”
　　我想看她的脸，水兮却不肯从我的胸前抬起头。
　　“水兮，你在说什么？”
　　水兮的话语里有着无与伦比的哀伤。
　　“对不起……梦公子……只有这样才能弥补我所犯下的错……”
　　突然眼前一片红。
　　满地的血，红得刺眼，就像淮渊最最鲜艳的绝情花。
　　血一滴一滴从水兮的嘴角落到地下，变成一条条图腾的形状，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诡异。
　　我愣了，慌忙抱住她下坠的身子。
　　“水兮！”
　　四周乱成一团，衾雪赶忙上前给水兮把脉。
　　半晌，她摇了摇头。
　　“她吃了急性毒药。”
　　水兮的嘴角还在溢出大量的血液，汹涌而惨烈。
　　她向我扬起绝美的笑容，眼神慢慢变得柔和。
　　“梦公子……若有下辈子……你爱我好不好……”
　　“……”
　　心被她的笑容揪了起来，过了很久也不能安定下来。
　　水兮等不到我的回答一下子急了，她在我的怀里抽搐着，急迫地问着。
　　“好不好……梦公子……好不好……”
　　顿了顿，我挂上笑容。
　　那笑容里夹杂了太多太多的情愫，无奈，痛苦，或许，还有一丝丝歉意。
　　我说。
　　“好，我会爱你。”
　　听到我的话，水兮心满意足地笑了。
　　而后她的身体慢慢失去温度，变得冰冷，变得僵硬……
　　她的眼睛轻轻闭上，再也没有了像湖水一样清澈的水光……
　　她再也不会动了，也不会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像个沉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