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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沿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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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线
龙崎樱乃再次见到越前龙马的时候是高二的新年前夕。
说是因为心血来潮想回日本来看看还是怎样根本不重要的借口，总之当樱乃抱着第二学期的总结回家，拉开门之后便看到越前南次郎伯父正怪异地大笑着，旁边坐着试图蒙住他的嘴巴的伦
子伯母和默默无语的墨绿发色少年。
她本能地愣了愣。
和上次见面，中间已经隔了四年，这使得原本就和越前家两位长辈不是很熟悉的她有些局促，而当视线落上坐在角落里却英气逼人的十七岁男孩，局促的感觉瞬间增长到莫名的尴尬。
少女的肩膀有些僵硬，呆呆地忘记了应该开口打招呼的礼仪，而客厅里的人已经停下对话看向了她——当然也包括了那个墨绿发色的少年。
他抬起有些瘦削的脸颊，琥珀色的眸子在接触到那个纤细的身影后，轻微地扩大了一些。
嗯……
越前龙马不知在想什么的心里发出这种莫名的暧昧声音，如果让樱乃听见只怕耳朵根都要红透。
方才火热的气氛因为她出现了极短的一段安静，所幸几位长辈都是随性的人，龙崎堇见她在那站了好一会，干脆用很开心的表情叫她过来坐下。
“樱乃，怎么还站在那？快过来坐下吧！”
祖母爽朗的声音惊醒了樱乃，她连忙露出礼貌的微笑向客人鞠躬致意，却因为察觉到少年毫不掩饰的视线，胸口的跳动渐渐增大：
“呃……越前伯父，伯母，还有…越前君，好久不见了。……我…我得把课本放回房间，不好意思，先失陪一下。”
说罢，“刷啦”一下拉上纸门。
少女松口气似的拍了拍胸口。
好不容易不算太结巴地把话说完，她总算是可以逃开那双眼睛的打量。
虽然外表变了许多，曾经还有些稚嫩的脸颊变得棱角分明，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和四年前一样，闪着慑人的光芒。
龙崎樱乃觉得自己原本平静的胸口开始有什么在浮动，却无法控制。
算了，不能耽搁太长时间，奶奶他们会奇怪的。少女收回抚在胸口的手，快步踏上楼梯。
冬季傍晚，缺乏灯光使得走道轮廓模糊不清，窗外的雪光更是让里头显得有些阴冷。
应该怎么形容这种不稳定的心情呢？换衣服的时候龙崎樱乃慢慢地思考这个问题。看到龙马君第一反应时有些难以置信，而后在他的目光里难以置信渐渐转化成紧张和兴奋，所以才会造成
这么奇怪的悸动吧。
少女轻轻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她原本以为，只要握着龙马君当初留给她的球拍，并且定时收看他参加比赛的转播，她可以以一种平稳的方式看待自己对他的感情。喜欢，是喜欢，但她所喜欢的王子殿下并不是安于守在
某处的人，所以她从最初小女孩的强烈希望接近某人的想法，渐渐转变成安静地喜欢他，做一个默默地远远地观看者。
这是十七岁少女的小小成熟。
那么，现在，龙马君就在楼下，紧张吗？
她走到镜子前，发现脸红了一片，将手放到胸口，那里仿佛希望生长着什么一般，正在剧烈地产生脉动，通过血管流过全身。
樱乃不得不闭上眼睛缓慢地调整呼吸。
呐，明明在心里还是想作“龙马君”的，但刚才却本能地犹豫了一下改口叫“越前君”，为什么呢？
是害怕他已不再记忆她而带来的尴尬吧。
身高也好性格也好想法也好，毕竟四年的时间对成长中的他们来说是漫长而有充满变化。樱乃认为自己改变这个称呼或许不是错误的选择。
好啦，那么就不要再发呆了！
自我鼓励似地拍拍已经消褪了一些红潮的面颊，少女习惯性地伸手把束起的头发解开。上高中后课业繁忙，她便不再扎麻花辫，随意用头绳绑成马尾。现在放下来，长长的酒红色头发已经
超过了膝盖，像瀑布一样带一点蜷曲垂在身后。
唉唉，虽然龙马君说头发太长，不过还是不希望剪掉啊……樱乃握住一缕头发摸了摸，垂下眼睛。
“怎么样龙马？这次准备在日本呆多久？”龙崎瑾带着满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学生。他是当年正选队员里唯一进入职业赛场的人，其他学生现在大都在大学攻读自己的专业。
“不知道，大概过几天就走吧。”龙马漫不经心地喝着芬达回答。
“喂喂不准备在日本过年吗？你好像到现在还没看过日本过年的方式。真是的都十七岁了，好歹父母都是日本人。”
“……”
“嘛嘛，新年也就算了，毕竟每一年都有，不过二十岁的成人礼总要回来做吧？一生也就一次喔！上次一走就是四年，现在我可是在提前提醒你。”
“是——”摆明了敷衍的口气。
也就是说，今天之后大概又要几年才能见面吧……樱乃将手放上门把，有点失落地想。
暂停暂停！
深呼吸，深呼吸，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嗯，然后把门拉开。
“对不起，用的时间有点长，奶奶，今天我来准备晚餐吧！”樱乃笑眯眯地做了个卷袖子的动作。
“哇啊能吃到小樱乃做的饭菜吗？”作为主人的某人还没有说话，越前南次郎倒是表现出极高的期待和热情，“麻烦你咯，你都不知道老太婆的便当做的有多难吃，以前训练的时候我经常被她
的便当吓得饿肚子！”
“喂！……”好歹给我这个老师一点面子吧臭小子！
“……啊哈哈……那我就去准备了，伯父你们慢慢聊。”
纤细的手臂刷拉一下，把门带上。
但是会不会很明显地刻意在避开跟龙马君交谈呢？
回家之后连客厅的门都没有进，只开门打了两次招呼，便缩到厨房里不用再过去。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少女熟练地将青椒切成丝放在旁边的盘子备用，然后开始把洋葱切末。
“需要帮忙么？”突如其来地，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樱乃愣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摇摇脑袋，“不用了，越前君是客人，怎么可以让客人帮忙。”
“那麻烦你了。”墨绿发色的少年本身也不是很愿意做这些麻烦的事情，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他慢慢走到她身边，靠在柜子边看着她切洋葱。
被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樱乃渐渐觉得不自在起来，抿抿嘴，她抬脸露出笑容：“越前君怎么不去陪长辈们聊天呢？奶奶她一直很想你，肯定有很多话想跟越前君聊。”
“死老头叫我过来帮忙。”越前龙马露出极度不爽的表情。方才那老头一脚踹上他脑袋踢出客厅，还说“怎么能让小樱乃一个人做那么多事你这个死小子块去帮忙”什么的。
头上肯定肿了个包。他忿忿地想。
“唔……越前君，拿毛巾给我可以吗？”就在他回过神的时候，身旁的女孩捂着眼睛小心地摸索着什么——被洋葱呛到了。
“……毛巾？”龙马转头四下看看，完全没有什么毛巾之类的。
第一次来龙崎家，不清楚摆设是理所当然。看着女孩子慌乱的模样，他干脆从裤子里掏出手帕递过去。樱乃似乎被呛的不轻，急急从他手中抓过就蒙上眼睛。
“喂，龙崎？”
“啊，对不起……不过请等一下。”
“……”
龙马只好靠回柜子边上，干巴巴等她缓过来。
这样子看着樱乃，他觉得有点不大习惯。四年之后的今天自己比她高出了不少，而记忆里龙崎樱乃还是那个跟自己一样高的小孩子，说话结巴，容易被人欺负，有时候还做出些自己无法理
解的事情。
但那时候的她，会“龙马君”“龙马君”地叫自己，笨拙却努力的模样真的很有趣。
“谢谢你，越前君。”把残留在脸上的泪痕擦掉，樱乃用力眨眨眼确定没事了，一边向龙马道谢。发觉手里的帕子不是自己的毛巾，而且上头明显的打湿的痕迹，樱乃刷地红了脸。
“这个手帕……我帮你洗干净在还给你吧……”
“没关系。”又是“越前君”！暗自皱眉，他快手地把手帕抓过来塞进口袋，上头似乎还有女孩手指的温度和味道。龙马转而指指旁边的小碗，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少女：“我要吃茶碗蒸。”
早已变低的声音中百分百是理所当然的口气，同当年那个因为变声期而略显沙哑的男孩一模一样。
樱乃愣了愣，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看到她因为拼命想忍住而涨红的面颊，少年不舒服地皱眉头。
喂，没有一个人会喜欢被人当面嘲笑吧！
樱乃从那双有些凌厉的眼睛里看到这样一句话。
一边强行压下笑意，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是，我知道了。不过龙马君还是去客厅里坐着吧。”
意识过来时已经出于本能地改回口称他作“龙马君”。
少女有点紧张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生气。
确切地说，是她不希望他在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明白少年不会对这种小事袒露自己的意见，越前君也好龙马君也好，那只是称呼，说不定他根本不在意。
但樱乃还是忍不住要为那个“说不定”小心翼翼。
“不要，会被那老头踢出来。”墨绿发少年从餐桌边拉了把椅子出来坐下。
和樱乃想的相反，龙马没有生气的感觉，反倒发现还是“龙马君”这个称呼比较让他自在。
这个大概是个习惯问题，他这么想的。
“……那，龙马君就在这里休息吧。上飞机的前一天还在比赛，肯定很累吧？虽然现在很年轻，不过龙马君也要注意身体呐……啊，对不起，我多嘴了。”“茶碗蒸要做起来很快的，你等一下就
好了。”樱乃决定先把手上的料理放在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来打开。
“嗯……”如果能泡个澡睡在床上吃茶碗蒸就更舒服了。龙马心里这样想着趴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然而没几秒钟一个刺耳的声音便让他“刷”地一声站了起来——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偷懒，快点，去切菜。”一边还把一只光溜溜的脚丫伸过来。
“……老头，你多少也该有点大人的样子吧……不要用你的脚来踢我！”
“有什么关系，你小子小时候还在我身上撒尿来着呐，我已经给你打折咯！”
“……”
厨房里有种闹翻天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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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牙切齿，这是越前龙马操刀切胡萝卜的面部表情。
其父越前南次郎一分钟前带着战斗胜利的笑容搁下句“亲爱的儿子好好加油吧”被轮子拖了出去，笑声一如既往地欠扁。
“龙马君，我自己来就好……”
“不用了。”
“但是……”这拿刀的手法实在……
“只是切胡萝卜而已。”自信满满。
“……等等……”
“你很吵。”
“不是，请等一下，龙马君！”少女突然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大声说道。
“龙马君没有切过菜对吧？这样拿刀很危险的，万一弄伤手要怎么打网球呢？真是的，龙马君的任性一点都没有改变！”
“呃……”
没有料到樱乃会这样严肃地对他说话，龙马愣愣地看了她半天，把菜刀放下。
这种强势而且固执的一面在记忆中并不多见。
越前龙马坐回椅子上，隔着长长的刘海用琥珀色的瞳孔盯着女孩。
“那么，谢谢您的招待，我们告辞了~！呀，小樱乃你的菜做的真的很好吃哟~！”
“是啊，樱乃的手艺真是不错，才高中就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菜。啊啊~要是我将来有个这么能干的儿媳妇就好了……”
“喂！”龙马把帽沿提高点盯着他这对喜欢开玩笑的父母。
“……伯母您过奖了，”另一只也被吓的不轻地慌忙摇手，“而且龙马君会喜欢上的女孩肯定比我要好上很多的……呃……”
樱乃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能闭上嘴巴。
“那么，我们先去开车，小子，好好跟樱乃道个别吧，哇哈哈哈……”
夸张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庭院内，有种莫名森然的恐怖。
当事人满脑袋黑线。
不过当那怪笑渐渐消失之后，两人却开始想念那种聒噪。
因为，少年也好少女也好完全没想到有什么要说的，一个默默地盯着跟前的女孩，另一个只顾着低头“研究”门槛上的冰渣。
那个，稍微有点冷场的感觉啊。
“咳，那个，今天的茶碗蒸和炸虾味道不错，看来你这几年做的不赖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龙马用带着点懒洋洋的沙哑声音说道。
诶？
樱乃猛然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
大大的绯色眼睛让少年有些别扭。
“不过，头发更长了。”
转开脸，他把表情掩饰在帽沿下。
樱乃却在这短短的两句话里发觉了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越前龙马并不会摆出这样的表情吧，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就好像，像刚才那样露出一点高傲和挑衅的笑容，对着她说“做的不赖”。
龙马君……
这一点感受令她忍不住微笑起来。
“那个，龙马君进步了呢。”
“长的这么高了，是因为牛奶吗？”
“龙马君每次的比赛我都看了喔，龙马君变得越来越厉害了呐！”
“下一次争取拿到大满贯吧，如果是龙马君的话一定做的到的。”
“啊，唠唠叨叨地说了一些废话，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句想告诉龙马君——”
“现在的龙马君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说‘还差的远’的龙马君，实在是太好了。”
墨绿发色的少年惊讶地挑挑眉。
那个当年说句谢谢都结巴的女孩现在流利对他说如此奇妙的话。
夜色里冰凉的雪光照上十七岁少女柔软的脸庞，弯弯的笑眼，以及那头漂亮的长发，和她身后的暖色调形成令人心动的画面。
压下帽檐，以及瘦削脸颊上那抹淡淡的笑容，转身，他朝她挥挥手。
“那还真是谢谢了，再见。”
修长的身影渐渐在雪景里远去，剩下清晰的足印，仿佛一根抽象的线条，将他们连接起来。
龙崎樱乃感到整个晚上一直在胸口浮动着的某个东西，终于沉淀下来。
如此地安静祥和。
少女不禁勾起唇角，绯色的眸子笑眼弯弯，轻柔的声音顺着晶莹的雪花飞向远方：
“是的，再见了，龙马君。”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