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物是，月长依旧》白玖拾

1、初遇少年

　　她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前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镜子里面的那个人脸上多了几道伤疤，本来白嫩的皮肤被毁的毫无一点气血，像是干枯的树上那一种垂死挣扎的枝条，地上的水有那么一丝丝的波动，带动她脸上那些被利器划伤而留下的伤口，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她毁容了。这个事实，在她终于能平下心接受时已经是数月后了。原来她掉到这里这么久了。她慢慢转过头，径自走向那一处只容得下一个人安身的水晶棺中，慢慢的闭起双眼，前尘往事，原来她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舒月长虽然没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可是身边却不乏缺少追求者，父母也不着急她嫁不出去，可是时间一长，他们也就怕了，觉得女儿是中了邪，总是在等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加上他们家是名医世家，如果女儿再嫁不出去，他们家可能会成为这岳城唯一的笑话，这怎么能让他们不急呢。而她却一直记得那年的少年曾对她说：我会回来娶你的。
　　她一直记住这句话，也因为这句话等了他整整七年了，漫长的时间，她身边的同龄人都嫁做人妇，甚至比她小的女孩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可是她呢，往脸上涂红点，化丑装，装疯癫特地吓跑所有的追求者，推掉父母谈的婚事，只为等那儿时不知还作不作数的一句话。
　　“你往那边搜”洞门口隐约传来下指令的声音，月长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起来往门口走去，侧着身旁躲在洞门旁边看着外边：这肯定不是救她的，如果真的是为了她而来，那应该是为了确定自己死了没有。说完不禁自我嘲讽起来。
　　少年的一把刀，在她苦苦的哀求声中，一刀又一刀的划破她的脸颊，同时也在将她的心一刀一刀撕裂，而那个少年，不正是小时候说要来娶她的那个人吗？她苦苦等待的人吗？
　　那时她年纪尚小，经常和爷爷一起上山摘草药，而在一次采药途中路过山脚，发现了一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孩，小孩虽然晕倒，可是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孩的眉毛特别好看，很像女孩子的柳眉，不过女孩子的柳眉也没这么好看。她和爷爷一起把小男孩带回了山上爷爷住的小木屋，小时候爷爷最疼她了，总是在父母禁止她外出的时候偷偷带她到集市逛，给她带冰糖葫芦，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可爷爷在把家业交给父亲的那一刻就不住家里了，而是搬到山上来，家里也冷静许多；所以她会偶尔过来小住，陪爷爷摘摘草药，聊聊天，如果小男孩醒了，她觉得多了一个人会更热闹的，那该多好啊，当时是这样想的。
　　在他们的照料下，小男孩也逐渐舒醒，半睁半开的余角隐约看到门外边笑的很开心的小女孩，一边端着药一边介绍自己：我叫舒月长，你可以叫我小月，你叫什么呀，为什么会晕倒啊，你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少年停顿很久之后，慢慢开口。“可以叫我仇裔”···
　　没事，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了。月长豪不犹豫的说出口。
　　仇裔：“我不需要家人。”
　　刚想接下去“你··”其实她想说“你这个人真怪”，但他爷爷缓慢的走到了少年旁边，坐在床旁边的小木椅上仔细的帮少年敷伤口并问道“怎么样了，可有感觉还有哪里不舒服，你这受的伤可真不轻，小小年纪怎么会被那么深厚的内力打伤呢？”仇裔别过头，爷爷知道他并不想说也没再问下去了，只说了道“不想说就不说了，你住哪儿，伤好了我送你回家吧，出来这么久，家人应该都很担心吧····”
　　少年低下头，缓缓的说出了一句“我没有家”
　　“不介意的话那从今天开始就留在山上陪我这个老头吧”。爷爷说道
　　从此山上也不是两个人，倒也不显得那么冷清。只是少年每天除了和爷爷山上采药以外，不知从哪弄的剑谱，剩下时间都是自己练招拆招，而月长每次只是在旁边看着，她并不懂这些，可是看着少年练剑的时候她觉得很新奇，她喜欢看少年舞剑的样子。月长觉得就这么静静看着也挺好的。
　　那一年，她满13岁，爷爷去世了，
　　她父母上山领取尸体的时候，少年已经把坟墓挖好了，当月长看着被伤的稀巴烂还有泥土渗入血肉的手时，她不禁有些心疼。爷爷的坟墓是他一手一把泥土挖出来的，可是倒也不知道原来挖土会将自己的血肉伤的那么深，可是手上再疼，也没有心里那么疼吧。他虽然不善言语，可是他把这些年没说过的话一次性都爆发出来了，他说不需要家人，可是他把爷爷当家人了，那么对于她呢？“如果她不在，他也会很这么做吧”月长突然萌发了这个想法。
　　在爷爷出殡回来之后，月长和父母一起在爷爷屋子里收拾东西。而那天少年一如既往的练剑，这是她第一次开口打断，小心翼翼的问道：爷爷离开了，父母想把我带回家，你能不能···也跟我一起回去？
　　少年并没有停止手上舞动的剑：很多次我都想离开这个山，去做我想做的时候，可是那老头，一直拦着不让我去做，说是等我强大的时候，就会放我下山，如今他也走了，那也倒好，我也可以走了，也不用再想什么离别的话，也不用想着怎么从他手上偷溜下山。
　　少年突然收剑，转过身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下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