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笔记》音勿

11、治疗

　　没想到赵阿米会过来，孙大星忙站直了身子，“阿米，你怎么来了？”他拿起了一个芒果，又连忙换成了香蕉，“吃。”
　　赵阿米接过香蕉，怕孙大星惦记着昨天的事，说道：“老孙，我昨天一点事都没有，我只是困了。”
　　孙大星半信半疑：“那就好。”

　　赵阿米河豚似的咬着香蕉，眼巴巴瞅着孙大星，有些欲言又止，“老孙，睡了别人的钱是怎么算的呀？”
　　孙大星听言猛地呛了一口：“你、你把谁睡了？”

　　不知道孙大星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看来真的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赵阿米意识到自己好像像闯了祸，深深吸了一口气，“温墨啊，怎么了……”

　　孙大星啧啧道：“没想到，才短短一个月，你就把人……还是个人类……”
　　赵阿米眉毛皱成了八字，硬着头皮问道：“很多钱吗？”

　　虽然孙大星对这类事不甚了解，不过凭着他这么多年在医院陪病人看电视机的经验，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他仔仔细细地捋了思路，问道：“他是自愿的吗？”
　　赵阿米想了想，“好像不是。”
　　“他是鸭吗？”
　　赵阿米觉得奇怪，孙大星为什么要这么问，他也见过温墨，很明显，“他是个人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孙大星着急地抓着脑袋，“他有和别人睡过吗，还有收过别人钱吗？”
　　“好像有和别人睡过，还没给钱，债主都上门催债了。”

　　“我看温墨挺乖一孩子，怎么也这样，唉。”孙大星有些痛心。“可是你们不是一类人，怎么能在一起呢。”

　　不管从广义还是狭义的层面，死神和人确实不是一类人，虽然长得倒是挺像，毕竟不是同一个物种。
　　死神看待人的感觉，大概就是人看猴子，确切来说是一个外太空来的猴子。不仅跨越了种族，更是跨越了地域空间。
　　要是在一起……想想就觉得瘆得慌。

　　赵阿米越听越迷糊：“我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孙大星加重了语气，语重心长道：“睡了别人就应该在一起，电视里都这么演的！这叫责任，不然就是……负心汉！除非你给钱！”

　　赵阿米慢吞吞地咬着香蕉，“那如果他不知道应该没事吧？我付不起钱。”
　　孙大星琢磨了片刻，十分笃定道：“他不知道就没事，放心，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赵阿米朝孙大星一笑：“老孙，你真是个好人。”

　　孙大星憨厚一笑，“嘿嘿，好说，好说。”

　　其实赵阿米不懂这些也是无可厚非。
　　死神非人非鬼，既不像鬼怪那样冷血无情，又不像人类拥有完整的七情六欲。
　　他就像是人和鬼中和后的产物。
　　会笑不会哭，会恨不会爱。

　　具体原因，据王涛所说——因为死神所掌握的是人类的生死之事，若是有情则误事，若是无情则坏事。
　　若死神像人类那样有情，看不开生死，如何能下得了手助人往生。
　　若死神像鬼怪那样无情，不懂人情何物，有什么资格插手人类死生之事。

　　但是，有些人类拥有反社会型人格，同样的，死神也有。
　　有些死神生来有情知，能稍微明白人类之情为何物，按王涛所说，那叫“六根未净”。但那些是少之又少。
　　这类死神的情知通常只是非常粗浅的认识，像浮光掠影般，并没有死生契阔的觉悟，切肤之痛的共情。

　　赵阿米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死神，王涛也是这么和她说的。
　　目前为止，除了钱，还没什么能让她真正动心。

　　死神虽生来无情，却也不是永远无情。他们心上的门被封死，从里面打不开，从外面可以。
　　从内而外，叫开门。
　　从外入内，叫破门。
　　只是破开了的门，就再也修复不了了。

　　道理大家都懂，但这么久以来，她还没听说过死神界有哪个死神有情知。毕竟感情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太廉价了，还不如钱来得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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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大星眯着眼，道：“你怎么就和人睡觉了呢？”
　　赵阿米道：“困了就睡，还要挑地方吗。”

　　孙大星听着好像有点道理，说起来他之前在医院陪护房的床上也睡过不少次，有时候醒来身旁多了一个人感觉还是怪别扭的，所以后来他还是回家睡，自在。

　　“倒是你，老孙，你怎么知道这么多。”赵阿米又投出了敬佩的目光。
　　孙大星大手一摆：“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体验人类生活又不止坐公交车一条路。那些病人每天在病房看电视，俺老孙再愚钝的脑袋都能明白。那些情情爱爱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工作实在。”
　　赵阿米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谈话间，赵阿米感觉到温墨的气息从门外经过。
　　她离开了孙大星的病房，跟了过去。

　　温墨仍戴着黑色口罩低着头，脖子上绕了一圈纱布，应该是张姐缠的。

　　赵阿米跟着他进了血液科诊室。

　　医生拿着检验结果，眉头紧锁，“我还是建议你来医院进行化疗，将癌细胞控制在较低水平，防止它向其他器官转移扩散。按我们给你安排的计划，进行AML治疗，如果获得缓解，进一步可以根据预后分层安排继续强化巩固化疗或者进入干细胞移植程序。这样你还有至少半年的时间，只要在这半年内找到合适的骨髓配型，治愈的几率很大。”

　　温墨：“找到合适骨髓的几率有多大？”
　　医生有些无奈，“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吧。”

　　温墨的手指动了动，“那……费用呢。”
　　“找到合适的配型之后，最少几十万就够了，以上不等。如果没找到，那些药还是要继续吃，直到找到为止。”

　　医生说的药，是抗癌药，一盒6万。

　　温墨没有说话。
　　赵阿米看到他眼中的闪动的碎光落下，突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孙大星忙完手头的事也跟了过来，看到赵阿米有些讷讷地，拍了下她：“怎么了。”
　　赵阿米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老孙，温墨的病有得治吗？”

　　孙大星有些疑惑：“怎么了，他这病这个月内都没什么问题，我不会和你抢的，放一百个心吧。”

　　是啊，温墨不该是病死，应该是意外死，她差点忘了。
　　赵阿米摇了摇头，“没什么，怕你又抢我单子。”

　　孙大星道：“阿米，咱们认识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整整三天了！你还不放心我吗？”
　　赵阿米敷衍道：“放心，很放心。”
　　孙大星：“这才差不多。”

　　温墨出了医院，上了车，摘下了口罩。
　　郑习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少爷，晨光孤儿院买给孩子们的礼物都送过去了。”
　　温墨点头：“以后恐怕没什么钱给孩子们买礼物了。”

　　郑习顿了顿，“少爷，您终于想通了？”
　　温墨浅浅一笑，道：“怕你们舍不得，只好撑着多活几天。母亲就一个儿子，我也不想让她伤心。”

　　郑习嘴角抿成了直线：“您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夫人也会很开心的。”
　　老爷也会很开心的，但郑习没有说出口。
　　温墨眉眼轻弯，点了点头。

　　“上次少爷托我卖的那幅画，已经找到买家了，那人出价10万。”

　　赵阿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么她当初拿走温墨那幅画，少说也要一万吧，还好温墨没收她钱。
　　温墨真是个好人。

　　温墨肩膀轻轻颤动，笑出了声，“习哥还是不会骗人，我的画哪会值这个价钱。”
　　郑习笑道：“少爷您别不信，这个价格，我还觉得出低了。”
　　温墨道：“我虽然急着用钱，但该是多少钱就多少，别学人家虚假宣传。”

　　郑习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买家哪里人？”
　　“也是咱们蒲城的，那人的眼光倒是好，品味也好。”

　　温墨生是为了画画，这么多年，也只会画画。
　　他的画是家里所有的经济来源。
　　温墨不懂交易一类的东西，只是将成画都交给郑习，让他看着出价，幸运的是，郑习似乎对这一方面也很在行，每次交易得到的钱都出乎温墨的意料，上万也是常事。

　　温墨笑着说郑习是他的幸运星，郑习只说是因为少爷的天赋异禀，画什么是什么。

　　只是虽然温墨的画销路虽好，产量却低。
　　每一幅画对他来说都是一件艺术品，温墨不愿意将就，所以最快一周才能完成一幅，如果没有灵感时，他一笔也不会动。
　　曾经在学校时，他就因为整整一个月不动笔差点被开除了学籍。

　　温墨虽然将信将疑，但也是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这一个月，不用再为钱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