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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四章 回忆 ...

  •   这一年的史书,似乎很是热闹,宁都王暴毙,辅城王谋逆。
      圣上的两位弟弟,都在同一年覆灭,一时竟有些孤掌难鸣了,不过本来,宇文觉也是孤掌难鸣。
      宇文邕被打入天牢等候处置,只因伽罗一句“姐夫,你能不能,不杀阿邕?”宇文护承认,他的确也不想杀宇文邕,不仅是因为丽华,更因为,难得碰上这么聪明的人。
      宇文护褪去一身染血衣袍,入了府门,昏暗天色,已是入夜,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竟有些理不清了。
      直到瞧见了静候他回府的般若,他才恍然梦醒。
      房中燃着红烛,本是他亲自挑选的,可惜,没能用上,现下,却正好,“宇文邕败了。”他只用了五个字,就掩去了今日之凶险。
      般若也不问,只是递给他一个杯盏。
      宇文护愣了愣神,那杯盏之上龙凤和鸣,“合卺酒?”他看着般若,她早已换下了婚服,樱草色的衣衫,上头云纹团簇,好看的紧,他想起,他似乎错过了与般若的婚礼。
      般若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手再往前递了一些。
      “咱们还是,另挑吉时?”曾几何时,他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般若,他想了无数次,迎娶她的画面,却从未想到,会是身上血腥未干之时。
      般若轻笑,摇摇头,发间步摇微微摇曳,她胭脂浅淡,那双眸子却清澈的很,仿佛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般,“我既嫁了你,你在我身边,不论何时,都是吉时。”
      不论何时,都是吉时……
      宇文护喃喃自语这句话,心中思绪万千,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是接过那合卺酒盏,一饮而尽,他此刻如在梦中,他不敢相信,他已娶到了独孤般若。
      夜半无人,红幔微摇。
      他看着般若,般若恰也在看他,他轻轻拥住她,唇有些颤抖,“你怕吗。”
      般若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天命。
      可她不想知道,反而……“阿护,我走之后,你过得如何呢?”这是她一直想问,却一直没能问出口的,今日,却再忍不住了。
      没有她的那些年,他过的如何,是否顺心如意。
      她亲眼见着宇文护那绝望的模样,那样紧紧的拉着她不肯松手的癫狂,他说他谁都不想救,只想救它。
      般若离去之后,他杀了宇文毓,可宇文毓死了,他也不见得多高兴,仿佛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他依旧想着那个皇位,依旧在争着那个皇位,不遗余力……
      再后来……
      这世上只有一个宇文护,一个只知道争夺皇位的宇文护。
      再后来……
      他遇到了南疆来的邪门之人,人人都叫他公子,他能够逆天改命,能够找到,死去的人。
      他信了,于是开始沉迷在那一个又一个梦中,梦里头,有个叫独孤般若的女子。
      他害怕把她忘记,更害怕她把他忘记。
      于是他弃了阳寿,弃了所有的一切,豪赌一场,换一场或许莫须有的重生。
      人人都说他疯了。
      他说的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遥远的故事。
      “我过的很好。”到最后,宇文护笑着说出这句话来。
      般若搂着他的腰,把脸贴着他的心口,听着他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她没问别的,而是笑的说起别的话,“阿护的心,跳得好快。”
      宇文护低头看她,看她还如往日模样般微微笑着,轻声言道,“因你在我身旁,心跳的自然快了些。”
      “只怕任哪个女子抱着你,你都是如此。”她嘟囔一声,搂的宇文护越发紧了,头微微偏了过去,温热触感划过眼角,那泪落在旁侧,并不被他瞧见。
      夜,还很长。
      三朝回门那一日,独孤信并未迎接,连面也没露。
      这是般若早就已经料到的,可没料到,宇文护竟也不给她面子,怎么也不肯入门,“岳父大人若是不出来迎接,那我和般若就回去了。”
      “宇文护。”般若有些恼了。
      哥舒在后头也添油加醋,“主上是什么身份,亲自来,独孤信也不给面子?”双手环于胸前,站在宇文护身后,竟也抵死不从起来,怎么都不进门。
      这一来二去的,看热闹的自然多了起来,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整个长安城谁不知道,这位太师夫人是自己上赶着入门逼着太师娶了的,自然,不过一妾侍尔,独孤大人自然不会开门相迎。”不知谁在外头嘀咕了一句。
      站在马车边上的哥舒,目眸光一寒。
      伽罗和独孤顺前前后后的劝说,也没有用,宇文护与独孤信,竟无人退一步,就这样一直僵着。
      僵持到后头,般若已不管不顾的一人入府,“般若!”宇文护正要拦她,般若倒只留了个背影于他。
      倒不是宇文护不给般若面子,而是他心中知晓,独孤信不亲自迎接,与般若来说,终究是遗憾,而他若在门前等,独孤信总是会心软的。
      他叹了口气,想着自己这辈子难得给谁低头,这一次,到给独孤信做全了,只得跟着般若一同入内。
      可才刚入门,迎头撞上的,居然是正好与宇宇文毓退亲,免得寡妇的曼陀,今日穿着件绯红的衣衫,以她绝色姿容相配的很,倒真有几分笑靥如花来了,“太师来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明知故问,宇文护没有闲心与她周旋,正要进去,她倒是笑盈盈道,“阿姐被阿爹叫入书房了,父女俩说话,太师还是不便听吧,还是跟着曼陀,去花厅饮茶?”
      宇文护沉吟许久,早有婢子上前引路,他尾随前去,恰好与曼陀同路,才放缓慢步,身侧之人,娇媚涟涟的开口言语,“曼陀知道,太师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曼陀,曼陀心中感激,愿以身相许,一生一世,照顾夫主。”
      宇文护顿时听下了脚步,腰间环佩叮铃作响,他眼角余光瞥着曼陀,不知怎的,忽然笑出声来。
      “太师这是?”曼陀心中不解,却见宇文护这一笑,晨曦颜色都显得好看几分。
      宇文护却再不言语,快步入内。
      独孤信在书房等了般若良久,才见着入内的般若,他恼怒至极上去就给般若一记耳光,“你与他珠胎暗结在先,自奔为妾在后,你让我独孤信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般若捂住发疼的脸,眼泪也不知为何就落了下来:“阿爹。”
      “别叫我爹!”独孤信气急,一阵咳嗽,“若不是曼陀发现你月事有误,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
      饶是已嫁了宇文护,可这种事情,在独孤信眼中,无耻至极。
      般若自知有损名声,可独孤信如此责骂与她,她一时也颇为委屈,忽然,肚子有些动静,她下意识扶着腰身,靠着柱子,听着独孤信的训斥,一句话都不敢回,只怕再顶嘴,独孤信就更会生气,他身子近来很是不好,般若不能,也不敢回他。
      况且这事情,本是她做错了。
      宇文护在花厅等了良久,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曼陀陪着笑,在旁有一言没一言的搭着话,忽然开口道,“阿姐这次自奔上门,想来,也不过为妾侍了,哎,不光丢的是我独孤家的脸……”
      “谁说般若是我的妾侍了?”他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如冰锋一般划破了此刻安静,“哪个如何言语?”
      “主上。”哥舒竟此刻才入了内,对着宇文护使了使眼色,已是料理干净了。
      曼陀疑惑道,“外头的人都这么说呀,奔着为妾,她孤身入太师府,自降身价,如何能为妻室?”她转而盈盈笑意,“况且,太师的正室之位,不是需要留着吗?”
      这话才刚说完,般若就已来了,曼陀连忙身后些许,装作与宇文护并不相熟的样子。
      “般若。”宇文护站起身来,才见着,脸上笑容收敛极快。
      “夫人,你……”哥舒正要开口,却连忙收住话头。
      般若此刻脸颊通红,却并不是绯红容色,而是被人掌掴之后的模样,“无妨。”般若轻言。
      “哎呀,长姐,是谁打了你呀。”曼陀阴阳怪气的来了句,连忙又吩咐下人去取些凉水来,好为般若敷着。
      伽罗和独孤顺,跟着般若一同入内,脸色很是不好,宇文护也不必问,就知道,除了独孤信再无旁人了,他一直恼怒,却拿独孤信做不了什么,眼中寒意乍裂,手上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手腕一挥,毫不客气的将案几推到在地,茶水洒了一地,“独孤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他再不犹豫,拉着般若就要走,
      般若却神色难看至极,一步也不肯动,宇文护回身看她,她低声道,“肚子,有些疼……”话音刚落,眉头蹙的死紧。
      独孤信也想到,才斥骂了般若几句,般若就动了胎气,顿时懊恼的不行,忙前忙后的照看般若,宇文护却一同轰了出去,忘了这本是独孤府。
      “这事不怪我爹,是这几日,我思虑太多。”般若握紧了宇文护的手,生怕他一时冲动。
      独孤府内只有伽罗陪在身侧,好在胎像已稳定,宇文护也不好多说什么,又出去与独孤信一同送大夫出去,倒是伽罗听闻般若已有了身孕,乐得合不拢嘴,也不管那孩子是在般若闺中怀上,竟一直贴在般若肚子上听着。
      “阿姐,姐夫说你腹中胎儿很是好动,怀的肯定是个调皮的小子,可我怎么听,都听不到呢?”
      这话,的确是宇文护刚才说的。
      般若轻笑出声,伸手拂过伽罗鬓发,“别听你姐夫瞎说,这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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