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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信任 ...

  •   独孤信午后一直都呆在宫中,可不见得是为了保住宇文觉的皇位。
      “他宇文护一边闹着辞官躲在家里头,一边让朝臣都到他太师府去了上朝,其心可诛!”宇文觉已经把案上能砸的都给砸了个稀烂,他原本以为宇文护辞官,他就可以掌握朝政,可宇文护牢牢把着军权,京郊防务,长安守军,无一不是他宇文护的人,就连禁军之权,他也掌握不了。
      独孤信一直没有说话,等宇文觉这一通脾气发完了,他才慢条斯理,言道,“圣上现在如今只有两条路。”
      宇文觉就如濒死之人,拽着一根救命稻草般,只能牢牢的拉着独孤信不肯松手。
      “第一条路,禅位,以保全性命。”
      “不成!”宇文觉今日在朝堂之上,险些就说出禅位之事,可他知道独孤信还在如此帮他,他怎么能够死心。
      “第二条路,就是让宇文护,带兵进宫,圣上博一个名声而死。”
      独孤信今日在朝堂之上狠狠得罪了宇文护,不是不让宇文觉禅位,而是他要赢得一些筹码,若让宇文护简简单单的得了皇位,恐怕,来日,杀宇文觉,也只会轻巧。
      只有把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让宇文护知道这事情越棘手越好,那么他能够给的条件也会更优越。
      这是独孤信,唯一能为宇文觉做的事情了。
      独孤信心知肚明,宇文护这以退为进着实高明的很,不知何时开始,文武百官,或多或少,都被宇文护握着把柄,有要权的,有要利的,宇文护总能抓住他们的痛楚。
      而对于他这些宁死不从的老臣,宇文护从他们的孩子下手,就如他一般,独孤顺已经不止一次在他耳边说过宇文护的好话,就连他的般若……
      想到此,独孤信,只觉得大势已去,可也要尽全力保住宇文觉的性命。
      黄昏日落,太师府内的文武朝臣才离去,又再三劝说宇文护,宇文护亲送他们到了府门口,确实一派同僚情深。
      宇文护清楚的很,他们无非是怕,自己手上握着的那些把柄,担心他不当太师了,一怒之下,就将他们做的那些事情全数字捅出去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感叹一句,负手而立。
      哥舒自然知道他所说是什么意思,今日宇文护等的,不是这些酒囊饭袋,他要等的,只有实权兵权的人物,他要一呼百应,就得让各大柱国安守本分。
      例如,独孤信就是一个。
      但独孤信没等来,他女儿却是等来了一个。
      她坐在书案边,随手翻看着他的书简,起首的那一侧,正是东疆蒲州的军报,那是杨忠的管辖之地,本只统兵三万,可那上头分明写着,据暗查,杨忠招兵买马,显然,已不止三万之数。
      她穿着一身绯红的襦裙,黛眉细眸,有种江南女子才的风情,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听着脚步声,才抬眼看向他,宇文护见着是她,转身就走。
      “阿护。”她叫住了他。
      宇文护也不怎得,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竟有些厌恶自己这性子,分明恼怒的不行,可只要般若开口,他就没法子拒绝,“怎么,还想帮你阿爹,从我这儿拿走什么,可惜,我已是个无权的晋国公,没什么可让般若女公子可用的。”
      般若从怀中取出那禁军令牌,缓缓放在案几上头,屋内还染着熏香,甚是好闻,宇文护眉头微皱,步子往前些许,从案几上执了茶水,提起那镂空的香炉盖,茶水浇了下去,顿时那香气戛然而止。
      “你就让让我阿爹,不成吗?”般若伸手,恰好握住了宇文护执着茶盏的手。
      那手冰凉的很,宇文护反手握住她的,这才看她明晰,“白天就说你穿的这么单薄,怎么到夜里了,还这样?”他随手取过榻上的大氅,小心翼翼的披在般若身上。
      “来人,生火盆来。”他素来习武,纵然冬日,也少有烤火的习惯。
      般若瞧他,似还是有气,只得又轻言轻语劝慰道,“反正,我阿爹也不会伤了你,不是吗?”
      “独孤般若。”宇文护站起身来,挺直腰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还是不明白,我在气什么,不是生气你把那调兵的令牌给了你爹,也并非是因你把我生死放在你爹的取舍之中。”他微微叹息,“而是气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
      是了……
      般若到如今,也不肯轻易相信宇文护,她不敢阿爹的生死放在宇文护的手中,而却愿意将宇文护的生死放在阿爹的手中,只因为她相信独孤信不会杀宇文护,而宇文护却不一定会保全独孤信的性命。
      宇文护说这句话的时候,慢条斯理,没有一丝恼色,也没有看她一眼,眸光懒洋洋地那香炉中的死灰复燃,只因他如此懂她。
      宇文护的话就瞬间让她僵在当场,在她心里,宇文护一直是个狠绝的人物,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她的家人,有算得什么呢……就连她,也曾死于他的野心之下。
      她不是不敢赌,而是觉得,这一场赌她注定会输。
      因为她曾经用自己做过赌注,最后输的一败涂地。
      “什么时候,你能够真的把我放在你的心里头,把我放在,比任何人都重要的地方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言语就如那灰烬之中渐渐消失殆尽的火星一般。
      般若抬眼看他,而宇文护也正眸光深沉地看着她,她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一如她答不上来,她为什么又会重蹈覆辙的爱上面前这个男子……
      “国公爷,火盆来了。”
      外头来了人,般若推开宇文护,自顾自的往屏风后头躲。
      入内的,是个穿着石青色衣裙的小丫头,出落的如同夏日莲荷,“你是?”宇文护并未见过她,不免多问了一句,素来在旁伺候的他自然也是眼熟。
      她含羞的看了宇文护一眼,“奴婢楚腰,乃是今日跟刘太尉进来的。”
      宇文护这才想起,刘太尉来的时候,的确带了个娇滴滴的丫头,走的时候,却似乎忘了,这不是刘太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宇文护看了楚腰一眼,只是一眼,他的双眼便慢慢眯起,“哦?”那语调微往上,好似饶有意味。
      楚腰缓缓抬头,露出精致的脸庞,只微微笑着,已让世间多半男子都抵抗不得,“刘太尉吩咐奴婢,必要好好伺候国公爷。”
      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一点一点的俯下身去,离楚腰极近,嘴角微往上扬,“你可知,如何伺候我?”
      他的气息那般近,让楚腰越发心神荡漾,她笑的越发甜美,头微扬起,离宇文护只差分毫,“国公爷要如何,楚腰便如何。”那眸色间映出女子妩媚。
      慢慢的,宇文护挺直腰背,那笑容渐渐收敛,猛地起身,这力道凭空的让那楚腰生生摔倒在地。
      “还是怜香惜玉些吧。”屏风后,般若步履缓缓,透过宇文护,恰能看见那个跌倒在地上,已是满脸泪痕的楚腰,越是如此,越发娇艳欲滴般,她还拽住宇文护衣角。
      “想来,不是第一次吧?”她问的,是宇文护。
      “哥舒!”宇文护喊了声。
      楚腰顿时露出惊慌神色,连连拽住宇文护的衣角,“国公爷饶命!”
      那楚腰已是跪着挪了过来,满是委屈,泪腔越发衬出女子媚意,“国公爷恕罪,都是奴婢仰慕国公爷许久,才犯下大错。”这话刚说完,她又俯身跪在般若脚下,“夫人绕了奴婢吧,都是奴婢的错。”
      她来时,已知晓,宇文护并未有正室,但约莫估计般若定然是宇文护的姬妾,不然也不会如此模样。
      哥舒应声入内,正要拖了楚腰下去,宇文护却拦了下来,“赏了板子,扔出府去罢了。”
      仿佛楚腰那“夫人”二字,恰好合了宇文护的心意,好听的紧,难得的,他发了善心。
      哥舒拉着楚腰下去了,带上了房门,可那外头寒气还是让般若有些不适,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痒,不住的咳着,一时脸通红。
      “怎么了?”宇文护轻轻拍着她的背部,般若咳着,身子下意识靠在他,咳了许久,才喘得上一口气可,“无妨……”声音有些哑,“有些受寒了,春诗已经替我抓了方子,回去,我喝些药就好了。”
      “你现在不能乱喝药。”宇文护边说着,边伸手碰在般若额间,有些烫,可她手上却冰冰凉的很。
      汤池暖和的很,氤氲缭绕。
      般若已泡了一盏茶的功夫,“我都说了没事,喝药就好了,我又不怕苦。”她还在嘟囔着喝药的事情。
      宇文护恨不得立时把他这个孩子的母亲给拉起来,问问她究竟心有多大,倒现在都不知自己身怀有孕,又是想饮酒,又是想喝药,究竟是多想让他二人腹中骨血受影响。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这次,就算了,以后……”他把玩着般若的衣带,上头还绣着云纹,指腹摩挲着,有些温热,“记着,我没那么好说话的。”
      般若臂腕趴在汤池边上,以手枕着下颌,微微歪着,瞧着那个背对而坐的男子,隔着帘幔,却也那般清晰的能瞧见他的轮廓,“不,我的阿护,是这世上最好说的人了。”
      宇文护忍不住唇角泛开一丝得意的笑来,竟觉得,这么好哄,般若三言两句,他白日里头那些愠意全数都没了。
      他轻轻吹着那养胎的汤药,待那汤药正好入口,汤匙舀了些许,试了试温度,苦的发涩,他紧紧皱着眉头,从旁侧拿出一包占了蜜糖的梅子来。
      “来,喝药。”
      般若靠在旁侧,等他过来,宇文护看着这样的未着寸缕的般若,因泡着温汤,脸色红润娇艳欲滴,身上更是白皙胜雪,若有若无的,蕴着红暖意味,他不由得想起了,多年前的中秋宴席上,宫里头有一道菜。
      表面是冰棱,下头,却是甜的发腻的汤汁,合着那冰冷棱意,竟绝美异常。
      他喉结滚了滚,蹲下身来,靠着雕花的柱子,一口又一口的喂着,心里却想着,若此刻般若已是她名正言顺的正妻那便好了,他定然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般若再有一丝病痛。
      想到此,心中有暗骂独孤信不识抬举。
      般若怎知他心里暗自编排她阿爹,只是皱着眉,“苦。”
      宇文护看得心中渐渐柔软如水,一面又将那梅子递到她嘴边,她含着那梅子,才好受一些,又开口道,“今日,宇文邕去找我家伽罗了。”
      宇文护放下那药碗,“嗯?”并未觉得有什么稀奇。
      般若却不是这样想,“宇文觉退位之后,若有人拥立宇文邕呢,毕竟,你现下已辞官,为名声计,你不能轻举妄动。”
      宇文护听此,双眼微微眯起,他知道宇文邕是什么人,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他,“名声,我素来不在意什么名声,只是,得给你阿爹一个台阶下,等着吧,你阿爹总会来求我的,求我回朝,求我娶你。”
      般若一时不解,不明白他究竟是何等算盘,虽然她心中清楚,宇文护辞官只是权宜之计,必然有后招,可她也明白自己阿爹的性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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