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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   贵人入座后,众秀女方坐下,大煦以左为尊,段含月姿态蹁跹地占了左侧下席的首位,柳语珂淡然地入了右边的首位,虞令绯看在眼里,低眉敛目地择了个位置坐下了,不前不后,极为普通。

      开席后,乐师奏乐,伶人起舞,宫里的宴席向来热闹,富贵荣华地晃人眼,却无人心思在这上面。

      虞令绯用余光往主位瞧了瞧,只见当朝太后容光焕发,当是保养得当,瞧着也不过是三十来岁的光景,面容还算祥和,从面上半分也看不出权倾天下的厉害。

      再看那皇帝,匆匆一眼间虞令绯只看的清一副俊美夺人的好相貌,并一双执着玉箸的指节分明的手。

      “选秀也要选到头了,皇帝可有中意的?”太后停了玉箸,笑吟吟道。

      “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燕澜语气漫不经心的,并未看向太后。

      “皇帝自然不是那些耽于女色的,本宫这侄女儿除了相貌过得去外,平日贴心至极,倒是这个年纪少有的。”

      “既贴心,便让她在寿康宫一直住着吧。”

      一直住寿康宫,那就是一直做太后的侄女了,而太后的目的是把段含月塞进皇帝的后宫,又如何甘心,这戏还要接着唱下去,便道:“若是代皇上尽孝,又何必跟本宫挤在一处住着,后宫里可还空着呢。”

      何人能替皇上尽孝?当属皇上的妃子了,而最名正言顺的,是正妻皇后。

      太后的心思,就差直直地抖落在这白日里了。

      燕澜目含阴郁,深处更是有风暴蠢蠢欲动,只待掀起巨浪。他低着头,勾起了薄唇道:“也可,自庄妃没了后,太后也着实孤单了些,就让她接替庄妃承欢膝下吧。”

      太后一直挂在唇边的温和笑意渐渐淡了下来,她不笑的时候面相有些寡淡,又含着一丝被挑衅的薄怒不快,慢慢道:“死者为大,皇帝慎言。”

      “太后是重礼之人。”

      燕澜意兴阑珊,与太后说话实在无趣,除却互相试探便是恶言相加,只会让他心里的猛兽愈发想要咆哮出声、挣脱牢笼、将天地撕咬。

      此时他莫名又想起衍福宫外的那个女子,处在日光下是说不出的干净澄澈,实在不该到宫里这个腌臜地方。

      燕澜心里这么想着,眼睛便也在席位中找到了她。

      那女子正捏着个紫葡萄慢慢吃着,一举一动都格外规整,现下宴上的秀女都是如此。

      这最后一选看的就是秀女的仪貌,御前失仪了落选是小事,说不得就要获罪,甚至罪及家人,没有人敢赌贵人的心情。

      看着这群女子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动作,这宴刚开始,燕澜便腻了。

      不等太后再折腾什么花样,燕澜意味不明道:“这样也实在没意思,要朕看,这些木头是一个也不配入宫的。”

      这句话不同之前的交锋,声音不小,台下的秀女也个个听得清楚。

      太后一顿,稳稳端坐着,朝着皇帝露出一个包容的笑来,仿佛皇帝是个无理取闹的稚儿,她顺从道:“皇帝可有甚么好法子?”

      此言一出,台下的秀女便都提起了心神。

      诚然,能到此的都是下定决心入宫的,但尚有理智的便还记得,这个皇帝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他既然能杖杀自己的妃子,对眼下这群秀女还不知想出了什么法子取乐。

      燕澜知晓自己的名声,他一眼扫过,目光在虞令绯身上停留了一瞬——也只是蜻蜓点水般一下,波痕也无,见她专注地垂眸面向主位,尚算平静恭顺,不像有些女子已攥紧了帕子,当真胆小如鼠。

      燕澜毫无痕迹地收回了视线,改变了原先的主意,他懒懒道:“取签筒、朱砂来。”

      自有侍奉的下去取来玉制签筒并朱砂,卢德新亲自点了数捧了过来,殷勤道:“陛下,在这了。”

      那签筒装了个小半满,卢德新揣摩着用意机灵地准备了正合秀女数量的玉签,燕澜便捉出六个出来,在那朱砂里舔了舔墨,登时玉签一头便是血染般通红。

      “朕瞧着你们在这宴上也是受罪,不如速战速决,这朱墨玉签,抽中了,便留下吧。”

      说完,也不顾太后沉下的脸,挥袖起身离开了。

      卢德新哎呦了一声,臊眉耷眼地跟太后道:“这……陛下的意思,奴才还得照做。”

      此时乐伶早已不敢发出声响,在下面跪了一地。

      秀女们个个如坐针毡,不知好好的赏花宴怎么到了皇帝面前也要折腾出风浪来。

      段含月原本从容的笑意也维持不下去了,若是按流程来,她入宫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如今成了抓阄,还是十数人里抓六个,不到半数的可能性,这——

      她只能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太后。

      如柳语珂这般傲气遵礼的女子,早因这脱离控制的发展和玩笑般的态度蹙紧了柳叶眉。倒是虞令绯,看到了新的可能。

      她入宫本是思虑良久下的决定,终于在这世付诸行动。一旦决议去做的事情虞令绯总是倾尽全力去做,自打她决定入宫,便没想过要故意落选——且她也是曾有在第一轮就落过选的,那次她便是冲着落选这个目的去的,可落选之后也没什么好下场。

      如今要被刷下去了,她竟有些失落。随即平复了下心情,又开始思索,若是在这局落了选,结局会不会不同呢?

      不管是入宫,还是落选,都是崭新的路。

      虞令绯安下了心。

      抽签已经开始了。

      太后下颌绷紧,端坐在上,她目光凛然地审视着整个过程。

      卢德新被留在这担此大任,他极有眼力见地从左首开始抽,将签筒捧到了段含月面前。

      “段姑娘,您先请。”

      段含月此时倒也镇定下来了,如今大家的目光都跟着签筒走,在秀女们屏气凝神的注视下,她捏出一支玉签。

      众人的目光盯紧了签筒边缘,等着玉签的那头出现。

      没有朱墨。

      段含月控制着颤抖的手,稳稳地将玉签握在了手心,强忍着偏头去看太后的欲望。

      卢德新面色如常地走到了下一位面前。

      多数秀女都是无签的,直到三四位过去,才有一位面容清秀可人的秀女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朱墨玉签!

      随后这个秀女身边的人竟也中了!

      虞令绯打眼一看,这位倒是不若前一位眼生,是章婉莹。

      章婉莹或许也没预料到自己能选上,她拿着那支玉签承受着旁人的艳羡,脸上却没有一贯的意气风发,反而有点子呆。

      卢德新眉也不动一下,又继续往下走。

      一名圆脸少女中了玉签,虞令绯记得她是御史家的姑娘,很活泼讨喜的模样。

      六支去了三。

      左边一列席位已走到了头。

      卢德新脚下一转,从右边首位开始。

      柳语珂打头阵,也是个好开头,她抽中了。

      柳语珂身姿动也未动,背还是一样的直,维系着她出身柳家的不凡风范。

      卢德新慢慢地又走过一人,这次是程曼妮。

      虞令绯看着脸上一派喜意的程曼妮,毫不意外。

      程曼妮总是得天独厚般,运气极好。

      程曼妮得了签,小小地吐出一口气,随即继续跟着签筒往后看去,正好和虞令绯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如今朱墨玉签只余一支,后面还有五人。

      虞令绯落选,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程曼妮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盯着虞令绯,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来。

      太后在上面看着,她也注意到了虞令绯。

      这个女孩漂亮的紧,可太后从不看重外貌,只是这满座秀女,有中了签喜不自胜的,有落选沮丧气恼的,还有她身旁几个正紧张地指尖都泛白了的。

      唯独她安然自若,虽不打眼,不曾强出头,仔细看去,她却是最拔尖的。

      因着早就拿准了自己的嫡系上位,旁的人不过是小虫子,无甚可在意的。此前采选里,太后只是看了小像,几轮都是让身边信任的嬷嬷陪着贤妃看的,说是贤妃主持,其实还是回头看太后的意思。

      太后偏头问宁嬷嬷:“那个着月白衫的,是哪家姑娘?”

      宁嬷嬷俯身道:“回太后,是安西伯府的姑娘,行三,虞氏令绯。”

      “唔。”太后应了声,“去,把她喊上来跟本宫说说话。”

      宁嬷嬷心头一跳,眼见着卢德新下一个就要给虞姑娘抽签了,现在把人喊上来,这签就只能越过她、先让后面人抽了。

      这举动不声不响的,却将对方入选的可能性几乎全部掐死,果真狠绝。

      宁嬷嬷不敢拖延,当即下去亲自唤人了。

      卢德新脚下刚在虞令绯面前停转,对着这位让自己主子吟诗的姑娘笑脸还未端起,身后就传来了一声:

      “卢公公且慢。”

      宁嬷嬷脚下极快地走来:“太后见虞姑娘可人,让我来请姑娘过去说话呢。”

      “您这边继续着,等下轮到姑娘了,再送与姑娘抽便是。”

      卢德新眯眼瞧了瞧这老嬷嬷,又看了看面露意外的虞令绯,端了笑脸出来:“太后有请,虞姑娘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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