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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太子和傅家嫡长女的婚期定于四月。

      永元年间,商业繁荣程度高,商贾人家与官宦人家结亲靡然成风,故厚嫁之风也比前朝更为盛行。傅卿是相府的嫡长女,故傅府在准备嫁妆这一方面,自然是要下一番血本的。

      皇家的聘礼早前一日就已送到了,除了礼制内的合十样,还送来了一些胡人进贡的小玩意儿。傅白氏就着院前的妆奁一一清点,除了傅府自家的妆奁外,皇家的聘礼也返了一些。这其实本该由公中的宅库置办,可傅白氏还是亲自操办。

      圣上虽一度对官宦婚财的数目进行限制,称:“自今已后,天下嫁女受财,三品已上之家,不得过绢三百匹;四品、五品,不得过二百匹;六品、七品,不得过一百匹;八品以下,不得过五十匹。”但官宦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会厚嫁自家的女儿。傅府为傅卿准备的,都是于礼制限制下的最高标准。

      傅箐上一世,直到二十八岁,也还是孑然一人,连个结婚的念头都没有。穿越成了傅卿,看着傅白氏招呼婢女忙进忙出的样子,感觉这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尚是三月,京城这几日才正开春。初春的风吹来,不免还是带些寒意,傅白氏的鼻尖儿却沁出了细汗,傅箐忙把她往屋内带:“娘,外面风大,仔细着凉了。还有个把月呢,不必急着这一时。”

      傅白氏也是累了,坐下歇了会,差婢女来将脸上的细汗擦去,接了傅箐端来的茶,抿了一口才道:“是我们卿儿出嫁,我自然是要仔细些的。”见眼前老大姑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得嗔道,“每日尽来我这添乱!宫中礼仪多,你可不能再像在自家家中一般闲散,得了空去将《女诫》《女训》再抄几番,莫要给我们相府丢面。”

      傅箐愣了愣,反应过来,见傅白氏正盯着自己看呢,忙应下道:“女儿晓得了。”

      妈妈。傅箐在心里默念。

      以前也是这样。傅箐初中时,每个周末,都会跟着傅妈妈上她打零工的纺织厂帮忙。傅妈妈就帮着厂里理理成衣,剪剪线头。傅箐也跟着有模有样地学着。傅妈妈怕她学习进度跟不上,每次都劝她回家做作业去,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可傅箐总不听,执意要跟着一起来,说早做完早回家。一阵子后,傅妈妈看过傅箐的成绩单,见她的成绩只增不减,终于也放下心来,松口同意她一同来。纺织厂的老板听说了这件事,见傅箐俩母女做事情既勤劳又认真,还答应傅妈妈每个月多给她三百块。

      傅妈妈拿到新的工资后,高兴地给了傅箐三百块,说让她拿着买书买文具用。傅箐不肯要,傅妈妈佯装生气,只说下次不肯让她一起上纺织厂来了。傅箐只得接过,等傅妈妈不注意的时候,又将那三百块钱塞回到了傅妈妈的钱包里。

      傅妈妈哪里会不知道。第二天,等吃晚饭的时候,傅妈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时下正流行的双肩书包,递给傅箐。傅箐错愕了几秒后,欣喜地接过,顾不上吃饭,背着新书包就去了厕所,在镜子前左晃右晃的。

      她又跑到傅爸爸床前,在他面前连转了好几个圈,雀跃地问他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箐箐背这个新书包真好看!”

      傅箐就像只归南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围着傅爸爸傅妈妈吵。傅爸爸也高兴,微微使力,竟也能下床来了。傅妈妈见状,忙把饭菜又重新倒回锅热了热,再炒了几个菜,一家人难得一起坐着吃了个饭。

      她本来都不太记得这些事情了。待傅妈妈去世之后,傅箐将老家里的房子整理了一番,就转手卖给邻居了。她带走的东西,只有几张相片、傅爸爸生前最爱拿着听的鼓词收音机,和傅妈妈为她织的几件毛衣。

      她毕业了之后,就在省城找了个小单间租着住下了。日子过久了,身边空落落的,却也不记得要去想起以前的事情。

      傅白氏方才的一顿说教,让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卿儿,你怎么了?”傅白氏见傅卿直愣愣地伫在一旁,也不作声,只盯着地上某一点看。

      傅箐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没什么。”

      “不知怎么的,自从你这婚期定下之后,我这心里总感觉惴惴的。”傅白氏见女儿面有忧色,不免想到这两天,自己也总是觉得不顺畅。

      傅箐闻言,心里只觉酸涩。都说母女连心,傅卿大限将至,做母亲的总会有些本能反应吧。她强打起精神,接过傅白氏手中饮尽的茶杯,道:“这几日天气转暖,可人都说春捂秋冻,娘注意身体,仔细别受寒了。您这是舍不得卿儿,卿儿也舍不得您呀。”

      傅白氏正好有些体己话想与傅卿说,秉散了在屋内伺候的嬷嬷和婢女,将傅箐叫到跟头来,细细说道:“娘是舍不得你,可一想到我家卿儿,能做当今的太子妃,娘又巴不得早点将你嫁出去。只是这东宫人多口杂,你万事皆要小心,仔细不要被人抓了把柄。”

      傅白氏说完,又瞟眼望了望窗外,压低了嗓门,道:“做女人的,自然是要以夫家为天。你虽是知书达理,可在一些方面不免也小孩子气。今后,太子就是你的天,休要忤逆他。他若要添人,你也要做出一副大方的样子来,莫要拈酸吃醋。你是宰相府上的嫡长女,敬重你的人多,眼红你的人也多,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

      傅白氏这一番恳切的话,自然是出于真心,傅箐却没太听进去。一来,按照原书的剧情,傅卿在大婚当晚就被毒死了,后面哪里还有她的戏份?二来,傅白氏说的一些话,于现代女性的她看来,自然是无法苟同。但她很感激,感谢傅白氏,感谢傅卿,也感谢上天。

      已经许久没有人在她耳边耳提面命絮絮叨叨说着这些话了。

      “娘,爹最近有无说起江南一带民间私贩私盐之事?”傅箐其实早就想问,一直没找着机会,此时正是好时机。

      “你怎么知道?”傅白氏狐疑地瞥了一眼傅卿,她足不出户的,怎会知道这朝堂上的事?

      “我……我听阿珠说的。估计是阿福去酒肆买酒时,听人说的。”

      “你爹确实有提起这事儿,但盐政这块儿是归户部管的。”

      原书剧情中,在太子成婚前,裴桓曾被圣上指派去往江南,随同户部一同调查民贩私盐这事儿。古代交通不便,裴桓一走少说就得二三个月,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好时机。

      傅白氏奇怪问道:“你问这事儿是为何?”

      这确实唐突了,可傅箐一下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随便胡诌了几句,将话头引到别处,才算翻篇了。

      原书里,裴桓是个扮猪吃老虎惯了的。娶的正妃,不过是个五品郎中的女儿;平日里,也做惯了闲散王爷,做不来什么实事儿。而调查民贩私盐一事儿,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民贩私盐,若真要实地访查,能抓到的也只有小商户农户等市井小民,背后的大商贾大官宦,往往纠不出来。一个不小心,乘船翻到水里,管你是皇子还是平民,照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等玩命儿的苦差事,可那裴桓偏偏要主动请缨,不知是何居心,估计是为了后期上位铺路。

      但也正是裴桓的这次出访,让他把自己和傅箐的死因撇得干干净净。人们若是日后再觉不对,裴桓也已经登上高位,没有人会再揪着之前无关紧要之人之事不放。

      “夫人,我回来了。”傅志明刚从宫中回来。用完午膳后,圣上便派人急招傅志明进宫,傅志明一见这阵仗,一刻也不敢耽误,坐上马车便往宫中赶去。

      “老爷?怎么样?有无大事?”急传昭旨时,傅白氏是在场的。

      傅志明一脚踏进屋内,满脸愁云。傅箐见着人,唤了一声,傅志明才反应过来,道:“卿儿也在啊。”

      “到底怎么了?”傅白氏见傅志明这神情,便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傅志明见屋内并无外人,才皱着眉道:“是江南民贩私盐一事。”

      “圣上派人暗中调查这一事,发现此事与太子有关。”

      傅白氏大惊,飞速瞥了一眼傅卿:“与太子有关?”

      “太傅和太子伴读都卷入了此事之中,太子只怕脱不了干系。”

      “那圣上怎么说?”

      “太子自然是撇清关系。圣上本是要指派三皇子去调查此事。可太子于殿前久跪一夜,恳求圣上也让他参与其中。太子还说,若发现太傅与此事有关,他定会不顾之前的君臣之情,严惩不贷。圣上应允了。”

      “何日动身?”

      “大婚之后。”

      “啪——”慌乱之中,傅箐打碎了手边的一盏茶杯。傅志明和傅白氏只当她是为太子担心,心中也不禁微微气恼,怎么偏的就碰上了这事儿?

      傅箐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南下的时间推迟了。这可与原书的主线剧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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