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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海上生雾,星光晦明。此时显然已是夜最深、人最乏之时。
一个人影在崎岖陡峭的小道上快速移动着,眼看着就要接近小岛最高处高高矗立着的如殿宇般的息宫。这个地方,在过去的十年间,他曾经闯过两次,今晚,是第三次,也是他行动最快、最悄无声息的一次。忽然,人影在离息宫不远的一块岩石上停了下来,但他不是在思索如何进入息宫,因为息宫几乎就如一座空宫,从来看不到任何的守卫,也似乎根本没人居住;他也不是在思虑他即将遭遇什么,因为前两次的遭遇,他从来没有忘记分毫。
他在等。他在等一个声音的出现,或者说,他在等每每当他刚刚到达息宫就发现了他的那个人开口。
然而,这晚,当他已经到了离息宫最近的岩石上,那个人居然还没有开口呵斥他,阻拦他。
那么,他当然不会再等了。
人影闪电似的快速地跳下岩石,如凌空飞跃般地移向息宫正门。
但,就在这时,就在他的脚触及到地面的那一刹,息宫的两扇沉重大门突然无风自开了,那个他前两次听到过的声音也再次出现了。
“又是你?”
这是一个相当浑厚深沉的声音。仅凭声音,他根本无法分辨声音的主人到底是男是女,以及声音的主人到底在哪里。只一瞬间,他的心里再次涌上了一丝挫败。原来,他并没有比前两次走得更远。
“是我。”然而他的回答还是平静地毫无破绽。
“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地闯我百罹岛?”这一次,声音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前两次那么客气。他语气中甚至相当愤怒。
“报灭门之仇。”他再答。
“百罹岛从未与人结怨,也从不与人结怨。我们安居孤岛,什么时候——灭了你的满门?”声音主人冷厉地质问道。
“这一点,阁下应该心知肚明。”他静静地立在息宫门前,没有动。
“是吗?”声音主人不客气地道:“好一个狂妄的小子!你前两次闯我百罹岛,我都没伤你性命,且放你安然下了岛,你当真以为百罹岛是谁都可以来闯的吗?”
“你不是前两次出声阻拦我的那个人?”也许是从声音主人激愤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又或许是因为其他,此时仍站在息宫门前的他突然抬起头,双眼如电般地看向被晦暗月光笼罩着的息宫,“你的气息不如那人纯厚。”
“那又如何?”声音主人狂妄自恃地道,“百罹岛,从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来闯的,也从来没有人能够见到我。你,绝不会是例外。你来闯过两次,应该早就明白息宫外松内紧,哪怕你走错一步,都有可能随时丧生,你有自信能走到我的面前吗?”
他没有回应,也仍然没有动。通过刚才的那番话,他几乎肯定了,今晚与他对话的人根本不是前两次的那人。前两次的那人仅凭声音就已能震慑他,让他心悸,今晚这个人,无论是谁,与那人相比,终是不及。那么,他今晚又何必再有顾忌?他今天势必要闯破息宫!因此,他没有再多说,也不想再多说。
而那个人也没有再开口。
息宫连同整个岛似乎在一瞬间又突然变得平静得可怕。
这一次,他同样也没有再等,直接闯进了息宫的大门。
“你——不自量力!”
声音主人似乎已经愤怒得无可复加,几乎就在声音传进他耳中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已有一股厉风自他身后袭来,他匆忙转身,正面迎上,二人手掌迅速相碰,然后却又迅速撤开,接着,二人纷纷以不可抗之势向后退去。然而,几乎不等他抬眼,那个偷袭他的人却已经杳然无踪,消失在了漆黑的深夜里。他竟然都没能看到那个偷袭他的人,哪怕一眼!他红着眼,双目似在瞬间被点燃,愤怒且冷漠地看着那个人影消失的方向,俄而,他身子却一软,勉强支撑着自己以单膝抵地,而这时他口中所吐的鲜血已然染红了他的胸襟。他不顾越吐越多的鲜血,也不顾越来越昏沉的意识,突然转身一拳狠狠地捶向了身后的墙壁。
刚才那一掌……
若非他恰好退向的是墙壁的方向,以他之力,他绝对无法立刻收住退势,那一掌,甚至有可能就此震断他的筋骨,毁了他!
好一个百罹岛!
好一个百罹岛之人!
如果百罹岛真的还存在苍尔皇室的血脉的话,那么,他们怎会甘心?他们又怎么可能甘心?
又一个夜晚。穹原,千竹山。
敬瑰对连夜赶回且最后只能被小童拖进他房间的叶砺似乎恍若未见。此时,他正手握竹卷,在灯下秉烛夜读。依他的习惯,若一卷未完,他绝不会放下。因此,在叶砺被拖进房间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屋内几乎无任何声响。叶砺静静地躺在地上,不知在想着什么;而敬瑰则目不移卷,神态闲适而悠然。
“你这是……何苦呢?”
察觉到敬瑰不知何时已走到他的近旁,正俯身看着他,叶砺抬眼看向敬瑰,然而,一如既往地,他仍然只看见了平静和漠然,虽然敬瑰的话语中似乎略带了那么一点不忍。于是,他道:“何苦?你们救我,不就是为了今天吗?世人都说穹原国师敬瑰丰仪出众,机敏无双,你自然能明白我说的意思,而且你也自然会知道我去了百罹岛,我伤了你派出拦截我的人,现在却只能以这副样子让他们拖着我走进你的房间,难道你不高兴吗?你们,不就是想把我作为对抗苍尔复国势力的棋子吗?”
敬瑰知道叶砺口中的“你们”指的是他的父亲敬醴和他。他们都出自天机敬家,曾经的敬家人是隐世之族,作为敬天神的使者,他们很少以敬家人的身份在临渊出现,但自从五百年起,自他们的那位先祖敬悠始,他们便开始入世了。现在,他们被称为“天机”敬家,而穹原的国师之位只属于敬家人。他的父亲是上任国师,而今是他。他们只辅佐穹原皇族。
“我们不该救你吗?”敬瑰没有理会叶砺话中的淡淡的嘲讽,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叶家是穹原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曾经位列三长老,更何况,我的那位先祖敬悠与你的先祖叶苏传闻交往甚密,我不会看着世上再无姓叶之人。再者,你与我从小几乎同在千竹山长大,我长于你,现在自然要照看你。”
“可是,在世人的认知里,明昼叶家的确已经再无后继之人了。”叶砺仍旧冷嘲道。
“那是世人的认知,与你我何干?”敬瑰稍稍提高了语调,但眼神与表情却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上一次你夜闯百罹岛归来之后,我记得,我已经提醒过你,时机未到,你不能再到百罹岛去。可是,你仍然辜负了我的信任,还有我对你的放纵。这世上,即便还有苍尔皇室血脉存在,即便他就在百罹岛,即便杀了你全家的那个人就是他,他们若想复国,谈何容易?距离苍尔灭国已经过去十三年了,在临渊这片大陆上,如今只有穹原和大瀚两个国家,百罹岛,苍尔的复国势力,他们都是必须铲除的心腹之患,但现在还不是那个时机。”
穹原和大瀚至今都还没有做好一决死战的准备。大瀚外有北孤之乱,内也还尚在强化军备,蓄积力量;而穹原国力本身弱于大瀚,即便后来居上,即便在十三年前灭了苍尔,但内部许多矛盾和问题都没有解决。现在,根本不是那个最终决战的时机。所以,他不能让叶砺因己之私而破坏整个大局。现在的临渊大陆,处处可见暗流涌动,但谁也没有轻举妄动。而那个轻举妄动之人,势必会首先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敬瑰不想叶砺那么快就引起那些人的注意,无论他到底是否只是枚棋子。
“你明白吗?”
敬瑰见叶砺久久没有回应他,他再次低下头,看了躺在地上的叶砺一眼,却发现他竟已经昏了过去。敬瑰急忙俯下身,仔细察看了他全身的伤势,很快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强制他咽下,接着又静静地看了看他那张几无血色的脸庞半晌,良久终于略带迷茫地叹道:“这下好了,你这伤看来必须得养个一年半载,你也不可能再到百罹岛去了。一年后有一年后的形势,那时,你恐怕必须去帮我取回那件东西了。到那时,你才真正成为了我和穹原的棋子。”
而你的命运……
敬瑰的视线倏地从叶砺脸上漠然移开。恐怕从你的父亲叶重攻下苍京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不可更改了。所以,你只能承受。
稀疏琴声起,夜月照人来。
此时,晏州之外的大岑山,半山亭,隐约却有琴声传出。那琴声洒脱欢快,原与静谧的夜色氛围并不相适,然弹琴之人却似故意为之,目的似乎只是为了迎接某个正沿着山道披月而来的友人。
“阿若,别弹了,我到了。”
一个年轻飞扬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半山亭前,而且正热情地冲着亭内弹琴的人挥着手。他一袭轻装,似是远行归来,然脸上却似丝毫未染风尘,双眼明亮若星,只是随意站着,却也自有一股豪放风流之态。他笑意深深地看着亭内弹琴的人,心中也洋溢着好久未见的惊喜。
亭内弹琴的人抬眼微笑地看了年轻人一眼,眼中同样也闪过些许的惊喜,然而,他拨弦的手并未停,琴声也没有停。
年轻人静静地站在亭外闭目欣赏着,心里却不由暗道,他从小就听阿若弹琴,也从小就听过这一曲,可是每次,他都觉得并非全然相同,虽然曲调没变,但每次曲中之意为什么会变了呢?年轻人总是不解。他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然后忽地睁开眼,飞快地跳到琴前,冲弹琴的人使劲地眨着眼,笑道:“我每次来,你都弹这一曲,唉,我说,你就不能换一曲吗?或者为我新作一曲?如何?”
“只怕就算我新作了曲,你也听不到。”弹琴之人好笑地看着使劲冲他眨眼的齐祎,这个人,恐怕才刚刚回到晏州吧。齐祎天性喜交游,齐家都不常待,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来听他的新曲?而且如今乱世将近,恐怕齐祎更加不会长久地待在晏州了。可他并不打算离开大岑山,也并不打算离开晏州,至少不是现在。沧兰若暗暗地道。
“为何?”齐祎转念想了想,接着又调笑道:“阿若,难道你是在抱怨我不常来大岑山看你?还是抱怨我不常待在晏州?”
“随你怎么想。”沧兰若微微笑道。
“那好,那我就当是你在向我抱怨了。阿若竟然抱怨了,那我就在晏州待一段时间好了。”齐祎与沧兰若从小一起长大,齐祎向来喜欢与沧兰若开玩笑,对此,沧兰若从来都只是笑笑。原本,大岑山就属于齐家,但却是他们沧兰家世代居于此,齐家与沧兰家的关系从来不只是交好那么简单。
这时,一曲正好结束。沧兰若从琴桌旁起身,随即走向亭内石桌,齐祎也很快走到沧兰若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抢过沧兰若身前的酒壶,接着将自己身前的酒壶递给沧兰若,齐祎自小就喜欢与沧兰若玩交换东西的把戏,至今依然乐此不疲,他笑嘻嘻地看着慢慢饮酒的沧兰若,貌似漫不经心地道:“阿若,这次,我是真的打算在晏州留一段时间,想一想一些问题,而且我还打算先在大岑山住一段时间,然后再回齐家。你觉得怎么样?”
沧兰若淡淡扫了眼神略带游移的齐祎一眼,只问:“需要我派人去一趟齐家吗?”
“不必。”
齐祎心知肚明,只要他进了晏州,他的父亲大人准会知道的。
“好。”
沧兰若平静应道。既然齐祎暂时不想回齐家,那就让他留在大岑山好了。齐家主怎么可能不知道齐祎回了晏州呢?在晏州,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齐家的当家家主。除了大岑山上的事。从很久之前开始,齐家就不会窥探大岑山的事了。
“那今晚你先陪我醉一场,如何?”齐祎放诞地笑着看向沧兰若,只是神色间的闪躲越来越明显。
可沧兰若却仍然只是微笑地看着齐祎,慢慢地道:“你是在犹疑如何向我开口吗?阿祎,你不必担心,不久前,百罹岛发生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叶砺又去闯百罹岛了,而且这一次,他碰上的人不是聂卫,而是成沅,是吗?”
“是。”齐祎只觉入喉之酒突然失去了甘美,他早应该想到的,阿若肯定已经知道了,毕竟事情过去已近半月。而叶砺,甚至都已经被敬瑰送去了隐踪谷。
“但是,叶砺并不认识成沅,成沅也并不知叶砺还活着。他们绝不会想到,彼此就是对方想寻找的人。”
“是。现在的他们绝不会想到。就连敬瑰,也不可能知道。即便他是天机敬家的人。”齐祎话中略带讽意。
“天机敬家?哼,五百年前,被世人遗忘的敬家人如今竟然成了天机敬家?”沧兰若语中难见的波动,握着酒杯的双手竟也开始颤动起来。
“阿若……”齐祎安抚似地叫道。
“我没事。”沧兰若低着头静默地想了一会儿,道:“而且,你我都知道的,十三年前,去苍京是成沅自己的选择。所以,她的命运,和叶砺一样,早就注定了。”
齐祎完全了解沧兰若的意思。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一人才能真正理解沧兰若这句话的意思。叶砺和成沅,他们早就不能自已,也无法自已。他们各自所走的路,从很多年前,甚至很早之前,就已经注定了。
“恐怕下一步……”齐祎眼神更加晦暗,仿佛夜色中的黑暗在霎时间全部涌进了他的眼中,“他们就会开始寻找那件东西了。”
“那就让他们找吧。”沧兰若再次平静地饮起了酒,但眼神里却露着几分不以为然。
“不仅是敬瑰,周朝,包括宗正屹,或是成沅,他们都可能想找到那件东西,而他们盯住的目标,我猜应该是——”
“无垠城。”
沧兰若与齐祎同时脱口而出,也同时地看向了对方。俄而,齐祎与沧兰若对视一笑,随即同时侧首。齐祎眼底黑暗渐渐褪去,眉目间又恢复了一贯的神采飞扬,他举杯朝向隐没在云间的新月,半开玩笑半是调侃地道:“阿若,你说,五百年前,我的那位姑祖母到底是从哪里带回了那个名叫沧兰空的孩子?这些年,我行走临渊,也曾随船远至尔海之外,从来没有见过以沧兰为姓的人,也从没听人提起过有沧兰这个姓氏。而且,我曾经听人说,我的那位姑祖母性情并不好,对待那个孩子十分严苛,她将那个孩子带回来时,那个孩子只有五岁,但是她不准那个孩子下山,也不准任何人上山来看他们,直到十五年后,她才放那个孩子下山。可后来那个孩子也没有离开,竟然一直便在大岑山上住下来了。所以,你们沧兰一家便一直留在大岑山了。但现在,大岑山却只有你一人了。”
“如果我能见到她的话,我也想问问她,我到底为什么姓沧兰,我们又来自哪里。”
这些话,沧兰若与齐祎时不时就会提起,而每次提起,齐祎总是这样的语调,沧兰若也总是这样平静地回答。沧兰若知道齐祎并无恶意,所以,他也从来没将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今晚,齐祎的话里似乎带了一抹思索。而且,恐怕齐祎这次提起恐怕并不是完全无缘由。也对,在齐家,恐怕历代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猜测,也或许不仅仅是猜测,但他们因为曾经名叫齐萦的那个女子,从来没有人来大岑山问过任何一个沧兰家的人,这是齐家人的自持,也是齐家人对他们的尊重,每一个沧兰家的人其实都知道。
“可惜,你见不到她,也不可能问她。毕竟这已经是五百年后了。”
齐祎醉意微熏,他向来酒量很浅,也并不贪杯,只是每每与沧兰若对饮之时,往往不知不觉就失了节制,而沧兰若也从不会劝他。
“是啊,我不可能见到她,也不可能问她。而且,在临渊这片大陆上,已经没有了苍尔,现在的晏州属于穹原,大岑山也属于穹原。”
齐祎突然放下酒杯,目光变得有点灼亮,仿佛醉意瞬间从他眼中消散了,他看着沧兰若,略带一丝郑重地问道:“阿若,你真的不想离开大岑山吗?”
“不想。”
沧兰若的回答依然简单,也依然果决。
“是因为你们沧兰家‘非年二十不得下山’的祖训?”齐祎忽又变得笑嘻嘻了,沧兰若既然说出了那么决绝的“不想”的两个字,他又怎么再忍心逼他?这大岑山上如今只剩下他一个姓沧兰的人了,他是孤寂的,也是孤独的。他不能再逼他。
沧兰若微微摇头,这一次,他的语速慢了很多,语调也柔了很多,“不是。”
“可是我从小就期盼能和你一起并肩行走,我们甚至可以离开临渊,去弥海,去海外,任何一个地方……”
“齐家不可能让你走的。”
沧兰若平静地放下酒杯,然后再倒满酒,接着再苦涩地饮下。他知道,此时的齐祎随时有可能就此醉倒,他说的话已经是十足的醉话了,这就是齐祎的酒量。
“管它了,我只是我啊,又不是属于齐家的……”
“你是齐祎。”
“但我不只是齐祎……”
“如果你不是齐祎,你想成为谁?”
“谁?谁都可以。但是,少年嘛,总是要存着一些大志的……只要临渊不乱……只要你还在大岑山……”
……
当新月即将落入某个黑黝黝的山头之后时,半山亭内终于再无声音传出。
继续“临渊”大陆的故事……相关设定皆沿自《临渊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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