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里的鸟》脑痛poi

3、SCA本署9科室

　　尼可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在空港等待的第三个小时，他的这种感觉逐渐明确。
　　抬眼看了一下表，已经凌晨2点了。
　　一个小时之前还坐在他身边等待着父母的6岁小女孩是他最后战友。虽然两个人只是排排坐在长椅上一句话也没说过。
　　两个人相处的还不错，至少尼可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在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中什么都不发生，就这样趋于自然才是最好的。不说话，说明心灵上达到共识，留给彼此一丝自己的空间。尼可觉得自己也许和这个比自己小起码15岁以上的孩子产生了某种默契。

　　“妈妈！~你终于来了！旁边那个姐姐肚子一直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真是烦死我了。。。。。”

　　事实上两个人相处的并不怎么好，各种意义上都不怎么好。尼可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撤回自己刚才脑中的发言。

　　“。。。。c区大型热量携带垃圾已锁定，即将开始清扫。”
　　尼可在空港长时间的滞留成功引发了清扫机器人的程序错误，四五台闪着蓝光的小机器人从肚子里掏出大号垃圾袋和清扫夹逐渐向他靠近。尼可决定在被清扫机器人包围之前到室外的接机口看一下。
　　虽然不太可能，但万一是接他的人在车里睡着了呢？

　　“失敬。”

　　尼可拎起行李躲开机器人伸向自己的垃圾夹，往出口走去。小机器人在后面尾随了一段距离，可能察觉到判定的错误，一边亮着红色的故障报警，一边往尼可的反方向去了。
　　“清，清扫目标已失，失效，清扫目标已失效，效，效。。。。。。”

　　格兰尼亚的冷比传言上多了一个“更”字，尼可早有耳闻。之前库伦班分署的同事到格兰尼亚出差，保暖措施做得不够到位，回去之后半个月膝盖都打不过弯儿。瘫在办公椅上扬言要分署下发工伤费。
　　“头儿，我是真的受到了伤害，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需要一点温暖。。”
　　分署的队员看似都波澜不惊，其实在那次之后都偷摸的人手屯了一套秋衣秋裤。
　　尼可把手伸进袖口里，把里面的秋衣袖往外拽了拽。
　　刚走出室内保暖层，细碎的刘海就被刺骨的风掀飞起来，尼可赶紧伸手把刘海往下压了压，糊住了自己的脑门儿，站在马路牙子上四处张望了一下。
　　接机口基本已经没人了，只有左边的临时停车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老款保时捷，后面还跟着一辆闪着红□□光的拖车。附近聚集着几个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男人前前后后围着车身转来转去，用手指敲击前挡风玻璃。

　　还真是有这种心大的主儿。

　　“交接程式开启，您的工作档案正在传输至SCA格兰尼亚本署9科室编号D30482457，特署长官阿尔瓦.沙佩的虚拟终端，传输进程2/50，目标距离过远，粒子信号微弱，请靠近目标后重新尝试连接。”
　　“啊。。”
　　虽然不太可能，但尼可顺着路往车的方向挪了两步。
　　“信号增强，传输重新开始”

　　心大是好事，是心胸宽广的象征，能有这样的上司尼可表示自己很欣慰。

　　走过去和工作人员互相行了半手礼，说明了两个人的身份并诚心诚意的道了歉，默默地听了一会儿工作人员的埋怨，目送工作人员指挥拖车离开了。
　　尼可凑到车前，把脸贴近车窗看了看睡的正香的沙佩。宽大漆黑的制服将沙佩原本高大的身躯裹成了小小一坨，她曲着腿蜷缩在车座上，深褐的肤色在黑夜里使人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尼可毫无情绪波动的摆弄了一下耳边的终端发射器，拨出了刚刚传输过来的上司的电话号码。从车内传来微弱的铃声。

　　“。。。。喂？。。。您好，我是沙佩。”

　　沙佩闭着眼睛按了一下通话键，沙哑着嗓音应付到。
　　“您好。”
　　尼可敲了两下车窗。
　　沙佩缓缓睁开深灰色的眼，平常沉稳冷静的眼睛此刻满是迷茫。沙佩盯了一会儿车窗外尼克的脸，然后又把眼睛闭上，半晌又睁开，看了一眼终端上的时间
　　2：45
　　从躺着的状态一秒坐直，忍住小脚趾磕到车门的疼痛捋了捋头发，把车窗按开了。
　　“啊，啊。。。。那个什么。。。”
　　“长官您好，A31594082，罗恩.尼可”
　　尼可从车窗外行了个规整的半手礼，另一只手关掉了通话系统，打开了自己的署员凭证页面。
　　“D30482457 ，9科室特署长阿尔瓦.沙佩，欢迎。”
　　沙佩从车窗了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尼可的右臂，另一只手又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尴尬的咧了咧嘴。
　　“。。上车吧，天冷。”
　　沙佩指了指自己右手边的座位，按下了车门的开关。
　　尼可向沙佩微微鞠了个躬，提着箱子，当他坐进车里的一刻，温暖的气流瞬间环顾周身。
　　随着两个人的离开，格兰尼亚空港也终于迎来了宁静。

　　此时沙佩睡了一觉感觉自己神清气爽，但她现在倒更希望自己能神志不清一点，这样就可以厚皮厚脸的忘掉把新入部员扔在空港3个小时的事情。
　　尼可倒是安静得很，双手抱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缩在围巾里，露出一双冷淡的眼睛望着窗外的城市，此时的格兰尼亚像是坠落于黑夜的庞然大物，冰冷的伫立于大地之上。
　　“对了”
　　沙佩恨不得祈祷上苍暂时增强一下她的能力好让她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这尴尬的气氛能结束，沙佩艰难的开口。
　　“我们做一下转职的交接工作吧，顺便交换一下信息。。”
　　“在您熟睡的时候已经完成了，长官。”
　　尼可把头稍稍转过来一点，盯着沙佩的面孔沉默了一会儿，翻了翻自己的箱子掏出一张面巾纸塞到沙佩手里。
　　“顺便，您嘴角的口水印。”
　　然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回头去继续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什么？和现在的年轻人交流也这么尴尬的么？？
　　沙佩道了句谢，拿着纸使劲在嘴角擦来擦去，虽然早就擦干净了，但是总觉得放下这张纸自己的手就更不知道自己该放在哪里了。
　　这时忽然从右手边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尼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微微皱了皱眉，继而把怀里的行李抱得更紧了一点。
　　“哈哈哈哈哈，等了这么久饿了吧，作为赔罪，我带你去吃格兰尼亚最美味的汉堡！啊对了，顺便还得给部里的几个小东西带回去点儿。到了餐厅敞开了吃！我请客。”
　　沙佩赶忙重新设置了一下路线，嘴角转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似乎有些如释重负的冲尼可笑了起来。
　　在9科室中，作为最年长的，还是大家的领导者，已经34岁的阿尔瓦.沙佩眼里，九科里的成员不仅仅是部下，更是她重要的家人，就和连着血缘的弟弟妹妹一样。沙佩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但她高大身躯背后温柔的内心，总是会不自觉的触动着身边人的心。
　　虽然初次见面的气氛很尴尬，但是尼可作为即将进入大家庭的成员，在阿尔瓦妈妈眼中，尼可也不过是个还没有向自己敞开心扉的孩子罢了，他平静外表下偶尔露出的困惑的小表情，总能激发起沙佩潜意识里想要哺育的母性。
　　非要总结一下主旨的话，大概是

　　“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有的话，就两顿。”

　　“老大你说了这么多，这就是他在餐厅吃完不算，还要顺便在路上吃完我们5人份的汉堡的原因？”
　　芬尼从椅子上蹦起来用颤抖的食指指着站在沙佩身后的尼可一脸悲愤。后者则一脸淡定的舔掉了嘴唇上没擦干净的酱汁。
　　“啊哈哈。。别急别急，不要生气！我一会儿会去餐厅让大爷给大家做一点别的吃。。冷静冷静！！”
　　沙佩也没想到这副瘦弱的身躯里竟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能量。
　　“年轻人嘛！长身体当然得多吃点啦哈哈哈哈哈！”
　　此时出外勤刚回来的阿伯莱特奥斯维得用他宽大的手臂一把就将尼可搂在怀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个身高2米30的大汉身旁，尼可就像是个腿部挂件。
　　“修也回来啦，正好人也到齐了，我向大家介绍一下，”
　　一名身材修长的高大男子默默从门口进来，凌乱的白发遮盖了他半边脸，看不清他的神情。听到沙佩叫他，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座位后疲惫的瘫坐着。
　　沙佩走到尼可他们两个人身边环顾了一下科室，扬起胳膊拍了拍下手，大家便陆陆续续的停下手里的工作，面向这边，虽然有个别人看起来极不情愿。
　　“这位是从库伦班分署调职过来的罗恩.尼可特署员，以后将在9科执行外勤工作。”
　　“罗恩.尼可，执行番号A31594082，请多关照。”
　　尼可行了个半手礼，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科室里只有刚才给了他一个拥抱的奥斯维得和一个梳着粉色双马尾的女孩子礼貌的向他回了礼。站在办公区角落里的棕色短发的矮个子男孩则是不屑的‘啧’了一声便双手抱胸转过头去，尼可左手边的白发男子更是从刚才开始就抱着胳膊低着头，像是睡着了一样，对于尼可的到来如空气似的毫无反应。
　　“以上，希望大家好好相处。”
　　沙佩过来拍了拍尼可的肩膀，指了指左侧最中间的办公桌。
　　“修和芬尼中间的这张办公桌以后就是你在本署的办公场所，重要的资料和设备都已经配备好了，有什么不懂得可以随时问我或者任何一名部员。”
　　沙佩边说边在白发男子眼皮底下打了个响指。后者低垂的脑袋往上动了动，终于露出了完整的脸。他白色的短发散乱的翘在俊美的脸颊旁，显得他无精打采的，他眼前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凌厉的目光隐藏在镜片中竟显得更加冰冷，颓废的感觉倏然消失。他抬了抬眼皮，透过眼镜片，用藏青色的眼眸冷淡的看了看尼可。
　　“扎帕特员是9科室的外勤官，他很有经验，做事很老道，你还没出过外勤，所以我想让他带你一段时间。。。修，尼可就交给你了。”
　　沙佩撂下一句话就溜回自己的办公桌了，留下尼可和修两个人沉默着对视。两人一站一坐，可坐在椅子上的修却丝毫没有被俯视的感觉，强大的气场竟让人隐隐觉得他盖过了尼可。
　　“您好，请多关照。”
　　尼可向修的方向伸出右手。
　　修并没有回握尼可的手，依然抱着胳膊，只是冷淡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尼可，扭身把椅子转回办公桌前，背对着尼可说道：
　　“和别人握手之前要把手套摘掉，你父母没教过你么。”
　　在角落的芬尼库里从刚才就一直玩着自己棕色的头发看戏，当看到尼可被冷漠对待的场景，扬起嘴角毫不掩饰的表示自己的愉悦，眨了眨金色的眼，冲着尼可吐了下舌头。
　　尼可见状毫不在意地收回手，拎起行李箱坐到办公桌前。
　　“能力竟然是防腐，还真是厉害啊尼可特员？”
　　芬尼拍了拍手，小声的嘲讽道。
　　“谢谢夸奖，库里探员。”
　　“不不不，注意你的用词，我可是比你要先进入科室的，你要叫我。。。库里前辈。”
　　“。。。。。哈哈。”
　　尼可看着面前努力挺起胸膛装腔作势的少年，竟然觉得有点可爱，没忍住笑出了声。
　　“啊？？你敢嘲笑我！！尼可探员！立刻向我汇报你在笑什么！！啊？难不成笑我个子矮吗？！小矮子你竟然敢嘲笑我矮？？！”
　　“芬尼！闭上你的嘴！坐下好好干你的事！”
　　从椅子上蹦起来炸毛的芬尼被沙佩一句话顺毛训得服服帖帖，呲牙咧嘴的看着尼可，他虽然坐在座位上，神情却像是随时要冲过去咬他的暴躁的小狗子。
　　背后的艾拉冲着尼可露出一个“拿他没办法”的笑容，轻轻朝尼可点了一下头。
　　尼可礼貌地回以一笑，转过身后面无表情的开始迅速整理即将要在未来一段时间陪伴他的办公用地。
　　不愧是首都啊，尼可面无表情的想着，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而在他看不到的另一侧，修透过平光镜片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不屑的回身，微微蜷起身子低头继续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