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重逢 ...
-
重逢
来时辛苦去时轻松。与殷梨亭一番长谈之后，次日纪晓芙便辞别六侠，六侠虽觉遗憾，但也阻拦不得，也就随她去了。纪晓芙不愿过早回峨嵋，故而不似上山时般匆匆，反而慢慢悠悠的牵着六侠赠予的一头青骢马优哉游哉的往前走，渴了也要歇一会儿，累了也要歇一会儿，觉得不舒服了，看着天上的浮云也要歇一会儿，如此晃晃悠悠的，到了日昳时分方才下山。
远远的，纪晓芙看到前边旌旗招展，人山人海，知道前头有个小镇子，纪晓芙心下一喜，摸了摸小青马的头，笑道：“小青啊小青，莫说姐姐对你不好，现在就请你吃大餐去！”说着牵着缰绳，走到最近的一家酒馆里去。
跑堂殷勤招呼道：“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哇？”
纪晓芙笑道：“烦劳小哥给我开间房，顺便将我这匹小青马带到后院去吃些草料。”
跑堂笑应道：“诶！客官您里面请！”
纪晓芙颔首谢过，又一名跑堂引得她入座，她刚坐下，茶水还未上，便突觉一道极为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抬眼一看，正坐在她对面桌上朝她笑的极为风/骚的，不是江湖上威名素著的明教左使杨逍，又是哪位？
她心下一慌，忙对跑堂道：“小哥，我身体不舒服，麻烦您先给我开间房吧！”
跑堂笑道：“好嘞！您随我来！”
纪晓芙低眉敛目，随他伤了二楼，余光瞧着杨逍，见他懒懒散散的喝着茶，偶然间一抬眼，正好与她目光接触，还遥遥对她敬了杯茶，神色坦然，举止潇洒，倒叫纪晓芙脸色一红。她不敢再看，步伐更快，随小二上了楼。
跑堂将她引到楼梯右手边第二间房，纪晓芙也无心瞧这房间摆设如何，向那小哥道了声谢便急匆匆关了门，纪晓芙打开窗子，见楼下正是集市，衡量之下，就要狠心跳楼，不料那边门倏地敲响，纪晓芙慌道：“哪位？”
那头传来跑堂的声音，道：“客官，小的给您送水来了。”
纪晓芙不欲惹上麻烦，上前两步开门道：“麻烦……”
推门即见杨逍。
纪晓芙呆了，杨逍把跑堂一放，道：“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随手扔了二两银子，跑堂接了银子，千恩万谢的去了。
纪晓芙眼睛一转，就要逃跑。
杨逍也不动作，倚着门，抱臂拿剑笑瞧着她。
纪晓芙在他逼视之下，渐渐放缓了动作，只靠近窗子，大有他敢过来就跳下去的样子。
两人相顾无言。
倒是道上人来人往，还有人好奇着往里瞧，也不知什么事，随口造谣道：“在酒馆吵架，现在的小两口啊……”开始不过一两个，后来说的多了，声音都传入纪晓芙耳里，纪晓芙臊不住，忙往前去，把杨逍扯了进来，门给关上。面对着门，平复了半日呼吸，方道：“你怎么来了？”
杨逍大摇大摆的坐到几案前面，将剑随手一放，给自己倒了杯茶，盯着纪晓芙，慢悠悠道：“我来捉一个小骗子！”说到“小骗子”三字时咬字极紧，狠盯着纪晓芙，像是要把她的皮给剥下来似得。
纪晓芙脸色更红，嗫喏道：“捉什么骗子啊？”
杨逍放下酒杯，幽怨的瞧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纪晓芙全身像是被点了穴似得，半步都动不得，只等着杨逍走到她面前，道：“四月三日，某个名门正派的女弟子说，要到第二日跟我一起上峨嵋，不知那个女子可还记得？嗯？”
“第二天我才知晓，这女子竟一个人偷偷溜走了。”
他挨得她极近，教她感觉受压迫的紧。
他又靠近她耳边，道：“你说，这个小骗子，该不该罚？”
纪晓芙羞道：“免了你千里劳苦，你该谢她才对！”
杨逍歪头道：“你这话说的偏心，我要罚你。”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纪晓芙闭目待罚，不料只觉鼻子被轻轻一刮，抬眼一看，杨逍正笑的开心。
纪晓芙一颗心跳的厉害，粉颊晕红，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飞了他一眼。
杨逍心中波涛翻滚，心跳虽快，耳根虽红，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又道：“还有一个小骗子，也是名门正派的女弟子，跟我说她不喜欢我，爱的是正道少侠、名门子弟殷梨亭，但又亲口跟他说甚么‘她爱我，不能舍我’，这个小骗子，骗得我痛的不行，你说，这个小骗子，该不该罚？”
纪晓芙长大了眼睛，她万想不到，昨夜这话怎么被他听了去，又想到跟殷梨亭自陈心迹之时说了那么多露骨的话，不知被他听去多少，一时间臊的脸红，便要推门而出。杨逍自然不允，眼疾手快，一把便将纪晓芙抱入怀中。
纪晓芙挣开道：“你放开我！你这个坏人！你全都听到了是不是？”
杨逍把纪晓芙抱的更紧，笑道：“是，是，我是坏人！可我是坏人，你不还是喜欢我？”又柔声道：“晓芙，你不知道，我听了那些话有多高兴！你离开的时候，我真以为你会为了你师父，为了殷梨亭，不要我。”
纪晓芙听到他如此委屈的说“不要我”三字，不知是觉得心酸还是好笑，但仍是窝在他怀里，一语不发，静静听他说。
“我杨逍这辈子还没这么卑微过，你走的第一天，我想，不就是个女人嘛，我杨逍最不缺的就是女人，但我错了。不仅是我，你也错了。”
纪晓芙怪道：“我哪里错了？”
杨逍柔声道：“你说，当日我劫走任何一个峨嵋弟子，相处月余，都会和她两情相悦。错了，错了，大错特错，我看见外面的那些女人，我不想和她们说话，也不想和她们聊天，不想吃她们做的饭，也不愿意和她们做饭，不愿意为她们摘花，不愿意为她们画画，不愿意为她们弹琴，更不愿意和她们唱歌儿。”
“晓芙，是你，只是你。你走的第二天，我依旧待在竹苑里，可我看着你住的那间屋子，我就觉得你马上就会出来对我笑；我走近厨房，我就觉得你在喊我，叫我同你一起做饭；我在看书，我就想到我受伤时，你坐在我床边，为我读书；我一动笔，又想到当日为你画画儿……我想着，不能这样下去了，我总得想想你的坏处，想想你走了，总该是有我的好处罢。我思来想去，终于有一条，没人管我喝酒了！”他说着忽然激动起来，纪晓芙轻轻拧了拧他胳膊。
杨逍笑道：“可我刚斟上一杯酒，又想起你对我说，酒是穿肠毒药，要我不要喝。我还想起有一次我偷偷喝酒，被你撞见，你气的不行，凶了我好久，当晚连饭都不做，还是我大度，亲自做的饭给你送去，道了好一会子歉，你才消了火。我想起那个场景，怕你突然回来，看到了生气，就把酒壶给砸了。”
纪晓芙想到那个场面，不由弯了眉眼。
杨逍又道：“我觉得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我总是想起你，定是与你同住竹苑的缘故，于是我走了出去，我本想直接回光明顶，可我总想起来当日你走之前，要我取回倚天剑，同你师父和解的事，我虽不以为然，但我心中侥幸，还想见你一面。于是我又去了一趟大都，到汝阳王府把倚天剑拿了回来。”
纪晓芙万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不由惊道：“你夺回了倚天剑？”
杨逍道：“你不高兴？”
纪晓芙道：“不，我很高兴。谢谢你，杨逍。”
杨逍道：“现在还跟我言谢吗？”
纪晓芙沉浸在他怀里，脸又红了一层，过了一会儿，轻轻捶了捶他胸膛，道：“后来呢？你又怎么知道我来了武当？又……怎么偷听了我同殷六侠的话？”想到昨夜的话，纪晓芙更是害羞。
杨逍道：“你那点小心思，我能不知道？我本想着到峨嵋去把剑还了，然后见你一见，但我直觉你可能没回峨嵋，我想你那样重道义，说不定会上武当，去跟殷六说清楚。我想到此处，怕你一个人受委屈，便从大都直上武当来。果然所料不错，刚上武当，不过半日，我便找到你了。”此话说的甚是骄傲。
纪晓芙“啊”了一声，既而惊道：“你既寻着我，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怎么也不出来找我？”
杨逍笑道：“我办做了一个小道僮，日日在你眼前溜达，只是你那是满心满意的都是俞三侠、殷六侠，哪里注意的到我？”说着这话，竟叫纪晓芙听出一股酸味来，不由得嫣然一笑。
杨逍又道：“我本想晚上出来和你相见，但我瞧你那时意兴阑珊，低徊惆怅，疑心你是为了我的缘故，我怕我出来，又叫你担惊受怕，只得继续做我的小道童。”
纪晓芙笑道：“你就这样做了两个月的小道童啊？”
杨逍轻刮了刮她鼻子，道：“不然你以为呐？为了你，我可是任劳任怨了两个月啊！”
纪晓芙娇声啐道：“呸！哪个要你任劳任怨的啊？”
杨逍抱着她，轻声哄道：“没有谁，我自愿的。这辈子栽到你手里，我自愿的。”说着闭上双眼，只觉心中饱满充盈，说不出的平安喜乐。
半晌，像是想起来什么，杨逍扳正她身子，佯怒道：“这样一个小骗子，骗她不爱我，骗我苦苦找她这么久，还骗的我伤心，你说，这样的骗子该不该罚？”
纪晓芙羞红了脸，抬起头，一双杏眼滴溜溜的瞧着他看，笑道：“你要罚什么？”
杨逍再按捺不住，往她唇上轻轻一亲，道：“罚她和杨逍共度一生，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