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武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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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
从竹苑出去之后，纪晓芙只觉天地苍茫，不知当归何处。按理来说，她应该不假思索的回到峨嵋，可不知为何，内心深处实是抗拒。回汉阳老家？爹爹一定会寻根究底，而她此时也没有心情应对。
可是，天下之大，又有何处可容身呢？难不成，真的要独闯江湖吗？纪晓芙心里纠结万分，她往回看了看那竹苑，眼底一片不舍。她想到杨逍，又想到殷梨亭，她想，不管怎样，这次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决定之后，再不迟疑，施展轻功，一路奔到最近的一个小镇，当了珠宝首饰，买了一匹极健壮的小红马，当下向西赶去，日夜星驰，经浙江，过安徽，入鄂境，奔行足足十五日方到武当山下。纪晓芙望着高耸入云的天柱峰，一时生了怯意，但一想到书中的殷梨亭，一股愧疚之意便涌上心头，于是将马儿系于山下，一步步走上武当山。
日渐西沉，纪晓芙终于到了山顶，向道僮道：“峨嵋纪晓芙，求见武当宋远桥宋大侠。门僮应声，便邀纪晓芙到观内稍候。不过片刻，除三侠俞岱岩、五侠张翠山外，其余五位大侠：大侠宋远桥、二侠俞连舟、四侠张松溪、六侠殷梨亭、七侠莫声谷均出来会见。
纪晓芙起身行礼道：“峨嵋门下弟子纪晓芙，见过五位师兄。”
只听宋远桥微微笑道：“师妹有礼，还请坐。”
众人纷纷入座，只殷梨亭满脸通红，神态忸怩，不敢直视纪晓芙，只偷偷拿眼打量着。几个师兄弟见此，心中都不由得一笑，眉目传神，逗得殷梨亭愈加腼腆。
纪晓芙道：“今日冒昧到此，原属不该。但事有轻重缓急，故而有失礼冒犯之处，还请五侠见谅。”
见她说的郑重，五侠不由得暗暗心惊。宋远桥敛容道：“武当与峨嵋素来同气连枝，但不知纪师妹所为何来？”
纪晓芙道：“我上武当，一为俞三哥而来，二为殷六哥而来。”
众人一听她道俞岱岩，不由心头一紧，在座众侠之中数七侠莫声谷性子最为粗豪，见纪晓芙住了口，忙道：“纪师姐，我三哥怎么了？”
纪晓芙道：“俞三哥扶危济困，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汉子，只可惜天妒英才，教他遭了这样的祸事……”她说着，想着书里的俞岱岩二十年困在轮椅上，饮食便溺都得假以人手，不由得心酸道：“各位师兄容禀，原来这件事我有心无力，只能随着大家感慨两句，不料这次下山，无意中教我得知一个天大的秘密。”
众侠屏气凝神，耐心听她叙述。
“其实俞三哥初时不过中了暗器，那暗器是天鹰教的掌心七星钉和蚊须针，但这并非致命之伤，毒解了，也就无事了。实在要命之处，是少林派的看家绝学‘大力金刚指’，这是碎金裂石的外家功夫，以指力见长，练得厉害，可以将对方的手足筋骨齐齐捏碎。”
众侠听她所讲解的武功与当日师父所说无差，都不由得暗自点头，但听到之前说什么‘掌心七星钉’、‘蚊须针’，均为不解，不过将疑问暗藏心中，且听她言。
纪晓芙接着道：“我知晓众位师兄必定向少林讨要说法，少林也应当也答复不了，但这并非少林包庇门下弟子。只怕谁伤了俞三哥，连少林自己都不知。”
众侠再忍不住，宋远桥皱眉道：“这可真教我不懂，还请纪师妹见教。”
纪晓芙微微行礼，道：“并非我卖关子，而是此事牵扯重大，须得一条条说清楚。少林派非只中原少林，还有西域少林，这是苦慧禅师另开的一派分支，此派如今已然式微，门下弟子只专研佛法，并不通武功。除此两派以外，另有一派，此派是中原少林一火工头陀所创，火工头陀只修外家功夫，他收的几个弟子也是外家功夫极为强悍。其弟子有几个已经投靠了朝廷，中有一人名唤什么尚且不知，只听人唤‘阿三’的，便是在为汝阳王府办事。机缘巧合之下，曾听他言道：‘那武当派的俞岱岩倔的很，我把他全身弄折了，也没见他吐出半个字……’云云，故而我推测，此事应是朝廷所为，意欲挑起武当、少林间的矛盾，好叫朝廷收以渔翁之利。”
七侠莫声谷首先耐不住，便要拍案而起。四侠张松溪拦住他，问道：“不知此事纪师妹从何处知来？”
纪晓芙为难道：“此事……此事恕我不能相告。但我猜想，知晓前因固然重要，但医治俞三哥才是首要之事，不是吗？”
七侠莫声谷再按捺不住，忙道：“纪师姐，莫非你知道怎么医我三哥。”
纪晓芙微微一笑，道：“这便是最要紧的事了。这大力金刚指，本来只有他们门派的‘黑玉断续膏’才能医治，不过幸得老天垂怜，教我在一本古书里翻到这门膏药的配方，我想俞三哥的伤，我或可一试。”
这当真是喜从天降，五位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听到此处，均忍不住欢喜若狂，六侠殷梨亭更是忍不住喜极而泣，哭道：“晓芙妹子，你若能医治我三哥，我……”
纪晓芙见他如此失态，也不知该是欢喜还是难过，但要救俞岱岩，则必不能把要说的事现在说出口，于是笑道：“宋大哥之前刚说，峨嵋与武当素来同气连枝，俞三哥也是我的三哥啊！能为他尽绵薄之力，实乃我之幸。”
几个师兄也凑热闹，笑道：“对！对！纪师妹说的对！早晚咱们都是一家人，六弟你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不是见外吗？”
殷梨亭被他们说的悲伤之意渐去，羞意渐上，又忍不住害起臊来。
纪晓芙扯过话头，道：“各位师兄，事不宜迟，咱们先去看看俞三哥罢。”几个师兄笑道：“应该的，应该的，纪师妹，这边请。”纪晓芙随行前往。
待见到俞三侠，纪晓芙方知人事艰难，病痛磨人，原书里刚出来的那个精明强干、行侠仗义的年轻人只能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除头脸外全身无一处能动，热血已凉，意气不复，瞧着便让人揪心。待到众侠将纪晓芙之言相告，他那久已灰败的眼睛陡然生出一股神采，他颤声道：“纪师妹……你说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纪晓芙忍下眼泪，点了点头。
俞岱岩闭了闭眼，静默良久，两行清泪从他脸颊划过，渐渐濡湿了枕头，殷梨亭瞧着便不忍，转过身便泪流满面，宋大、俞二、张四、莫七也都红了眼眶。
待得片刻之后，俞岱岩朗声道：“纪师妹，要麻烦你了。”
纪晓芙微微笑道：“怎么会？俞三哥侠肝义胆，能救治你，是我的福气。”
众侠都笑起来，一面为俞岱岩欢喜，一面见纪晓芙出身名门、人品端方、谈吐不俗，都不由得为殷梨亭骄傲起来。
纪晓芙上前道：“俞三哥，我来给你切下脉罢。”说着坐到他床前的锦凳上，手搭上他脉搏，过了一会儿方道：“俞三哥，你保养的很好，但是掌心钉和蚊须针的毒还未解。这样，我先开副药方，替你解了这两味毒罢。”
俞岱岩微微笑道：“辛苦。”
纪晓芙微微摇头，笑着告退，拟写药方，同小童到药方去了。
众侠看着纪晓芙背影，不由打趣殷梨亭道：“还不快跟去？”
殷梨亭忸怩道：“我去作甚么，我又不通医理，去了反而添乱。”
张松溪沉色道：“六弟，我瞧你还是去好。”
殷梨亭听他话中似乎有另一层未名之意，抬头道：“四哥……”
张松溪在七侠之中素以谨慎著称，此时见殷梨亭瞠目结舌的样子，不由笑道：“就当我多心吧，你跟去看看总是好的。”
殷梨亭看了眼床上的俞岱岩，再不踌躇，转身跟去，待行到药房门前，又害起羞来，道：“晓芙妹子……”
纪晓芙抬起头，见是殷梨亭，心中又惊又愧，勉强笑道：“殷六哥。”
殷梨亭坐到她对面，笑道：“晓芙妹子，今日多谢你了。”
纪晓芙微微笑道：“没什么的。”
殷梨亭低头羞道：“今日你说，此来武当山一是为了三哥，二是为我。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嘛？”
纪晓芙脸色一白，颤声道：“六哥……我、我现在还不能说，等俞三哥的病好了，我再跟你说，好吗？”
殷梨亭没听出来纪晓芙话里的决绝与悲伤之意，还以为她要说完婚之事，一时喜不自胜，笑道：“晓芙妹子，不管、不管你跟我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纪晓芙苦笑一声，没有回话。
一时无语。
殷梨亭兀自害羞了一会儿，道：“晓芙妹子，你这是在干嘛？”他瞧着纪晓芙将几味药放到酒坛里去，不由好奇道。
纪晓芙笑道：“这是生草乌、生川乌和樟脑，我把它放到花雕里浸个两天两夜，就可以给俞三哥治病了。”
殷梨亭道：“这有什么用啊？”
纪晓芙道：“俞三哥受伤太重，须得将全身的骨头脱骨重按，其中疼痛是非常人想象，做一小坛药用于止痛消炎的，能稍稍减轻他的苦楚。”
殷梨亭感动道：“晓芙妹子，你真是上天派来的菩萨，真不知我上辈子修来什么福分，今生能……”说到此处，自感不该如此孟浪，但偷眼瞧她微微惊讶的模样，心里又觉得甜滋滋的，脸上又红了几分。又笑道：“晓芙妹子，需要我帮忙吗？”
纪晓芙见他率直体贴，心中歉意更甚，她瞧着他，几番欲言又止，但终不敢说出口，只能道：“烦你到外间拿些槲蕨、红木香的根皮、生黄栀子、野菊花根、骨碎补各，不需太多，三钱就成。”
殷梨亭脆声应道“诶”，转身便去外间拿药，正好撞上一道童，殷梨亭被撞得后退了两步，忙转身看纪晓芙，见纪晓芙一脸担心，不由得笑的更是开心，像那道童道了声歉，便喜滋滋的去往外间拿药了。
徒留道童一脸莫名：殷六师兄……是到外面捡银子吧？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武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