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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不知不觉,便到了流芳殿外。
      林玉琅仰头看着这座华丽高大的宫殿,仅殿门便由十根白玉柱支起,上头雕刻着精美绝伦的花纹,一片片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一块约八尺长紫檀木匾上用金粉提了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流芳殿”。
      她还记得三年前入宫见林玉绡时,这里还热闹得很,宫女仆从罗贯而入,嬉笑声老远便能听到,如今却是冷清不已,只见两个侍卫在门前看守,殿内服侍的下人也寥寥无几。想来人走茶凉,新主即位,哪还顾忌的上从前的主子呢?
      林玉琅双眉一蹙,对尘珠道:“这殿里的人,怎么这么少?”
      尘珠脸色微变,道:“前几日便有些人生了要走的心思,奴婢与娘娘随口提了一句,哪想娘娘竟说让大家自己决定去留,所以不少人都走了,如今也就只有我们几人留在流芳殿了。”
      林玉琅双拳紧握,目光冷然,道:“先王尸骨未寒,我姐姐便被人冷落至此,如今新主还未即位,宫中的人便没了规矩了吗?”
      她的声音清亮有力,语气带了几分严肃,一时间,整个殿内的人都听到了,包括守在殿门处的那两个侍卫。尘珠听了她的话,面色一变,凑近林玉琅身旁,轻声道:“小姐,此处可不比林家,那两个侍卫,便是太子派来的耳目。”
      林玉琅回头看了眼那两人,对尘珠低声道:“我便是知晓这两人的身份,才会说这些话,你且安心。”
      尘珠抿唇点了点头,心里却总悬着块石头,生怕林玉琅这话传到了齐衍耳中,惹得他心中不快。
      “我们林家祖祖辈辈都守护着齐国江山,许家更是世代从军,为家国安宁抛头颅洒热血。如今他们的后代,入了宫中,却遭受这般苛待,如何不让人心寒?”语气中带了几丝委屈,倒是惹人心疼。
      她这番“狐假虎威”的话,便是借着那两个侍卫之口,告诉太子,他们林家和许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这也是父亲在此次进宫前,交代她的事。
      说完这番话,林玉琅也不看那两个侍卫作何反应,伸手拢了拢肩上披帛,轻扭着杨柳腰,朝着林玉绡所在的偏殿走去。
      偏殿在主殿后方,还需走过一条长廊。林玉琅跟在尘珠身后走着,小桃在后头提着个食盒,里面正是林家大厨做的几道点心。林玉琅知道林玉绡最爱这几道点心,想着她常年在宫中,怕是想家了,便早早吩咐厨房做了带进宫来。
      长廊穿过花园,两侧假山嶙峋,有潺潺水流自上而下汇入一湾小池中,那池水清澈见底,有几条金红鲤鱼游来游去,显得这清幽宫殿活泼了不少。林玉琅看着那几尾鲤鱼,眉眼倒是柔和了不少。
      哪想这时,长廊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提着食盒的宫女。那宫女走得急,没注意到拐角处有人,便直直撞了过去,恰巧撞上了走在前头的尘珠。这一撞,她手上的食盒便“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盖子都摔开了。
      尘珠一下未反应过来,下意识捂住自己被撞痛的额头,随即皱眉看着跟前这个宫女,道:“这般咋咋呼呼作甚?”
      那宫女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一袭青色罗衫,肤色雪白,倒是个清秀可人儿。
      林玉琅未开口,站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宫女。这宫女面容清秀,只是脖子处却有一道长约一指的疤痕,看上去狰狞得有些吓人。许是在哪犯了事,被哪个主子虐待吧?这在宫中不是什么稀奇事。
      那宫女见自己撞了人,不由脸色一白,忙对尘珠道:“这位姐姐,对不起,我赶着去御膳房干活儿,请您不要怪罪。”她看得出来,尘珠身上的衣裳首饰,都是宫中掌事才有的行头,她自然是得罪不起。
      尘珠乜了眼地上的空空的食盒,道:“你是御膳房的宫女?来这送什么东西?”
      宫女这才弯腰收拾好食盒,道:“一个时辰前,静雪姑娘来御膳房,说贵妃娘娘想喝鲍鱼粥,奴婢便送来给贵妃娘娘了。”
      尘珠想起这两日林玉绡胃口确实不太好,此时又急着带林玉琅去见林玉绡,因此摆摆手,随意打发道:“下次可别这么莽撞了。”
      宫女告退,经过林玉琅身边微微俯身,朝她行了个礼,这才快步离开了。
      林玉琅在这个宫女路过身旁时,却闻到了一股清淡的青桔香,这味道清新怡人,和寻常姑娘们身上的各种花香格外不同。她倒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喜欢用这种香囊。
      尘珠将林玉琅领进偏殿时,林玉绡正懒洋洋地倚在长榻上,闭眼小憩。
      她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可人却还是极美的。见林玉琅来了,林玉绡缓缓睁开眼,纤长的睫羽微颤,唇角总算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道:“阿琅,你来了。”
      林玉琅最见不得她这般,她记得林玉绡之前最爱笑了,可如今却不知道多久没笑过了。她走近一步,上前握住林玉绡的手,眼中闪着盈盈水光,笑道:“绡姐,我回来了。”
      林玉绡缓缓起身,将长榻分给她一半,道:“过来坐,我好久没和你说说话了。”说完,朝着尘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殿内的宫女带下去。
      尘珠福了福身子,领着众人出去。小桃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也跟着出去了。空荡荡的内殿,只剩下姐妹二人。
      “你这几年过得可好?”林玉绡问道。
      林玉琅想逗她开心,于是眨了眨眼,笑道:“我现在有钱有权,想不好都不行呢!”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当年宋家被灭门,可天下第一钱庄却还在,后来她接手了钱庄,如今放眼整个大齐,比她富有的人,除了齐王,怕是再无第二个。
      林玉绡微咳了一声,道:“你这丫头,活得这般没心没肺,就不怕有人惦记上那些财产?”她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林玉琅手中的钱庄,也知道她这几年,必然活得不快乐,如今这番话,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林玉琅将头缓缓靠在她的肩上,轻声道:“怕什么,我就怕他们不惦记呢。”她想查出当年宋家灭门惨案背后的真相,给自己,也给宋辞一个交代。
      “阿琅,这次回来,就别走了。”林玉绡将她鬓角的碎发拂至耳后,目光柔和,全然不复平日的冰冷漠然。
      林玉琅吸了吸鼻子,道:“不走了,这儿有我的家人,我还能到哪去呢?”说完,她抬起头看着林玉绡。
      许是最近休息不好,林玉绡看上去精神不佳,眼睑下方泛着一圈淡青色,连脂粉都遮不住憔悴的神色。林玉琅看得心疼,她实在想不出为何林玉绡不肯出宫。如今齐王死了,她还留在这做什么。
      林玉琅一想起齐王,便是咬牙切齿,若非当年齐王以云殊的死因为要挟,阿姐又怎么会愿意进宫。齐王死了倒是解脱,可林玉绡的结,还有谁能解开呢?
      这时,林玉琅才想起那盒从家里带来的糕点,希望林玉绡吃了,心情能好些。
      于是她歪着头对林玉绡笑道:“阿姐,我给你带了俞叔做的桂花酥,快尝尝。”说着便站起身,朝着桌子处走去。
      林玉绡听她这么一说,倒是真怀念起俞叔的手艺了,瞧着她轻快的背影,笑道:“刚喝了粥,你这可好,立马饭后甜点都准备好了。”
      林玉琅背对着她,旋开食盒盖子,打趣道:“我这般贴心的妹妹,可不多了,绡姐可要好好珍惜。”说完端起碟子转身,却见林玉绡捂着肚子蜷缩成一团,一双柳眉紧皱,面色十分痛苦。
      林玉琅吓得手中的碟子直接“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提着裙子,立马跑到林玉绡跟前,扶住她将欲倾倒的身子,声音带了几分哭腔,道:“绡姐,你别吓我,这是怎么了?”
      林玉绡伸出手,紧紧地攒住林玉琅的衣襟,有几滴冷汗正从额角缓缓流下,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惨淡。她张了张嘴,似是想开口说话,哪想却是一口黑血喷涌而出,溅在林玉琅纯白的衣裳上,显得格外刺眼,随即双眼一闭,彻底昏死了过去,双手也松脱开,直直地垂了下去。
      林玉琅抱住她,冲着门外大声哭喊道:“快来人,快来人啊!”她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在摩擦生热,每一处筋肉都绞颤着,双手冰冷僵硬,甚至连托住林玉绡的力气都快没了。她从未如此直面过至亲之人死亡:当年母亲去世时,她还在襁褓之中不记事,后来宋辞死了,她却连他的骨灰都未见到。
      可如今林玉绡就这么静静地倒在她的怀里,轻的就像一片纸,任她怎么呐喊也无法醒来。
      紧闭的房门被人从外头打开,阳光泄入屋内,一个高大的影子映在地面上。
      林玉琅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她哭得双眼朦胧,却依稀瞧见门口处伫立着一个人,她瞧不清那人的脸,却见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覆在头顶上的阴影越来越大。她眨了眨朦胧泪眼,总算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那人带着一副金色面具,身形修长玉立,朝着自己缓缓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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