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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Chapter 63 十四年祭 ...

  •   1994年一月二日。
      清晨,曼卡利南踏上霍格莫德的高街。大雪初停,正是最冷的时候。曼卡利南和来到这里的所有故人一样,走得越近那些回忆便越清晰。他大约是最难过的一个,他莫名有种这样的感觉,他在意的不在意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和死了毫无分别。而现在,曼卡利南要去找斐克达罗齐尔,以确认她是活着还是和死了毫无分别。
      曼卡利南心头有个很邪恶的想法,他知道他不该这么想,可是他忍不住。如果……如果卡佩拉和斐克达换个位置,今日的一切会是什么样的?斐克达会像她本应该的那样死在最好的年纪,而卡佩拉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直活到现在。如果真是这样,现实或许不会那么残酷。
      罢了,罢了。反正斐克达也很快就要再次坠入地狱了,卡佩拉走得早,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诺特先生!诺特先生!”
      曼卡利南转过身,看见西奥多的朋友布雷司扎比尼从高街边的一张长椅上站起来。他身后站着的女孩像极了当年的西诺苏拉罗尔。曼卡利南认识她,她是特拉蒙塔娜莱斯特兰奇,当年食死徒中第一个诞生的婴儿。她如今也长得这么大了,比她母亲当年瘦一些,但个子却比她母亲还要高。时间过得太快,仿佛只在曼卡利南和西奥多身上漫长无比。
      “诺特先生!”布雷司扎比尼尖声叫着,向曼卡利南跑过来,“新年快乐,诺特先生。”
      “新年快乐,布雷司。”
      曼卡利南看见特拉蒙塔娜不紧不慢地站起身,向这边走过来。她的神情更像她的父亲拉巴斯坦。
      “她是谁?”曼卡利南明知故问,他是想知道特拉蒙塔娜和布雷司的关系。
      “噢,”布雷司笑了笑,“塔娜是我表姐。”
      “那你母亲是……”曼卡利南反应过来,“加特丽亚?”原来布雷司这孩子就是加特丽亚罗尔当年不顾一切私奔的产物。世界可真小。
      “您认识她?”布雷司挠挠头,“真巧。”
      “以前同在斯莱特林,泛泛之交而已。”
      “是这样啊。您来霍格莫德是——”
      “噢,噢,”曼卡利南下意识地想拿烟来抽,但又发觉这样不太合适,“我好久没喝罗斯默塔夫人的黄油啤酒了,来回味一下。”他指向三把扫帚的方向。他此行的目的不适合被他人知晓。
      “那我不打搅您了,再见,诺特先生。”
      “再见,布雷司。”
      “诺特先生是去找猪头酒吧那个女巫的吧。”
      阴沉沉又轻飘飘的声音飘进曼卡利南的耳朵。那种语调和声音就好像是拉巴斯坦附身到了西诺苏拉身上,而她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曼卡利南直冒冷汗。
      布雷司在拽特拉蒙塔娜的衣袖,但后者只是直直看着曼卡利南,等待着他的答复。
      “是什么让你这样想?”
      “所有人都往那里跑,小孩、高年级的、乱七八糟的人,”特拉蒙塔娜慢悠悠地说道,“连卢平和斯内普教授都去过了,下一次大概就是邓布利多——我想您也想去那里。”
      “你可闭嘴吧,塔娜。”布雷司一把抓过特拉蒙塔娜的衣袖,然后转向曼卡利南,“诺特先生,我们先失陪了。”
      “嗯,再见。”曼卡利南赶紧道别。梅林才知道拉巴斯坦是怎么教女儿的。
      特拉蒙塔娜回头看了曼卡利南一眼。“您不必去了,诺特先生。她搬走了。”
      布雷司更使劲地拽了拽特拉蒙塔娜。
      “什么?”曼卡利南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搬走了,诺特先生,好像是昨天还是前天的时候。”特拉蒙塔娜微微笑了一下。
      曼卡利南的心猛地坠下去。
      拉巴斯坦还是早了一步。斐克达现在应该已经被带走了。
      那封信就是拉巴斯坦莱斯特兰奇本人寄来的。
      信上说,黑魔王还活着,他要回来了。

      1994年二月,快到情人节的时候,那个做魔药的女巫回到了猪头酒吧。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霍格沃茨大部分学生注意力的焦点,以至于得知她回来的消息时,不少学生都放弃了提早庆祝情人节的计划。
      当然,人们是不可能真正接近她的。在好奇的同时,人们也带着畏惧。去年万圣节那次让斯莱特林湖水倒灌、连累全校睡礼堂的事件吓坏了他们。虽说那次的起因是西里斯布莱克的突然闯入,但也有不少人把它联系到了自己身上——莫非那个女巫会招来祸事?
      二月十二日星期六,猪头酒吧的生意格外好。老板悲喜交加地跑前跑后,学生们都在一楼聚集着,敢上去找那个女巫的人倒是没几个。还有些人跑到外面去想透过窗户一窥那女巫的踪迹,可都被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打退了。
      “他可真能聊……”布雷司扎比尼看了看钟,嘟囔道。
      “西奥多要是再不下来,我可走了。”德拉科马尔福一昂头,傲慢地说道。他环顾了一下猪头酒吧,嫌恶地抽了抽鼻子,“这地方真是不怎么样,我以前和我爸爸……”
      “那要不你走吧,我看西奥多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了。”布雷司赶紧打断德拉科。数年下来,布雷司被马尔福少爷搞得一听到“爸爸”这个词就浑身起鸡皮疙瘩,要是不打断他,布雷司怕是要浑身痉挛而死。
      “那可不行,”德拉科刚要站起来,却又坐下了,“是你们带我们过来的。”
      “话可不能乱讲,德拉科,”布雷司猛灌了一大口从三把扫帚带过来的黄油啤酒,“明明是你先要求的。本来待在这里也见不到那个女人,你要是真好奇,有本事你上楼去啊。”
      德拉科显然是怂了。“那——那——那你在这里做什么?有本事你也——你也上去啊。”
      “我又不好奇,我是陪西奥多来的,我上去做什么?”布雷司忽然觉得奚落德拉科很好玩,因为有一种奚落了他全家的快意。“那女人可吓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上次就见了她一次,我们公共休息室就被淹了……”
      “你你你——这——”德拉科干瞪着眼,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最后他头一扭,“克拉布,高尔,我们走!”
      见他们趾高气扬地出去,布雷司这才舒适了一些。

      二楼。
      二楼远比一楼安静。有些胆子大一点的跑到了二楼楼梯口,不过他们也就在楼梯口晃一晃就回去了,再没有前进的勇气。
      西奥多诺特感到十分庆幸。还好只有他敢正大光明地走进那个女巫的房间,要不然有些话他还真不敢问出口。
      她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痕,乍一看还差点认不出是她。她在大半个月之间苍老了许多,头发乱糟糟地披在肩膀上,本就深陷的眼窝陷得更深。
      西奥多走进去的时候,她正叼着一根麻瓜烟在切一堆蠕动的东西,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呛鼻得很。
      “噢,又是你。”她拿下香烟抖了抖烟灰,手中的刀停了下来,“你是回头客,我可以考虑给你打个折。”
      “不了,我……”西奥多差点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只大黑狗,它正趴在地上小憩,他差点吓得蹦上天花板去。“我就是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可看的?”她指了指窗外,“这些小孩该不会都是来看我的吧?”
      “不是……”西奥多咳嗽两声,“好吧,是的。”
      “行吧,看来我还是有点知名度的。”她低下头接着切那堆蠕动得有点恶心的东西。
      “你在切什么?”
      “水蛭,魔药原料。”她狠狠吸了一口烟,欲言又止。
      一时间,空气间弥漫着尴尬的沉默。西奥多犹豫了许久才开口,“呃……那条项链,对不起。”
      她掐熄了只剩一点点的烟,把切好的水蛭扫进一旁的玻璃罐子里。“莫名其妙道歉做什么?难不成那吊坠是你偷的?”她施了个清水咒洗手。
      “是……是……是我偷的。”西奥多的手都抖了起来。他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扔一个恶咒过来。
      她却只是轻笑了一下,俯身拍了拍躺椅上的枕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偷人家东西?”她在躺椅上躺下,伸了个懒腰。她的语气里好像没有怪罪的意思。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不敢了,我只是……我只是……”西奥多盯着自己的脚,再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就好像我能吃了你似的,”她又点起一根麻瓜烟,“既然已经物归原主,我也就不追究了。你知道教训就好,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不会追究的,别跟你母亲——”她的话戛然而止。
      一些回忆忽然被唤醒。西奥多总觉得她点烟的动作他在哪里见过,这下才想起来,他父亲抽麻瓜烟的时候也是这么点烟的。而她方才又提起了西奥多的母亲……
      西奥多的想象力立刻开始快速运作。不到三秒,他就编造出了一个爱而不得的悲惨故事;他一下子就开始同情她了。
      “所以你是斐克达罗齐尔,对吗?”西奥多一时心急便问了出来。
      “……你说我姐姐?”她吐出一口烟,“人人都说我长得像她,不过我到底不是她。”
      “那你是谁?”
      “奥芙罗辛琼斯,她的异父妹妹。”
      “我从未听说过你。”
      “这就是家世不显的下场。”琼斯调整了一下姿势,看向西奥多,“我认识你,你是诺特家的小西奥多。我这里乱,你随便在哪里坐一坐吧。”
      说是随便,琼斯还是用飞来咒搞了条椅子来,直直顶到西奥多的小腿肚,逼着他坐下。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长得跟你母亲一模一样,我当然认得出你了。”
      “你认识我妈妈?”
      “何止你妈妈,”琼斯掸了掸飞到衣服上的烟灰,“你全家我都认识,特别熟的那种。”
      “你……”西奥多决定测试一下自己刚编的狗血小故事的真实性,“你爱我爸爸?”
      琼斯被烟呛得直咳嗽。她支起身来瞪了西奥多一眼,“你这小孩怎么不仅偷东西还乱说话?你出生那一年我才十一岁,你想想你自己十一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啊……对不起。”西奥多只想抽自己一巴掌,他可太傻了。“你可以讲讲我妈妈以前的事情吗?”
      琼斯又吸一口烟,慢悠悠地说道,“你妈妈那时候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她还很聪明,梅林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你爸爸。不过,”她睨了西奥多一眼,“你好像没遗传她的聪明。”
      “……我爸爸说他和妈妈是朋友。后来呢?”西奥多好奇地问道。
      “后来我就到法国去读书了,去布斯巴顿,我们联系就少了。”
      “那……那我的卡佩拉姑姑呢?”
      “那可有得说啦。”琼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卡佩拉差一点就要和我异父哥哥埃文结婚了,结果在结婚前夕,她去世了,当时她不到十八岁,还在霍格沃茨读七年级。是黑魔王害死了她。”
      “为什么?”西奥多想起画像里活蹦乱跳的姑姑,“她只是一个学生……”
      琼斯忽然就不耐烦了,“小兔崽子,你不觉得你的问题有点太多了吗?”
      “我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他父辈的从前。可是琼斯没有让西奥多说完。
      “没什么事你就走吧,别妨碍我做生意。”
      西奥多只好灰溜溜地站起来走出去。琼斯这态度也算正常,毕竟他在她心里是个小偷。

      “真是罕见,罗齐尔小姐居然也会给人折扣。”
      西奥多诺特前脚刚走,斯内普便走了进来。他和往常一样拎着一箱子空药瓶。大黑狗一眨眼间就窜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偷听我?”
      “我什么都没听到,”斯内普“咣”地一声把箱子放到柜台上,“反正你跟诺特说的话不会有一句是真的。”他打开箱子,里面有一瓶是装了药剂的。
      “你来干什么?”斐克达看都没看斯内普一眼,只自顾自抽烟。
      “这不是很明显吗?”斯内普朝箱子努了努嘴,“我又来做慈善了。”
      斐克达翻了个白眼。“那么那个是什么?我做魔药可用不着范例,你又不傻。”她指指斯内普手里的药瓶,指尖的烟头落到地上,她赶忙捡起来捏熄。
      “这就是我要做的慈善。”斯内普把药瓶递给斐克达,“这个能去掉你脸上的疤,拿着。”
      斐克达转头看了斯内普一眼,但没有接。“这疤要是真能去掉,我早就把它去掉了。”
      斐克达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毁容了。活着就是她唯一的要求,现在她不想奢求别的,也不敢奢求了。
      “东西就放在这里,你爱要不要。”斯内普把药瓶放回箱子里,又把箱子合上。“你这大半个月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回来就带着疤。”
      “我采药去了。这是被树枝划的。”斐克达轻描淡写地撒了一个谎。
      斯内普的表情忽然就严肃了起来。“没有树枝会造成去不掉的疤。罗齐尔,说实话,你去了哪里?”
      斐克达想再点一根烟,却发现烟盒空了。她干脆站起来,面对着斯内普,说道,“如果我说我去见了雷古勒斯的鬼魂然后他希望我也去死好跟他永远在一起所以就诅咒了我呢?你信吗?”
      “一个字都不信。”斯内普摇头。
      “那你就别问了,”斐克达弯下腰从柜台里面找她囤起来的烟,“如果钱在箱子里的话,你可以走了。”
      “罗齐尔,你得戒烟了。”斯内普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麻瓜烟不像巫师处理过的那种烟,它对你的肺——”
      斐克达把新的一盒烟塞进口袋,直起身来打断他,“你可算了吧,斯内普,你把自己当成谁了?噢,或者说,你把我当成谁了?”
      “我没有把你当成谁,你就是斐克达罗齐尔,本应该早死的那个。”
      “如果你把我当成莉莉波特或者你的母亲,我劝你就此打住,”斐克达冷笑一声,“我也不想自作多情,更不想凭空多一个不洗头的儿子,只是你这莫名其妙的关心让我很困扰。”
      “……你别占我便宜。我没有把你当成谁。”斯内普又重复了一次。“罢了,我该走了,还有作业要批。”他转身欲走,背影像只黑夜里扑腾着飞来飞去的大蝙蝠。
      “斯内普先生。”斐克达叫住他。
      “还有事?”斯内普转过身。
      “如果你只是在同情我,我还是劝你不必了。”斐克达再次点烟,“我跟你不是一路人,帮助我对你没用,你还很有可能后悔。”
      “噢。”
      斯内普仿若没听见一般,径直出去了。

      “……别胡说八道,小兔崽子,”曼卡利南猛吸一口烟,在回信中写道,“她就算是被阴尸撕成碎片也不会爱我,我也是一样。你少学丽塔斯基特那样成日编些不知所谓的狗血故事来充实无聊的生活,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看点书多学几个魔咒。把这话牢牢地刻在你的小脑瓜里,不然暑假你就到外面流浪去吧。
      “话又说回来,既然罗齐尔小姐要演戏,你不妨陪她多演一段时间,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趁这年代还算和平,多找点乐子也好。
      “对了,我随信寄来了你的新羽毛笔,我怕我忍不住用了它,你到时候又要像我上次拔了娃娃鱼的羽毛时那样爆炸了,我上了年纪神经敏感,你可得对我好一点。我强烈建议你在回信里告诉我送你羽毛笔的人的名字,如果你没有这个打算,我就告诉你妈妈你谈恋爱了——她现在正在画像里凝视着我呢。年轻人,我劝你好自为之。”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抽麻瓜烟的?”
      “逃出去不久后。”
      1994年四月十六日星期六,清晨。霍格莫德的街头还没有什么人,高街上的店主们都在忙活自家的事情,所以没有人注意到尖叫棚屋后面的草坪上站着一男一女。女子用魔咒拔起草地上的一朵朵野花,在手上做成一个小小的花束。男子双手插兜,默默地看着她。
      那女子显然是个女巫,却叼着一支烟雾呛人的麻瓜烟。男子看了她一会儿,也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起来,那也是支麻瓜烟。
      “为什么把我叫出来?”斐克达罗齐尔把魔杖放回口袋,拿下嘴里的烟抖了抖烟灰。
      “我怕我们在你的小房间里呛死。”曼卡利南诺特慢悠悠吐出一个烟圈,“要是埃文还活着,今天……他几岁了?”
      “三十四,”斐克达垂下头,转了转手中的花束,“还有,他的生日是前天。”
      “我不擅长算日子,见笑了。”曼卡利南的脸僵硬了一下。
      “真要说起来,我也不擅长。从前觉得度日如年,十几年却也过去了。”斐克达轻叹一口气。
      曼卡利南又吐一个烟圈。“谁不是呢……你回去祭奠埃文了吗?”
      “那个地方现在是菲利克斯的了,回去也没意义。”斐克达仰头将一个烟圈吐向天空,“不过,就当让自己透透气,我就去了。没想到,”她苦笑道,“离那里越近,我就越憋得慌。”
      “然后呢?”
      “我到墓园里去,看到我自己的墓碑了……免不了哭一场。”
      “那样大约很有趣。”曼卡利南饶有兴致地看着斐克达。
      “不跟你说这个,太怪异了,”斐克达把烟头扔到地上,把它碾灭,“我们以前仿佛也不太熟,对吧,曼卡利南?”
      “是不熟。”
      “可是现在,你却变成了我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命运它可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总是把我和出乎意料的人绑在一起。”斐克达把花束举到眼前,盯着它出神。
      曼卡利南苦笑了一下。“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现在,我恐怕和你一样。当初我让你叫埃文离卡佩拉远一点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想过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会这样在这里交谈。”
      “现在说这个,感觉有点奇怪。”斐克达又从衣袋里掏烟,曼卡利南却出声阻止了。
      “别抽了,对肺不好。”
      “你自己不也在抽吗?”斐克达反问。
      曼卡利南掐熄了烟头,“我是个没有希望的十三岁男孩的爸爸,我的肺不重要。”
      “你就不怕我把这话告诉西奥多?你儿子可把他的一大部分零花钱送给我了。”斐克达满不在乎地叼起香烟。
      曼卡利南眼中忽然透出了很浓很浓的忧伤。“西奥多……他不像他母亲,他太像我了,所以没有希望。”
      “你没有希望,我何尝就有?”
      “不,你有的。”曼卡利南定定地看着斐克达的眼睛。
      后者的表情僵了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斐克达手一抖,火焰咒便烧得有些猛了——这让她想起二十一年前十一岁的卡佩拉在霍格沃茨特快上点起来的大火球。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满不在乎,然后说道,“最近你们都怎么了?一个一个的都让我别抽烟。”
      “还有谁对你说过这话?”曼卡利南很感兴趣地问道。
      斐克达冲城堡的方向努努嘴,“咱们的斯内普教授。”
      “西弗勒斯斯内普不是和你不熟吗?再说了,”曼卡利南抱起手臂,“你不是还得监视斯内普吗?他怎么会关心你?”
      “这你就要问他自己了。”
      “你自己小心点,斯内普是邓布利多那边的,指不定是谁监视谁。”曼卡利南也想找烟,但他忍住了。
      斐克达吹掉沾到花瓣上的烟灰。“不可能的,我只是一个小逃犯,对邓布利多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
      “那你也要当心,毕竟斯内普从前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总觉得斯内普认为我和他是一路人。”斐克达眺望远方的禁林,微微皱眉。
      “不是吗?”曼卡利南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在想什么?”斐克达也笑了,“都……十四年了。”
      “也是,都十四年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复仇有没有完成。”曼卡利南点点头。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不,斐克达不知道。
      “什么复仇?”
      “没什么,知道了对你不好。”
      “现在流行打哑谜吗?”
      “这种流行还是从你开始的呢,你可别忘了。”
      “你还挺……记仇的。”
      姓诺特的人好像都比常人有趣一些,虽然小西奥多傻兮兮的,曼卡利南倒是一点都没变,甚至更有趣了。当年他们在塞尔温的婚礼上跳舞时,他也是这么说话的。
      那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再往前推,那些美好的过往和人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雷古勒斯去天堂了,而斐克达还在人间。人间就是她的地狱。
      “我再不记得就没人记得了。你也很想忘记那些,对吧?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曼卡利南最终还是放逐了自己的健康,又摸出一支烟来,“对了,我有件事想问问你——不是什么大秘密,别介意。”
      “你问。”斐克达在往事的侵袭下慢慢收了笑容。
      “我家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谈恋爱了?”
      斐克达的伤怀卡在心里不上不下,只好尴尬地笑出来。“你觉得我有可能知道这种事吗?”
      “怎么不会?我看他跟你无话不谈,就好像他母亲——”曼卡利南突然转头,看向霍格莫德的方向,“谁在哪里?”
      脚步踏在树枝上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个女孩的脸越来越清晰。斐克达眯了眯眼,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西诺苏拉罗尔。
      但那女孩不是西诺苏拉罗尔,斐克达知道她是谁。她是食死徒中间第一个出生的婴儿,特拉蒙塔娜莱斯特兰奇。莱斯特兰奇小姐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偷听被发现后竟没有逃跑,反倒径直向他们走来。
      “早上好,诺特先生,罗齐尔小姐。”
      斐克达强迫镇定的神情在听到“罗齐尔小姐”时彻底崩塌。她掐掉烟,还没等她问出口,曼卡利南便先说道:
      “莱斯特兰奇小姐知道一切,你不必问了。”
      “你知道她在这里?”斐克达微微提高了声音。
      “诺特先生不知道,我是自己来的。”她的表情像极了她冷酷的父亲,斐克达不由得冒起了冷汗。
      “你父亲可真是一点都不把你当孩子,”斐克达边说边掏出魔杖对准了莱斯特兰奇的额头,后者被吓了一跳,却还是泰然自若地微笑着,“你不该知道这些。一忘皆空。”
      莱斯特兰奇的眼神立刻变得呆滞。斐克达把手里的花束塞给她,把她推向高街的方向。“你是来这里采花的,你从没看到过我们。”
      “如此雷厉风行,倒不像你了。”曼卡利南微笑着旁观了一切,在莱斯特兰奇离开后他这么说道。
      “人都会长大的。”斐克达把魔杖塞回口袋。
      “挺好。”曼卡利南熄掉烟,“那今天就到这里,我走了。”
      “再见。”
      曼卡利南幻影移形。斐克达也往回走,经过尖叫棚屋的时候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却看见大黑狗从尖叫棚屋里窜出来。

      一段回忆:
      ……1985年一月,法国,马赛。
      冬日傍晚的沙滩上寒风刺骨,却也有几个不怕冷的孩子在沙滩上踢球玩。
      今日却与往日不同。海滩上多出了两个女子,两人的容貌衣裳皆不甚出众,只能看出一人较之另一人更为富态罢了。她们的身影在阴沉沉的天空下亦是阴沉沉的,看不清轮廓。
      若是凑得近了,便能听清楚她们的对话。虽然是平和聊家常的语气,气氛却是剑拔弩张。更瘦弱短发的女子讲着一口流利却欠缺语法的法语,显然不是个法国人。
      “我不能再为你做更多了,多米尼克小姐。”瘦弱的女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脚踢掉一个小沙丘,似乎是在学远处踢球的小孩子们的动作。
      被称为多米尼克小姐的富态女子脸上微微露出仓惶之色,又很快自己压制住了。
      “你得帮我这一次,琼斯。组委会要我上交一个样本来做实验。”
      “我的论文让你帮我在这个国家定居,我是很感激你的——”
      “我也一样感激你——”
      “可是做事总要有个度。我告诉过你那么多次,奖项未来还有很多,你再多努力几年一样能得奖,何必急于一时?”琼斯看了多米尼克一眼,“何况我给了你我的论文,你现在又要我为你做魔药,你的良心就没有一点——”
      多米尼克又一次打断了她。“如果我有良心,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来找你!何况你不是也是一样吗?你要是有良心,你会把你的论文给我吗?”
      琼斯沉默了。她停下脚步,多米尼克又走了几步才停下回头看她。
      “我可以把药剂做出来。”琼斯说。
      “那不就好了?”多米尼克向琼斯走去。
      “我要钱。”
      这是琼斯说得最标准的一句法语。
      多米尼克眼神复杂地看了琼斯一会儿,最后她看向海的尽头,那里是一片云雾,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有钱。”多米尼克说道。
      琼斯微微收敛了笑容。“很好。你本可以多等几年。”她又这样说道,语气里甚至有几分苦口婆心的劝解。
      “我等不了了,”多米尼克用蹩脚的英语低声喃喃,“我讨厌等待。”
      琼斯的表情僵住了。她似乎理解了多米尼克这样的情感,又好像没有。不过没关系,她们本不用理解对方。

  • 作者有话要说:  ……耗子尾汁,好好反思,不要再犯这样的聪明,小聪明啊!(说着说着DNA就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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