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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Chapter 60 归途 ...

  •   格洛丽亚博恩斯被押进魔法部时还穿着霍格沃茨魔药助教伊莎贝尔弗兰普顿的衣服。她在水泄不通的人群里像一只提线木偶般被人拖来拽去,只感到麻木。格洛丽亚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她在霍格沃茨的走廊上被杰罗姆麦金农公然指认时,后者那张快乐到近乎疯狂的脸。
      “你这个食死徒,”他说,“你的家人都是英雄,他们都因你而死,你是他们的耻辱。”
      格洛丽亚当时很想问问他,“你又不是他们,你凭什么这么说?”
      可惜来不及了。父亲死时说的话是“你本应成为我们的骄傲”,他可没说过什么“耻辱”。没说过的不算数。
      格洛丽亚千算万算,竟没算计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十四岁男孩。她以为麦金农在斯内普面前的愤怒是自然的情感流露,最后竟也成了麦金农报复的筹码。罗齐尔当初怎么没杀了他呢?要是他死得早点,格洛丽亚也就不用背负这许多后患了。
      狡猾的小麦金农早就知道她不是真正的魔药课助教伊莎贝尔弗兰普顿了。格洛丽亚处心积虑地想要靠近他好斩草除根,没想到却被他反过来摆了一道。这个学年开学以来,麦金农以不愿听斯内普的课为由多次出入格洛丽亚的小办公室请求补课,说不定早就翻到她藏起来的复方汤剂了。
      万圣节的晚上,格洛丽亚决定尽快解决掉这个祸害,便把麦金农叫去了办公室。就在麦金农即将离开、唯一一次将后背朝向格洛丽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魔杖——
      可是麦金农回过了头。
      “博恩斯小姐,你能告诉我复方汤剂是怎么做的吗?”
      他叫的是“博恩斯小姐”。昏暗的灯光下,麦金农笑得分外瘆人。凤凰社那些伟光正的人是不会这么笑的,他这样算什么英雄的遗脉?
      格洛丽亚来不及思索就作出反应,没想到麦金农的身手比她想象的还要敏捷,一抬手就捂住她的嘴把她摁倒。他们扭打起来,靠墙的材料柜被打破,装着名贵非洲树蛇蛇蜕的罐子骨辘辘地滚下来。格洛丽亚想把麦金农的头推进满地的玻璃碎屑里,他却躲过了,一伸手就够到了装着蛇蜕的罐子,然后推门冲了出去。
      但是麦金农没有走。门外人来人往,格洛丽亚无法动手了,只能拼命调整自己的呼吸佯装成平常的模样。麦金农恢复得比她还快,他站在门口,一副谦和有礼的伪装。
      “谢谢弗兰普顿小姐,我用完了就还给您。”
      只有格洛丽亚看得见他眼中大仇得报的快意。她突然意识到了麦金农真正想做的是什么,在开始懊悔前,她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更让格洛丽亚确定的是第二天的消息。黑魔王(当然,现在所有人都叫他伏地魔了),她毕生的信仰,被那个波特家的一岁小儿打得魂飞魄散。
      格洛丽亚慌张而恐惧,但她还是必须记住她现在是谁,还是必须和所有人一样,为黑暗的退却而狂欢。她站在狂欢的人群里面,看到了杰罗姆麦金农。他抱着喜极而泣的朋友,凌厉如刀一般的眼神向她射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如噩梦一般。麦金农向格洛丽亚走过来,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从口袋里摸出一瓶魔药,恶狠狠地灌进她的嘴里。
      人群中发出一声声尖叫,格洛丽亚很快便知道了那魔药是什么。麦金农疯了一般狂笑起来,“我还得谢谢您让我进禁书区,我才能查到复方汤剂解药的配方,弗兰普顿小姐!”他冲过来用魔杖指着格洛丽亚,施出来的魔咒却不堪一击。英雄的儿子算不得英雄,他的复仇计划全是空谈,成功了也只不过是因为格洛丽亚忘记设防了而已。对,没错,她还是个合格的食死徒。
      格洛丽亚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心一横便爬起来向楼下狂奔。没有人敢拦她,却有不知所谓的人敢拦麦金农。格洛丽亚潜伏在霍格沃茨可绝不是只为了杀杰罗姆麦金农。现在,既然黑魔王已经死了,那么就由她来完成他的意愿吧。
      “博恩斯?格洛丽亚博恩斯?”
      “阿瓦达索命!”
      斯普劳特教授没有被死咒击中,但格洛丽亚已经不在乎了。她径直冲向她最后的目标——邓布利多,向他举起了魔杖——
      那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格洛丽亚的错觉,时间好像慢下来了。哪怕在这个时刻,邓布利多还是像往常一样慈眉善目,脸上甚至还挂着狡黠的微笑。他看着格洛丽亚,半月形眼镜后面充满智慧的双眼此刻透着怜悯。
      “为什么呢,博恩斯小姐?”
      接着,格洛丽亚就被两个昏击咒一起击中了。
      醒来——真正意义上的醒来时,格洛丽亚身上戴着沉重的镣铐,在魔法部的中庭艰难地前行。她知道傲罗办公室在哪儿,更知道抓她的人是故意将她带来这里让她受人唾弃的。
      “食死徒!食死徒!”
      “千刀万剐的食死徒!杀了她!”
      人群向格洛丽亚涌过来。她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简直就如海啸一般即将把她吞噬。在这里,她的一呼一吸都是罪恶的。
      “食死徒!食死徒!”
      他们的声音可真是响。在长达数年的神经紧张下,格洛丽亚对所有的巨响都无比厌恶。她想要捂住耳朵,戴着手铐的双手却抬不起来。正常的嘈杂声是不会那么响的,现在震耳欲聋的声音是来自人们异口同声的称呼与诅咒。
      “食死徒!食死徒!”
      一把小刀扎进了格洛丽亚的肩胛,血汩汩流出,她却不太感觉得到痛。有人在她身后割掉了她的一大把头发。没有人阻拦,所有人都恨她,恨她的信仰和她生命的意义。格洛丽亚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便新添一个伤口。
      “食死徒!食死徒!”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格洛丽亚高声道,“你们再恨我也没用!该死的都死了!都死了……”
      数以百计的魔咒向格洛丽亚掷过来,她像被顽皮的小孩推倒的积木一样倒了下去。左手小臂上,熄灭的黑魔标记被人用切割咒狠狠割开,切口深得能看见森森的白骨。也好,格洛丽亚想,她不想要这具博恩斯家给她的躯壳了;如果没有这具身体,就再没有什么能让她忏悔的了。
      镣铐似乎更加沉重,压得格洛丽亚根本站不起来。押送她的两个人开始不顾她死活地拽她。格洛丽亚的脸在地板上磨得通红,血几乎要渗出来。她的身后是一条鲜血划出来的路,愤怒的人们践踏格洛丽亚的鲜血,她却感受到快意。那是博恩斯的血,不是她的。
      有人一脚踩在了格洛丽亚的脸上。她一口血喷出来,随之而去的是两颗裹着血污的牙齿。
      “去死吧!那是你自找的!”
      确实是她自找的。格洛丽亚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亏欠她,她却把他们全杀了。这是别人告诉她的,因为她已经没有自信去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了。格洛丽亚杀了那么多的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却填补不了心中的空洞。没有人教她杀人是要偿命、犯罪是要被惩戒的,甚至没有人问问她为什么。
      “你本该成为我们的骄傲。”
      恍惚间,格洛丽亚又听见父亲死前说的那句话。什么骄傲?她甚至都不知道骄傲是什么感觉。她从生来就只有羡慕别人的份,只有站在人群里看着处于中心的人的份。凭什么?凭她比所有人都晚出生?那是她的错吗?她有的选吗?
      现在,在格洛丽亚的生命快要到达尽头的时候,她终于处在人群中心了。和别人不一样的是,她只会被人痛恨。没关系,没关系,全世界都恨死了她,她也同样恨死了这个见鬼的世界。如果评判一个人的标准是出生前发生的事,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格洛丽亚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格洛丽亚被拖到电梯前时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她听到脚步声,她无比熟悉的脚步声——这么多年来和她一起住在一个房间的阿米莉亚的脚步声。她拼命睁开眼睛,看见阿米莉亚,她姐姐模糊的轮廓,站在电梯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阿米莉亚说了句话,格洛丽亚没有听见。
      姐姐的脸在格洛丽亚眼中幻化成少年时期的埃德加的脸。埃德加是格洛丽亚最喜欢的哥哥,他不会像塞缪尔那样虚伪地拿腔拿调。他当年要是再迈出一步,她便也不会有今日了。她还记得她杀死亲哥哥前他的表情。他想问“为什么?”,想问“格洛丽亚,你怎么了?”,想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早就太迟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格洛丽亚忽然后悔了。她忽然想要时光倒流,想要回到当年墙上那个纯白世界里的小女孩的身体里,把所有想说的话说出来。
      格洛丽亚慢慢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见阿米莉亚露出她早就该露出的担忧表情——如果她愿意在早几年的时候为小妹妹担忧,今日后者也不至于在这里屈辱地接受人们的唾骂——在格洛丽亚身前蹲下来想要听她说话,可她的生命最后一次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格洛丽亚身后的人群涌过来,不知道是谁重重地踩在她的头上。格洛丽亚最后听见的声音是自己头骨碎裂的“咔咔”声。她感到身体越来越轻,离地面越来越远。
      此刻她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可一切就像最开始时那样,太迟了。
      “你们看看我吧,看看我,一眼也好。”

      玻璃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碎的。埃文伏下身去捡那些他视若珍宝的碎片,却看见了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别捡。你用不着它了。”
      “卡佩拉。”埃文想握住那只没有戴订婚戒指的手,然而他只握住了一缕烟。邪火熊熊燃烧,直到此刻他才被熏出了眼泪。
      “你怎么不逃啊?”卡佩拉没有像从前一样俏皮地眨一眨眼睛,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埃文,昏黄色的眼睛映着火焰,还有无边无际如云朵般的悲悯。
      “我让斐克达逃了。”埃文说。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并不想让卡佩拉听太丧气的话,反正她什么都明白。
      “……活着不好吗?”
      埃文本想说“活着没意思”,但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下去了。
      “我想见你。”
      他并不是要刻意地表达爱意,这只是逃避毫无意义的生命的一个借口罢了。太高的温度好像让埃文认清了自己——他似乎并不是真的深爱卡佩拉,他只是在逃避所有的失败,因为他知道她总会在所有失败的尽头等他。埃文对自己很失望。
      “那么,好吧,”卡佩拉伸出手,现在婚戒出现了,“我要去看海,你去吗?”
      埃文咧开嘴发笑,他终于把那只手握住了。
      “走吧,我们一起去。”
      草地是灼热的,那是夏日的阳光。就算是在拥挤狭窄的对角巷里,阳光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暖。埃文推开摩金夫人长袍店的门,昏黄色眼睛的小女孩转过头来对着他用力地笑。
      “你就是埃文罗齐尔吧?你好,我是卡佩拉诺特!”

      两块新的墓碑在罗齐尔家族的墓园里竖立起来。其中的一块刻着埃文梅拉克罗齐尔的名字和生卒日期,另一块上只刻了斐克达阿格莱娅罗齐尔的名字。他们没有正式的葬礼,毕竟两个食死徒是不配招摇的。
      新墓碑前站着德鲁埃拉布莱克和纳西莎马尔福母女俩,当然还有刚刚从霍格沃茨请假回来的菲利克斯罗齐尔。德鲁埃拉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在小女儿的搀扶下低声啜泣。菲利克斯只是默默地站在一边,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几天前才以夺魂咒为理由脱罪的诺特夫妇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罗齐尔家悲伤的家人们。曼卡利南诺特抱着一岁多的儿子,有一句没一句地教他说话。
      “那是什么呀,西奥多?那是天空,儿子,跟我念,天——空——”
      “爸爸!”西奥多对盖着大地的大盖子没有任何兴趣,只想揪着父亲的衣领不放。
      “天——空!”
      “爸爸!”西奥多更加亢奋,咯咯地笑起来。他还那么小,还不懂什么是悲恸。
      “噢,小子,你不能管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叫爸爸……好了,不要笑了,只有不要圣诞节礼物的小傻瓜才笑个没完。”曼卡利南刮了一下他的傻儿子的鼻子,后者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你其实完全没必要拿这个主意。”一直沉默的男孩的母亲突然说。
      “……什么?”曼卡利南转头。
      “我是说……全世界都知道,不是吗?斐克达罗齐尔根本没死,她逃走了。”
      “我当然知道,”曼卡利南把西奥多胡乱拍打的手拿开,“但是全世界一致同意她死了更好。”
      “西奥多,到妈妈这里来。”阿斯特罗珀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我只是没想到你对朋友也这么冷血,曼卡利南。”
      “我一直很冷血,阿斯特罗珀。不过我可以确定西尔玛伯斯德不会再有任何烦恼。”
      阿斯特罗珀的眉毛跳了一跳。西奥多很像他美丽的母亲,只有眼睛和眉毛保留了诺特家族连曼卡利南都没有的特征。
      “我是否该感谢你?”
      “你应该感谢格林格拉斯那个蠢——噢,不能当着西奥多的面说脏话——我是说,她要是没有那第二个孩子,她也活不过夏天的。”
      阿斯特罗珀不说话了。若是放在往日,她是最讨厌沉默的。曼卡利南猜这是因为西尔玛的缘故。西尔玛总是阿斯特罗珀的例外,不过如今可能不是了。她一下一下地拍着西奥多的背,西奥多玩累了就趴在母亲肩膀上睡着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好啊……”曼卡利南喃喃道。他心头终于涌上一股迟到的悲伤。

      英吉利海峡岸边的一座巫师小旅馆的阁楼里,坐着一位女子。阁楼破旧而杂乱,尽管是深夜了楼下还是传来嘈杂的声音。但女子听而不闻,她专注地用一块石头捣着一个破碗里的草药。她的身旁,一个开裂的坩埚里煮着“咕嘟咕嘟”响的药剂。
      草药散发出清香,女子皱了皱鼻子,放下了碗。月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她拨开遮在脸边稻草般干枯的栗色长发,露出脸上一大片烧伤的皮肤。她身上散发着烟熏的气味,单薄的衣服被烧掉大块,便显得更加单薄了。十一月的冷风夹着雪花毫不留情地和月光一起吹进窗,女子瑟瑟发抖地拉过一条破旧的毯子披在身上,把手探到坩埚底下的火边取暖。
      女子搓了搓手,从碗里抓起一撮草药。她扬起头,深呼吸一口气,把那撮草药轻轻拍在脸上的烧伤部位。草药的汁液洇进伤口,她疼得连呼吸都在颤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疼痛渐渐缓和,女子低下头,看了一眼已经完成的药剂,然后费力地从衣袋里拔出魔杖,将一滴药剂小心翼翼地凝聚在魔杖顶端。
      女子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望着窗外的月亮,似乎在下定决心。半晌,她再次扬起头,没有一丝犹豫地将魔杖对准自己圆睁的双眼。那双眼睛是灰色、蓝色和绿色的混合色,仿佛有重重迷雾笼罩着,却在月光的映照下几乎透明。
      左眼一滴,右眼一滴。
      烧灼般的疼痛瞬间蔓延开来,像是两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着眼球。女子闭紧了双眼,蜷缩起来。她恨死了火烧的感觉,可为了今后的生存,她只能忍受。
      她颤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了一直挂在颈间的吊坠。那精致的吊坠是紫棠色秋水仙形状的,晶莹剔透,可女子现在看不见。她紧紧攥住它,像是攥住了活下去的希望。终于,她控制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
      女子不敢流泪,只能高高仰着头,让泪水倒流回眼里。疼痛渐渐退去,她再度睁开眼睛,此时她的瞳色已经变成了常见的褐色。
      她垂下头来,从另一边的衣袋里掏出一份魔法部的身份证明。除了她自己和楼下的黑市贩子,没人知道这份证明是仿造的,就连魔法部的工作人员也会被这精致的仿造技术所骗过。
      女子打开证明,那上面写着它的所有者的名字:
      “奥芙罗辛阿格莱娅琼斯(Euphrosyne Aglaia Jones)”

  • 作者有话要说:  您有一份盒饭大礼包请查收!
    下卷男主、盛世美颜、曼哥家的龟儿子小朵同学终于有台词了,泪目。
    下章开始整菲利克斯的活,整完了阿斯特罗珀也该领盒饭了,再然后开启第三卷小朵同学就可以出来谈恋爱(呸)了,呕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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