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被抛弃的一代》彤鹤

51、Chapter 48 蜉蝣

　　“特拉蒙塔娜莱斯特兰奇的出生：纯血家族的新转机？”
　　雷古勒斯一仰头喝完了茶杯里的茶，合上了最新一期的《预言家日报》。他一看那个想方设法吸引读者视线的标题就失去了继续读下去的欲望，而且他已经知道了这篇新闻的大概内容。其实，记者了解到的东西说不定还没有雷古勒斯知道的多，因为纳西莎见证了那个女婴的出生和女婴母亲的死亡，并把一切悉数转告给了雷古勒斯。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雷古勒斯大概又会多愁善感了。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时间。
　　雷古勒斯拎起茶壶往茶杯里倒茶，却发现里面连一滴茶都没有了。他烦躁地把茶壶放回原位，望向窗外。
　　这样的大风天气本就鲜有人出门，像雷古勒斯这样闲来无事到帕迪芙夫人茶馆来在上午就把下午茶喝了的人就更少了。店内另一个顾客狼吞虎咽地吃完了茶点，推门便出去了。雷古勒斯看了一眼钟；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小时了。
　　大风让霍格莫德的秋天的颜色变得死气沉沉，零星过路人的衣装也大多是灰暗的。雷古勒斯已经看到了好几个他想看到的人，可他还是不打算出去。他心焦得很，却还在让自己等待。他不是在等待谁，而是在等自己犹豫的结束。
　　雷古勒斯盯着钟的秒针慢悠悠地又走了一圈，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在心里暗暗数了三下，便拿起身边椅子上的斗篷站起身离开了帕迪芙夫人茶馆。
　　一系上斗篷，雷古勒斯也成为了灰暗的街景的一部分。他一路听着呼啸的风声，到达了猪头酒吧门口。这个地方他都不知道来过几次了。雷古勒斯现在站在这里，就算是知情者也只会知道他是来参加食死徒集会的。
　　事实上，他确实是。
　　雷古勒斯走进猪头酒吧，再次解下斗篷。他走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楼梯，打开那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门。
　　雷古勒斯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西尔玛格林格拉斯、艾弗里、阿斯特罗珀特拉弗斯、格拉菲亚斯塞尔温和诺特兄妹在。他确保自己是最后一个到的，也就是说房间里的这些人是西尔玛心中最可靠的人选。
　　没有人怪罪雷古勒斯来迟了，西尔玛也没有了任何仪式感，一见他进来就关上了门开始说话。
　　“今天我们交谈的内容都烂在肚子里，谁说出去大家一起遭殃。我让你们过来是信任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雷古勒斯坐到了诺特兄妹旁边。卡佩拉像往常一样带着轻蔑的表情低头玩着袖子上的纽扣。曼卡利南则在用魔咒隔离的区域里吞云吐雾。艾弗里和塞尔温都正襟危坐。
　　“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相信我们要的纯血荣耀不是靠杀人灭口来获得的。我们必须做出行动。”
　　“有话呢，就直说。”卡佩拉诺特说道。她前阵子受的伤还没有好全，脸色还是苍白的。
　　“我们不能再依靠别人了，只能靠自己。黑魔王给不了我们想要的，我们就自己去争。”
　　西尔玛首次把话说得这么露骨，让在座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他们或许在思考，但雷古勒斯并没有。
　　“你这是要背叛黑魔王？”他提高声音问。反正他随时可以抽身，声音大小不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
　　“当然不是。”
　　雷古勒斯压下了勾起的嘴角。别的不说，西尔玛格林格拉斯说大话的方式和黑魔王学得惟妙惟肖，这大大削弱了雷古勒斯的信任。他作了个请西尔玛继续说的手势。
　　“我追求的是真正的纯血的荣耀。”
　　“你怎么确定你一定能成功？”
　　西尔玛没有说话，慢慢地朝雷古勒斯举起了魔杖。第二个举起魔杖的是特拉弗斯。雷古勒斯眨了眨眼睛，整个房间里很快只剩下诺特兄妹没有拿魔杖指着他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雷古勒斯把手伸进衣袋，想了想又没把魔杖抽出来。
　　“你不是来问问题的。要么闭嘴，要么死。”西尔玛冷冰冰地说。
　　看来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雷古勒斯又环视了整个房间一遍，他们眨眼的模样似乎都是完全相同的，这让他怀疑他们早就谈完了。
　　罢了，问题不大。雷古勒斯的大脑封闭术很精湛，西尔玛从他的脑袋里探不出什么。不仅如此，他还随时可以把这事捅出去来自保。
　　雷古勒斯结束了思考，发出假惺惺的爽朗笑声，“你误会我了，西尔玛，我只是确认一下。我当然同意你的想法。”最后一句话倒不是谎话，但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从雷古勒斯得知贝拉杀了斐克达的母亲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们本不该这样。在雷古勒斯小时候，贝拉不是个草菅人命以杀人为乐的魔鬼，她脾气不好，对小表弟讲话倒是一直很和气。贝拉杀人的时候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个麻瓜女巫是斐克达的母亲，她没悔改也只是因为她厌恶斐克达的麻瓜血统而已……雷古勒斯在心里努力为表姐找补，可他最终还是没做到。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小人在大吼大叫着对他说：这是不对的，雷古勒斯，不应该这样。
　　雷古勒斯甚至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不应该发生，但那个念头像扑不灭的山火一样倔强地在他心头燃烧。他尽力不去想这件事，可那小人隔三差五就会大吼大叫，直到它彻底占据他的脑海。
　　西尔玛突如其来的笑声打断了雷古勒斯心里小人的吼叫。她向举着魔杖的人们使了个眼色，他们就都把魔杖放下了。
　　“原来如此，布莱克先生。”
　　“是的，仅此而已，格林格拉斯夫人。不过我还想问——为什么选我？”
　　“你又为什么来呢？”
　　西尔玛又笑了，很快整个房间的人都笑了。这大概算是言笑晏晏的和谐气氛，雷古勒斯却觉得有点诡异。不过他也跟着笑了。
　　“只有我们七人，足够吗？”说话的是曼卡利南诺特，他是唯一一个没有笑的人。曼卡利南以前从来不在这样的场合主动开口，今日一开口雷古勒斯便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底气。难不成曼卡利南早就有这种念头了？他整天好吃懒做只知道抽麻瓜烟，真是深藏不露。
　　“我看博恩斯资质不错，可堪大用。”格拉菲亚斯塞尔温说道。
　　“她有霍格沃茨的任务，是个大忙人，况且现在黑魔王很信任她，找她就是找死。”卡佩拉把前额的碎发抹到头顶上，“话说回来，我还没适应博恩斯的一头卷毛呢，真不适合她。”
　　西尔玛用审视的目光睨了卡佩拉一眼，后者没有看见，自顾自玩衬衫上的纽扣。
　　“那埃文怎么样，埃文罗齐尔？还有他妹妹，她脑袋挺灵活来着。”
　　这是曼卡利南提的。雷古勒斯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看向曼卡利南，后者面无表情，眼睛里甚至有点厌恶。
　　“她太脆弱了，算了吧。”雷古勒斯低声说。
　　不是斐克达太脆弱，是雷古勒斯自己太愚钝了。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为她避免事端。
　　到了最后，所有人还是同意目前先不让任何人知道此事。雷古勒斯望着西尔玛坚定的眼神——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中和凶狠的母性。
　　三年前雷古勒斯投身黑暗，三年后他又要投身到另一片更愚蠢的黑暗中去了。
　　这条命，果然轻如鸿毛。
　　不过，没关系。谁的命不是呢？

　　黑魔王带来了被漂浮咒倒吊着的本吉芬威克，他们愚蠢的俘虏。
　　今日不知为何，黑魔王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入主题，反倒开始环视坐在这里的所有人。他的眼神里面看不出什么情感，却像吸铁石一般粘在所有人的身上。
　　“嘭”的一声，本吉芬威克伤痕累累的身体砸在长桌上。他的脸正对着雷古勒斯，表情是不屈不饶的痛恨。芬威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但黑魔王不会让他死，除非他吐出点有用的东西。凤凰社的人对自己都够狠，听埃文说，芬威克受了好几个钻心咒，居然还能趁人不备抢走魔杖清空自己关于凤凰社的记忆。
　　就算是面对着那样狰狞的眼睛，雷古勒斯还是无法集中注意力。他的脑子里有一个词在不断地、无缘无故地重复，激起震耳欲聋的回声。
　　私奔。
　　这年头私奔的人可不少，多雷古勒斯一个不算多。如果他带着斐克达离开……等等。如果雷古勒斯真的这样做了，那他和西里斯还有什么分别？
　　布莱克家族的儿子不应该一时冲动，更不应该头脑发热。
　　“布莱克先生。”
　　黑魔王冷淡却带着愠怒的声音在雷古勒斯头顶上方响起。雷古勒斯作出吓得浑身一抖的样子，不敢抬头。他能感受到黑魔王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那是贝拉最喜欢的。
　　雷古勒斯抬起头，看见斐克达凝视着他的眼睛，她的双眸就像暴风雪来临前乌云的颜色一般。
　　面前的本吉芬威克忽然之间癫狂地笑了起来。还没等谁摁住他，他便爬起来揪住雷古勒斯的衣领，用仿佛千疮百孔的嗓音大吼道：
　　“布莱克先生！胆怯的蛇王藏匿在山洞中，墨绿的苔藓掩盖了空荡的王座！布莱克先生！胆怯的蛇王藏匿在山洞中，墨绿的苔藓掩盖了空荡的王座！”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雷古勒斯挣脱了芬威克，腾地站起来。他尽量以同样的音量回应，以掩盖因为真正受惊而狂跳不止的心。那双睁得浑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用眼神洞穿他的脑袋。雷古勒斯为了保险施展了大脑封闭术，可是好像已太迟了。芬威克高声狂笑起来，埃文和小巴蒂克劳奇立刻控制住了他。
　　雷古勒斯根本听不懂芬威克在念什么古老诗句，但此时的情况对他十分不利。芬威克说的话像极了暗号。他们此前根本不认识，连抓捕行动雷古勒斯都没参加，有什么暗号可传？除非……
　　雷古勒斯想要转过头去在人群中寻找一个或几个掩饰异样的表情，可是黑魔王叫住了他。
　　“布莱克先生。”
　　雷古勒斯半真半假地、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对黑魔王毕恭毕敬地弓下身去，“请您不要误会，主人。我是清白的。”
　　“噢？”黑魔王懒洋洋地说道，“那就证明给我看吧。”
　　证明的意思，不言而喻。
　　雷古勒斯抽出魔杖，僵硬地转身，把魔杖对准芬威克。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斐克达，他实在是提不起勇气来。更深层的原因雷古勒斯现在不敢想。他不怕被怀疑，他只怕大脑封闭术有破绽。
　　“你杀不了我的，雷古勒斯布莱克！哈哈哈哈哈哈……”芬威克一边挣扎着一边大笑。
　　“既然布莱克先生做不到，”黑魔王的声音忽然变得温和了——那也只可能是危险的温和，“纳吉尼，来做个示范吧。”
　　黑魔王很少在人多的场合和他的宠物蛇有互动。在雷古勒斯眼中，黑魔王和纳吉尼本就是一体的，现在乍然叫出名字，他还有些不习惯。
　　纳吉尼吐着猩红的信子游过来。它的眼睛和脸像极了黑魔王——噢，不对，应该是黑魔王的脸像极了它。它游到雷古勒斯身边，让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纳吉尼突然暴起在芬威克小腿上咬了一口。
　　芬威克痛苦地嚎叫了起来。毫无章法的嚎叫紧接着变成了清晰的字句：
　　“布莱克！你活着！你活着！活着！你要活着！”
　　他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却不再说下去。毒素迅速扩散，芬威克很快便动弹不得，只剩下奄奄一息的一口气。
　　“布莱克先生。”黑魔王的声音冷静、优雅而严肃，和芬威克的声音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雷古勒斯慢慢地举起魔杖，“我当然会活着，芬威克先生，但是你必须死。”然后他一字一句地吐出那个咒语：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亮起又灭掉，刚才还撕心裂肺地叫着的本吉芬威克就这样成了一具尸体，死不瞑目。
　　纳吉尼睁着血红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瞪着雷古勒斯，似乎把他当成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斐克达也盯着雷古勒斯，她的眼神太过复杂，复杂到令人无法探究。她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她不喜欢杀戮，他也不喜欢。
　　突然之间——不知是人还是蛇的眼睛触发了雷古勒斯，他心里一些被封存数年的东西一下子爆发出来，像熔岩，像海啸。那些东西在他的心头蔓延，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对现实的认知，就连那个曾经吼叫不止的小人也不见了。
　　与此同时，纳吉尼也吞噬了芬威克的尸体。卡佩拉诺特在哈哈大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声音像极了贝拉。哪怕雷古勒斯的思考能力已经快被吞噬，那笑声还是钻进了他的脑袋里。
　　不久之后，雷古勒斯就得到了问题的答案。
　　那些东西叫做罪恶感、愧疚和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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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重制版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