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就是生命啊》木下浅葱

14、第十四章

　　权既说到做到，在主仆二人的震惊中把虞素吃剩的菜全吃了，最后还贴心的用自己的轿子把人送回府。

　　虞素料想虞问在知道她买了那么贵的蛟绡纱后会把账单扔到她脸上，没想到他居然等不到散值[注1]，早早就在大门口守株待兔。

　　一被权既扶下轿子虞素就能感受到他哥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咽了口口水，她不怕虞母不怕虞父，从小到大唯独怕这个哥哥。

　　虞问阴沉着脸扫过虞素胳膊上的手，待人走近后一把将人扯过来，没什么诚意地感谢着，“多谢王爷亲自送家妹回府，臣实在惶恐不已。”

　　“呵。”权既没有戳穿他虚假的真心，转而去看在虞问手里一副老实样的人，“素素，今日想必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笼罩在身上的寒意更重了，虞素几乎不敢去看虞问的脸，笑容僵硬地跟权既行礼。

　　等送走了权既，虞问拎小鸡一样把虞素拎回素铭苑，一路上虞素根本用不着自己走路，向上的力量让她半脚悬空，好在裙摆很长，垂下来遮住了下面的景象，虞素只要配合摆出无事发生的淡然模样就不会让下人起疑。

　　虞素伪装得太好，导致就在近处的辛夷也全然没有注意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一踏进房门虞问就屏退众人，把虞素丢到床上，面沉如黑水地站在床头。

　　拔步床三面有围栏的设计此时让人十分压抑，虞素看不清他的脸色，但光靠想象就感到大祸临头，乜了下唇，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亲生的哥哥总不至于为了点身外之物就谋杀妹妹。

　　“……”这丫头，每次只有这种时候会卖个乖。

　　虞问假装没看见，什么都不说，就只是看着她，计算好时间，确认击溃她的心理防线后才平声道，“南海出蛟绡纱，泉室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余金。以为服，入水不濡。[注2]”

　　虞素对蛟绡纱的神话典故不感兴趣，也压根不相信鲛人的传说，不过再三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充分理解了这种布料的珍贵，所以既然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多花些金子去买一定能够理解的吧？

　　虞素秉持着坦白从宽的道理说，“我瞧那料子很漂亮，就做主买了好送给娘，这不马上就入暑了么。”

　　虞问一嗤，哪里会看不懂她的心思，“别用娘做挡箭牌，你可知道这蛟绡纱一年才能织出一尺？”

　　虞素惊讶地睁大眼，一年只有一尺？一匹布是四十尺，整整四十年的心血……

　　虞素动了动唇，喉咙干渴，说不出话来。

　　虞问没给她震惊的时间，接着说，“你又可知现存的蛟绡纱只有宫中的丽妃有一套宫裙。”

　　“……知道。”

　　“花想容为何会将它卖给你？”

　　“我……我不知道，是一个叫做元邙的人卖给我的。”虞素感觉这事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简单，想要抓住什么又没有丝毫头绪。

　　“你说他姓元？”

　　“是。”

　　虞问脸色变了又变，沉吟许久后收起外放的冷气，探究的目光在虞素脸上拂过。

　　心想这丫头明明继承了虞母的娇柔五官，但因为总是眯着眼的缘故导致美貌大打折扣，就这番蠢乎乎的模样究竟怎么惹起别人注意的？

　　在这期间，虞素已经脑补出八十集的宫斗权谋大剧，嗫嗫地轻声问，“哥，我是不是做错事了？”

　　“啧，你做错的事还少吗？”虞问看几次都不觉得这种没有焦距的眼神会迷人，不过既然对方姓元，应该可以放心收下，于是说，“钱都给了，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之后想穿就穿。”

　　虞素错愕地“啊”了一声，“没关系吗？”

　　虞问斜斜地睇她，“你都敢买还怕穿给别人看？”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也没打算穿给别人看，就想挂在床头，当个摆设也好。”

　　“花那么多金子买的东西你居然只想摆着看？说出去都丢国公府的脸面。”

　　虞素立马改口，“成衣做出来之后一定穿！每天都穿！”

　　虞问再次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始终不明白她这傻乎乎的模样哪点吸引蓁候王了，难道是见惯了聪明人忽然想换换口味吗？

　　虞素回来的消息很快传到虞母耳中，来到素铭苑，发现下人全部站在院子里，唯独不见主子。

　　见当家主母过来，大家跪了一地，“夫人。”

　　青莲上前替虞母问话，“都聚在此处是为何？小姐呢？”

　　话音刚落，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虞问先走出来，虞母直接掠过了他走向虞素，言语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气，“素儿，听门房说是王爷亲自送你回来的？”

　　虞素知道定会有此一问，用一早想好的说辞回答，“回府的路上偶然碰到的，因为脚伤才好，这才请求王爷送我一程。”

　　“让你坐轿子你不听，脚如何了？又痛了吗？”听她说脚伤，虞母没有再追问权既的事，关切地让虞问搭把手把人扶回房。

　　隔着一层皮肤虞素都能感受到虞问的嫌弃，但这会也不能说自己的脚真的没事了，只能顶着莫大的压力坐到塌上。

　　虞母在另一边坐下来，抓着她的手关心道，“不是说申时之前回来么，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不用赶时间，别累着自己。”

　　热水冲沏而下，茶叶在一遍遍的翻腾踊跃中中舒展开来，清雅的香味由淡变浓。

　　白苏为三人泡了茶，退出门外时细心地带上门。

　　“娘，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虞素不想回忆在集市的事，每每总会想起权既贴在鼻尖的灼热呼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脸红了，捧着茶杯浅浅抿一口，初入口时的涩味慢慢渗入喉咙。

　　虞母作为过来人哪里会不明白这幅娇羞模样是为何，心领神会地笑了，“好好好，娘不问，你能把心从姓林那小子身上收回来就好。”

　　“……娘，咱能不提他了吗？”虞素闷声闷气地低喃。

　　虞母果真不再提，低下头时微垂的眼睫显得格外柔美，把茶杯端到嘴边，轻品了一口香气四溢的铁观音。

　　右侧的虞素依然低着脑袋，簪子尾端的珠串垂至额间，与虞母神似极了，虞问忽然产生了恍惚。

　　他的妹妹好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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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哥哥的有色眼睛里妹妹就是个笨蛋傻瓜【摊手】
注1
散值：下班的意思。
注2
摘自《述异记》
参考了唐时的十二坊设定，别太考据【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