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是骑士》哎噫吖

36、众神的墓园

　　“认识？大概很多年前了吧。”赫拉克勒斯微笑道。

　　这时，伊尔脸上浮现一抹窘迫，但只是一瞬。他跟守墓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是要提醒守墓人帮忙守护什么秘密，但是卡米洛并未注意到。

　　伊尔说道：“唔，大概是小时候认识的吧。”

　　赫拉克勒斯把伊尔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是默默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卡米洛来了兴致，她好奇地问道：“伊尔，你早说你是这个墓园的常客，这样我就不用费尽心思地找了。而且我没想到你跟守墓人爷爷还是认识的——唔，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众神的墓园’有守墓人。”

　　“呵呵呵呵，小女孩，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众神的墓园’的位置，也不好奇他为什么会认识我？”赫拉克勒斯饶有兴味地问道。

　　卡米洛倒是回答得很坦率：“因为我们之间有过约定，不管对方有多少秘密，只当看不见，除非对方愿意告诉你，不然谁也不许互相查探。所以，这么久以来，伊尔身上的所有怪异我大概都见怪不怪了，自然也就不再好奇啦。”

　　“哈哈哈哈，我看未必。”

　　“唔，老爷爷，您什么意思呢？”卡米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老人嘴角上扬的弧度更甚了，他说：“以后这臭小子会让你会明白的。”

　　伊尔轻咳了一声，似乎因老人的话感到不自在，他说：“赫拉爷爷，我们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哦？你小子现在还会有要我帮忙的事？”

　　没等伊尔回答，卡米洛就把夜煞之眼捧到赫拉克勒斯跟前，说道：“是啊爷爷，我们想在您的墓园埋下这个石头，上面的残魂快要消散了，我希望墓园能帮助他们到达往生。”

　　这时，赫拉克勒斯的左眼虹膜变成一个白色法阵，他凝视了一下那块不起眼的石头，心中似是有了什么答案。他轻轻接过石头，而另一只手提着的灯笼里幽蓝色的鬼火缓缓飘出，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地包裹住整个石头。然后火团带着石头飘浮起来，又缓缓回到了灯笼里。
　　赫拉克勒斯的眼睛又恢复了正常，他说：“跨越五百年的爱情，这倒是少见。小女孩，你很幸运，这块石头有资格留在这里。”

　　听罢，卡米洛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了，大叫道：“真的吗！伊尔，爷爷愿意让夜煞之眼留下来，他们有救了！”

　　“喵喵喵！卡米洛，这真是太棒了！”连小卡也兴奋起来。

　　伊尔显然并没有卡米洛那么兴奋，毕竟这块石头曾经让卡米洛陷入险境，但是看到卡米洛那么开心，即便再不喜欢那块石头，之后也因卡米洛灿烂得笑颜不禁浮现一丝笑容。

　　赫拉克勒斯看到伊尔永远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脸这次却因为卡米洛而微微动容，眼神开始微妙起来，或者说，有种“老父亲”的慈祥？

　　“爷爷，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安葬呢？”卡米洛好奇地问道。

　　“太阳始西，明月初升。”

　　在安葬之时，也就是暮色到来之前还有好一段时间，好动的卡米洛哪坐得住，在得到守墓人的允许后，便和小卡欢快地在墓园里“探险”了，而伊尔则是同许久未见的赫拉克勒斯攀谈起来。

　　“你是怎么想的，我的小伊德尔？”赫拉克勒斯看着远处奔跑的少女，对身旁的伊尔说道。

　　“什么怎么想的？赫拉爷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伊尔答道。

　　此刻他俩正在一棵老榕树下盘腿坐着，远处少女的欢笑声若隐若现。

　　“你小子这么久不来看着我，好不容易现身一次，还居然带了个女孩子来，这可少见。”

　　“还不是因为她要来？”

　　“所以你就带她来了？”

　　“......”伊尔显然语塞。

　　“‘众神的墓园’隐匿了那么多年，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这次你带她进来，可见你还挺重视她的。”

　　“她这个笨蛋，居然会为这么一个险些要了她的命的石头费尽心力，还会为两个快要消亡的灵魂的故事感动......这么笨的人，怎么会找得到墓园，我是看不过去才帮她的。”伊尔不客气地讥讽道。

　　赫拉克勒斯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微妙的弧度，说：“你堂堂混沌之子会这么帮助一个笨蛋，这倒是少见。”

　　“咳咳，”伊尔脸上浮起不自在的红晕，“其实她也不是一文不名，至少她还是知道要把那块破石头送来‘众神的墓园’的。”

　　“我看，大概只有这个被你称为‘笨蛋’的女孩会让你这么欢喜吧。”

　　伊尔没有反驳，似是陷入了思考，轻声道：“大概吧......大概是，不想让她不开心吧。”

　　“那你告诉我，刚刚为什么给我递眼神，让我不暴露你的身份？你别告诉我，你害怕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这个笨蛋要是知道我就是传说中的‘魔王’，我怕她会害怕我。别看她看起来什么都不怕，其实心里对什么东西都怕得要死，那些大胆都是强装出来的。”

　　这时，赫拉克勒斯在伊尔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说道：“我看你才是笨蛋吧，你对那女孩的心思，我看得可比你还清楚。”
　　“啊，老头你干嘛啊。”伊尔不满。

　　“露珠从精灵的桂冠上掉落，美丽转瞬即逝。孩子，你最好抓紧点，不然会有很多人把你的女孩抢走的。”

　　看着远处卡米洛欢快地身影，伊尔咬牙说道：“她只是我一个人的，谁敢抢走！”
　　赫拉克勒斯摇摇头，这小子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

　　太阳始西，明月初升——亡魂安葬之时。

　　一直在赫拉克勒斯的灯笼中接受鬼火淬炼的夜煞之眼在卡米洛的轻声吟唱《渡魂曲》的歌声中慢悠悠地离开灯笼，来到卡米洛身前。

　　据守墓人的说法，每个来众神的墓园安息的灵魂都需要经过来自提炼原始之光的熔炉下的“凝魂幽火”的淬炼，这是对亡魂最大的祝福。

　　淬炼过的夜煞之眼仿佛洗去了沾染了500年的污浊，变得如被月光亲吻过的宝石一般透亮，发出柔和的光芒。

　　“无论在你统治过的至高无上的天国里，
　　还是在地狱深处，当你失败后默默地陷入沉思，
　　光荣与赞美都归于你，啊，撒旦！
　　当智慧树的繁殖茂叶像一座新的神殿
　　垄罩在你的头上，但愿我的灵魂有朝一日
　　在智慧树下，在你的身边安息！”
　　（波德莱尔《恶之花-祈祷文》）

　　夜晚的墓园，较之白天更加寂静，上弦月的清辉代替日光的热烈，虽然温柔，但依然无私地铺满整个墓园，使每块冰冷的碑石棱角变得柔和。

　　夜风徐徐，似乎也在应和着卡米洛温柔的歌声，轻柔地将这抚慰逝者的祝福传遍墓园的每一处寂寥。

　　赫拉克勒斯和伊尔安静地伫立在离卡米洛稍远的位置，都安静地看着卡米洛的渡魂仪式——少女虔诚的样子让他们不忍心打扰。

　　原本来到墓园的每一个灵魂的渡魂仪式都应该由守墓人完成，但是卡米洛坚持要亲自完成，那双倔强的眸子让赫拉克勒斯不忍拒绝，便同意了。看样子她做得还有模有样的，赫拉克勒斯赞许地点了点头。

　　倒是伊尔有些紧张地看着卡米洛的一举一动，因为渡魂仪式需要极强的精神力作保证，并且不容许有一丝错误，否则卡米洛很可能会遭到反噬——真不明白老头怎么能答应卡米洛这个荒唐的请求。

　　不过上次那个小破鲛人赐予卡米洛的“月光之吻”派上了用场，因为鲛人以歌声见长，受到“月光之吻”祝福的人会拥有鲛人一样可以缠绕魔咒的歌声。大概就是知道这点，卡米洛才有唱《渡魂曲》的自信——好吧，那小破鲛人也不是毫无用处，就暂时原谅他乱碰卡米洛的罪过吧。

　　赫拉克勒斯用余光扫了一眼故作冷静的伊尔，无奈地摇摇头，明明女孩身上有他的“混沌之印”护体，根本不会出什么事，这么紧张干啥。

　　卡米洛一首《渡魂曲》唱罢，夜煞之眼中的两个残魂的魂体逐渐清晰——是希尔和莉莉丝。

　　他们相依偎着，像一般的恋人一样，只不过，他们这次不是对视，而是盯着卡米洛，目光柔和而诚挚。

　　卡米洛很开心再次见到他们，她对他们绽开笑颜：“欢迎来到‘众神的墓园’！”

　　“谢谢你，卡米洛。”莉莉丝离开希尔的怀抱，飘到卡米洛身边，用半透明的身子抱住卡米洛，并不住地亲吻她，说道：“谢谢你这么帮助我们，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很抱歉上次伤害了你。”

　　卡米洛没法触碰虚无的魂体，但仍然佯装抱住莉莉丝一样，双手圈住她的魂体，说道：“五百年的长情，我没办法看着它就这么消亡......若我的父亲母亲也想你们这般恩爱——啊，我是说，众神的墓园会让你们的爱成为永恒的。”

　　看到卡米洛提到自己父母时那片刻的伤神，莉莉丝双手捧起卡米洛的脸，柔声安慰道：“卡米洛，虽然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是我希望你将来也能幸福。毕竟，你的人生是你的所有物，如果你甘愿把自己掩埋在昔日的痛苦里，便是神也救不了你。我和希尔因为昔时王廷信仰的阻碍，这段恋情被生生阻隔了五百年之久——我不希望你也想我们这般狼狈。”

　　“嗯，承您吉言，我一定会幸福的！”卡米洛答道，虽然语气是欣喜的，但眼角的泪花出卖了她——如果她的父亲母亲也像这般恩爱，她也不止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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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波德莱尔的《恶之花》真的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