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弥勒草（卷二十八） ...
-
此时为皇后看完诊的和丹旋，正百无聊赖地在偏殿里待着。那大宫女也不主动同她讲话，只是一直埋头照顾着皇后。
恰好，皇上传召和丹旋的旨意到来，和丹旋立刻欣喜地站起身，欲往殿外去。
“夫人。”这时，扶柳终于出了声。
“嗯？何事？”和丹旋并没有端着架子，而是打算听听这大宫女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灵儿将来很有可能就是会嫁与太子殿下的。刚刚观这大宫女的举动，像是个恪守本分的。就是不知道她在皇后身边的地位如何，不过，交好总是没错的。
卫灵芸的婚事已经卷入了权力争斗的漩涡之中，这点毋庸置疑。和丹旋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在竭尽全力地为女儿铺路。嫁入皇家固然会让人艳羡，但和丹旋知晓，一旦女儿进入皇宫，等待她的将会是无休止的心计与暗害。卫灵芸心思单纯，断不会用那些争宠的手段。如此一来，在宫中定会是寸步难行。
“今日，奴婢谢过夫人，深明大义，不顾利益为我家娘娘和太子医治。”
和丹旋皱了皱眉头，正欲反驳，却听扶柳继续说道。
“夫人不必急着解释，扶柳自知失礼，但这些话，奴婢还是要说。”扶柳冲和丹旋微微一笑。只这一笑，和丹旋便知晓她没有恶意。
“这里只有我与夫人两人，皇后娘娘也还睡着，奴婢不怕他人偷听了去。夫人多多少少或许听过，我家娘娘在宫中不如皇贵妃受宠的闲言碎语。”扶柳叹了口气，“这也是真的。但我家娘娘宅心仁厚，母仪天下的气度，岂是她一个小小的皇贵妃所能比拟的。”
“皇后娘娘与皇贵妃，三皇子与太子殿下，都是势如水火，绝不可能同榻而席。今日夫人大恩，扶柳没齿难忘。就算将来夫人选择了三皇子……”
话说到这里，扶柳眼睛里精光一闪。
“皇后娘娘也绝不会为难卫小姐。”
如此条件，其意图已是十分明确。如果卫灵芸嫁给太子，那么皇后待她必将会是如亲女一般。而就算卫灵芸嫁给了三皇子，皇后也会因为今日和丹旋的救命之恩而不会为难于她的女儿。
摆在面前的选择有二，乍一看选择太子是百利而无一害，但仔细一想，其实漏洞百出。先不论太子殿下喜不喜欢灵儿，就说这争权，万一最后太子没有争得过三皇子，那整个镇国公府都要为太子陪葬。
和丹旋皱着眉思考着扶柳的话。这个叫扶柳的大宫女，就算再怎么被皇后宠信，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宫女，断不能作出这样的承诺。她敢这么说，只怕是……
和丹旋的目光越过扶柳，投到还在床榻上沉睡的皇后娘娘身上。
看来皇后已经是破釜沉舟，打算与皇贵妃一战了。
“我送夫人出去。”扶柳话就说到这里，她相信聪慧如和丹旋，定能明白她这一番话的意思。
和丹旋不再作声，默默地跟着扶柳出了偏殿。传令的太监早已在门外等了许久，但他又不敢贸然闯进去，只得在外面干等着。见和丹旋终于出来，他立刻满面笑容地迎上去为和丹旋带路。
于此同时，卫长风也已动身。
卫长风是外臣，不可进入內殿。所以他就在接引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大臣们每日早晨上朝前休息的九卿房等候夫人和丹旋。
赵勇那个小子，唉。卫长风摇摇头，明明在面对同僚与上司之时，他为人世故圆滑，可是怎么在面对皇上的时候就是这么倔强。刚刚在大殿之上，还好皇上那是气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状。要是文帝察觉到他的顶撞，那结果可就不是只在大殿上跪着这么简单了。
“国公爷，宫中事物繁忙，杂家就先退下了。您看您有什么需要，吩咐这小奴婢就好了。”接引太监一把拽过一个含胸低腰的小太监，冲着卫长风谄媚道。
“我知晓了，你退下吧。”卫长风见那小太监抖得不成样子，心生轻蔑之意。
这些个阉人，失了男儿的血性，平常一副阴柔的样子，就像这个小太监一样。可偏就是这样的人，却被皇上信任，甚至超过了他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大臣。
等到接引太监离开后，卫长风就不耐烦地冲碍着他眼的小太监摆摆手：“退下，别污了我的眼。”
那小太监一听这话，忙不迭地跪在地上，膝行向前。
“国公爷饶命，国公爷饶命，是奴婢脏了您的眼。”
你看，卫长风腹诽。果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不问缘由，只是一味祈求饶命。身在奴籍，身份低贱，但不代表品格也是低贱的。自我贬低，妄自菲薄，自己不给自己做人的尊严，何谈让他人去尊敬？
这也是卫长风厌恶阉人的另外一点。地位低下，还身在奴籍。只因着每日与皇上一处，平日里阿谀奉承，能说些让皇上高兴的话就沾沾自喜。不问国事问鬼神，不求民安求高禄。就是这样的人，居然还想要让他们这些大臣对他们尊敬，若是有大臣表现出一点对他们的蔑视，他们就联合起来，时不时再皇上面前对这些大臣有意无意地贬低。三人成虎，就算皇上一开始对他们的话能一笑而之，但久而久之，这些话也会成为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刺尖一直对着心口，那定然是不舒服的。如果一直疼，那对自己也太不好了些。如何解决？自然是将刺拔除，一切病痛都迎刃而解。
历史上，有多少英雄豪杰尽数折在这些小人手上，卫长风已不愿去细想。还有的人，背着一身莫须有的污名，背负着连史书都记载着的扭曲的事实，含恨九泉。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小人窃国。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卫长风自诩英雄，但却不愿像岳飞那样，不为而死。他没有那么崇高的品德，他只知道忠君，守疆。若君不仁，而他也不必为君死。
正想着，卫长风没注意到那小太监早就已经偷偷摸摸溜出了九卿房。贵人多忘事，这国公爷肯定记不住他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小太监。这么好的机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那小太监出了殿后暗暗狠道：“这镇国公也是个目中无人的主，端的一副架子。最可恨就是那传令太监，狗仗人势，硬把我带来这里，害我险些丢掉性命。”
原来这小太监是侍奉偏殿里的。平日里偏殿没有什么人去，这小太监也乐得自在，每日除了打扫打扫房间之外就无事可做。可没想到今日太子竟然休息在这里，这可吓坏了他。那传令太监素来与他不合，就是嫉妒他平日里清闲，但还拿着不少的俸禄。而他每日奔波于各宫之间传令，还要看主子们的眼神，一个不小心就可能人头落地。
小太监想想他过的生活就觉得浑身发冷。他不是没想过往上爬，成为像李公公那样的总管。但他害怕死，如果向上爬，得到权力的代价性命，那他宁愿做他的小太监。
正如他所料，卫长风回过神来发现那个小太监已经不见。他本就不愿追究于这个小太监，他自己机灵地走掉了，倒是让卫长风的心情稍微舒爽了一些。
他坐在梨花木椅上，细细地品着刚刚烫好的茶。这宫里的茶就是不同，味道就是醇厚清香绵延。平日里他上朝到这九卿房里来，大家挤作一团，根本没有时间和地方坐下来喝一杯茶。而宫里特供的上品铁观音也只有在皇上召见他之时才能品到。
只不过因为最近皇上对他的疑心加重，已经很少传召他入宫了。
卫长风满足地咂了咂嘴，今日能喝到这茶，真是意外之喜。
没过多久，和丹旋便也赶到了九卿房。一进屋，就看见自家镇国公大人正惬意地瘫在椅子上品着茶。
“咳咳。”和丹旋轻咳一声。这旁边还有太监看着呢，就不能注意一点仪态。
卫长风与和丹旋相处多年，不用她出声，光凭这一声咳嗽，卫长风就知道是自己的夫人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见夫人正站在屋口冲他瞪眼，旁边还站着一个满脸堆笑的太监，卫长风立刻板起脸，坐直了身体，俨然一副正经样子。
和丹旋在心里偷笑，面上却不显。她沉默着走过去对卫长风行了一小礼。卫长风没有管和丹旋，独自一人大刀阔斧地向外走去。
站在一旁的传令太监十分困惑。都说这镇国公宠爱国公夫人，可为何刚刚国公爷一见到夫人就立刻板起脸来，还丢下国公夫人独自离开。难不成自己撞破了什么？莫非之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戏！
“夫人，今日真是辛苦你了。”等二人上了车辇，遮挡住了外面的一切视线后，卫长风便迫不及待地执起和丹旋的手，放在怀里仔细暖着。
“无事。”和丹旋笑着安抚卫长风道：“谁都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样的事。先不说这个，你可见到灵儿了？她可还好？”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弥勒草（卷二十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