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弥勒草（卷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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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缓缓进入十六卫府，寻找是否还有幸存下来的十六卫府兵士。
脚下踏着粘稠的鲜血，眼前尽是刺目的鲜红。不同于刚刚在东街看到的景象，十六卫府中，只有更为凄惨。
卫长风从门口开始一个个探查伤口不深的兵士的鼻息，每探一个就摇摇头，均已是没了气息。
十六卫府兵士的死状均是十分怪异。众人像是还在操练中，突然被什么人一击毙命一样，现场并没有留下打斗的痕迹。
要说这十六卫府的兵士们，个个也都是经过武举挑选出来的，又经过禁军统领赵勇训练，虽可能不及镇国公府上卫长风亲自训出的长蛇军与府卫厉害，但他们也都是可以以一敌十的勇士。
如今，这百十号人，就在府中，被不知道什么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全部杀害，怎让人不起疑，怎让人不战栗。
一路探查下来，卫长风发现同东街守卫的死状不同，十六卫府内兵士每人身上均有一处致命伤口，或是在脖颈，或是在胸口，或是在头部。且不同兵士的伤口形状大小不一，不像是同一人所为。
门口的兵士们，伤口均在脖颈，偷袭之人所用兵器似乎是剑，直直划开气管，血液顿时涌入气管，以致于兵士无法呼吸，窒息而死。
前厅的兵士们伤口均在胸，偷袭之人所用兵器似乎是弯刀，直入心脏，在体内翻转半圈后再抽出，直接断绝了所创之人的生路。
而校场的兵士的伤口则更为明显——头部被钝器用力击打，以致骨头碎裂而死。
府卫探查完后将消息上报给统领，再由统领统一报给卫长风。
“秉国公，十六卫府上下，并无……活口。”一天之内，见过了这么多的死亡与尸体，统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更是有深深的不忍。
“全府上下，竟没有一个活口……”卫长风喃喃道。本以为今日之事只是一个番邦来的戏团掀起的小波浪，没想到来者不善，竟将十六卫府杀得一个不剩。
而此时，一直在一旁查探的卫灵芸却有了新的发现。
“父亲，这些兵士，似乎是中了毒。”卫灵芸看着前厅一个兵士的尸体说道。
“什么？”听到女儿的话，卫长风皱了皱眉头。中毒吗？的确，若是没有外力加持，十六卫府上下怎可能就被这样轻易地杀害。
“父亲你看。”卫灵芸让卫长风到她刚刚检查的那具尸体旁边，指着他的眼睛、手指和皮肤对卫长风说，“女儿刚刚都仔细看过，前厅的这些兵士的眼睛均是带有绀色，手指尖黄中泛黑，明明死了才不久，皮肤却已经脱水龟裂，四肢也都十分僵硬，这不合常理。”
卫灵芸说出了自己的判断。虽然她还不能直接看出这些兵士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但是光看这尸体怪异的样子就能知道：十六卫府的人绝不是没有抵抗就被杀死，而是中了毒，无法抵抗。
或许他们中毒之后四肢变得软弱乏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杀死；或许他们中毒之后突发癫狂，举止根本不能同常人论断；又或许他们中毒之后出现了幻觉……
卫灵芸看着前厅里丢着的带血的长剑，有些不忍地别过了目光。如果真是因为中毒而使他们自相残杀，那可真的太骇人了。
卫长风顺着卫灵芸的视线看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内心所想，宽慰道：“灵儿，不同地方的兵士身上的伤口虽然大小形状深浅不一，但门口，前厅，校场的尸体身上的伤口却都是相同的。这件事，估计是三人所为。”他沉声道。
原来是这样吗？卫灵芸听完父亲的解释，心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自相残杀。那么如果不是这样，这毒药的作用就只有剩下两种情况了。
“灵儿，你确实辩不出这毒药是什么吗？”卫长风再问卫灵芸。自己这女儿从小随着自己的夫人学习医术毒法，或许再看看，还能看出什么端倪。
“女儿无能。”卫灵芸摇头，“我还不如母亲那般火眼金睛阅历丰富，实在是看不出这毒药的来历。”
“好吧，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卫长风怕卫灵芸因为此事而起了心结，连忙开导她。
“府卫听令，收敛尸体，上报大理寺。让他们带仵作前来验尸。回府！”
传令兵适时敲起铜钲，空灵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十六卫府。这是收兵的信号。
府卫们两人一组，迅速行动起来。为了不破坏现场，府卫们只是抚上一些还未瞑目的尸体的眼睛，收了他们身上的腰牌。
“兄弟，好走。”一声道别，是对黄泉下弟兄的承诺，也是对他们在天之灵的安慰。
“国公，全府上下尸体共计三百有十人，腰牌数目相同，请您过目。”统领收好腰牌，纳于随身携带的麻布袋中。
“将腰牌一并交予大理寺。”卫长风不愿再看，转头便带着已经列队的府卫走出十六卫府的大门。
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风瑟瑟，雨潇潇，一腔热血尽吹散。
走到门口，忽见一人骑着高头大马朝十六卫府疾驰而来。
等来者逐渐靠近，终于显露身形。此人头戴缨盔，身着金鳞甲，腰佩冷光剑，脚踩兽皮靴，正是前来十六卫府传令的禁卫统领赵勇。
“赵将军。”卫长风看见赵勇前来，先行上去问候。
“卫国公？你怎么现在这个时候在这……”赵勇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后面十六卫府门柱上刺目的鲜血。
“这，这是！”赵勇直接撇下卫长风，向一阵风一样冲进十六卫府内。没过半晌，又失魂落魄地出来。
“卫国公，十六卫府这是……”他此时已经是脚步虚浮，头脑发昏。这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十六卫，每一个兵士都像他的亲弟兄一样，怎会……
“赵将军，节哀。”卫长风此时十分理解赵勇的心情。他待长蛇军的士兵们又何尝不像自己的亲兄弟一般？每当有士兵阵亡的消息传入京城，他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阵，饭也不吃，水也不喝，谁都不见。
但是卫长风知道，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留给赵勇去感怀伤时。他将东街所发生之事以及刚刚十六卫府内探到的线索，事无巨细，全部告知于赵勇。
“原来是这样。”赵勇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一般，茫然地点了点头。
“赵将军。”卫长风无奈道，“现在还不是伤感的时候，你的弟兄们还在等着你为他们报仇雪恨。”他将手上装满了腰牌的布袋交给赵勇。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到布袋里装着的染血的腰牌，赵勇再难忍心中悲痛，伏地哭号。
牵衣顿足伏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卫长风与卫灵芸父女二人和一众府卫皆是沉默。看着趴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的赵勇，一种悲怆而无力的心情顿时涌上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好了！赵勇！”卫长风实在是不愿再看着赵勇这么崩溃下去，狠下心来将他从地上拎起，冲他大声吼道：“逝者已去，眼下之事，是今早查明这是何人所为。堂堂禁卫统领，遇事只在这里哭，像什么样子！”
赵勇扑腾着脚，一把将卫长风挥开，也冲他大喊道：“你懂什么！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兄弟，都是我至亲之人啊！”
卫长风知道，赵勇这个人，在幼年时就父母双亡，全靠兄嫂拉扯长大。但等他考中武状元时，兄嫂二人又双双感染流疾，一前一后去了。赵勇原在卫长风手下领兵，后来卫长风觉得让赵勇在他手下干实在是屈才了，于是就上谏请皇上再为赵勇授一官职。于是赵勇就从卫长风手下的一名校尉变成了禁军统领。
“今日我不同你计较。赵勇，做了这么多年统领，你是一点都没有长进。”卫长风冷眼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人。
赵勇自知失言。他怎会说出卫长风不懂这样的话呢，明明当年在他手下时，对于卫长风对待长蛇军将士们的态度，他是看得最明白的一个人。
“卫国公恕罪，属下失礼了。”赵勇抹了一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重新抬起头来，神情坚毅地看着卫长风。
“这才是我卫长风教出来的将军。”卫长风走上前去用力地拍了拍赵勇的肩膀。
“卫将军，还有一事。”冷静下来的赵勇突然想起进宫的和丹旋，连忙提醒卫长风。
“刚刚皇上急召夫人去了宫里为太子殿下医治。”
“什么？”卫长风才得知这件事，不免有些惊讶。
“是这样的。”赵勇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在东街受了重伤，危在旦夕，所以皇上特地去请了夫人进宫医治。不过好在夫人似乎是有十分的把握医治太子。”
卫长风看向卫灵芸，发现卫灵芸也在看着他。
卫灵芸朝父亲微微一点头，示意他赵勇所言确实是真。
“属下刚刚前来十六卫府也是受皇上之命，让十六卫府彻查今日东街一事，只是没想到……”赵勇不在继续说下去。
“你已是禁卫统领了，不再是我手下的骠骑校尉，不必再自称‘属下’。”卫长风纠正了赵勇的自称，转而继续说道。
“你同我一起将我的女儿护送回府，待一切安排好后，我随你一同进宫。”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弥勒草（卷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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