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路乱世之小圆满》韩灿灿

2、第三十八次见义勇为

　　周策坐在办公桌前拿着一张白纸看了很久。
　　甄旋看了好几眼也没发现小公子的脸色有什么变化，屋内太安静，安静到让他觉得有点耳鸣，甄选抽出一根烟，点着。
　　打火机的“哒哒”声像是让周策回了神，他看了甄旋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放回了白纸上。白纸是笔记本上随便撕下来的一张，正中间写着三个汉字和十一个数字，铁画银钩般的字，又刚劲又柔美，这是卫青黎写给甄旋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青黎，卫青黎。多了一个“卫”，保卫的“卫”。
　　昨天冷静下来后，向来精打细算的甄旋立刻就订了隔天来北辰市的机票，这事儿不能在手机说，他要当面向小公子汇报。只是万万没想到《圆满》巡展的第一站也是北辰，甄旋差点就在机场和那位姑奶奶打了个照面，为了躲她，他还把老腰给闪了。
　　周策看向甄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甄旋狠吸了口烟，“女人。”
　　“还有呢？”
　　“漂亮。”
　　“……”
　　这会儿甄旋也意识到自己的答案不靠谱了，“咳咳，那个卫、卫姑娘就在省博工作，就是《圆满》在的文定省博，其他的我已经让人在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虽然知道卫青黎并非当年的那个妖女，但是他还是不大敢直呼她的姓名。一朝被蛇咬，千年怕井绳。那种命悬一线濒死挣扎的感觉，他至今还记得。
　　周策“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又问道：“目前还有别的信息吗？”
　　甄旋道：“暂时还没有。”他是通过手机号加了她的微信的，现在不都说通过一个人的朋友圈就能看出这个人怎么样了嘛，他就想研究她的朋友圈来着，可是人卫姑娘直接就拒绝他了。
　　“哦，对了，她人就在北辰。”
　　“现在？”
　　“对，现在。”
　　甄旋离开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然转身对着周策道，“小、小公子，我刚刚想起来，这卫、卫姑娘和当年的那个……长得好像，而且是越来越像。”初见时并不会看出两人相似，但是一旦身份重合，他记忆中的那张脸也与他看到的也重合了起来。

　　今天是文定镇馆之宝在北辰展出的第一天，博物馆被围得水泄不通，北辰市民纷纷领着孩子来瞻仰这幅与《清明上河图》齐名的国宝。
　　卫青黎扬着标志性的笑脸站在画边当花瓶，讲解由李蕊负责，安保除了警戒线外还安排了警察守在警戒线边，据她所知游客里还有很多便衣，她一眼就看见了昨天那个非要请她吃宵夜的那个小胡子警官，也就说她既不用讲解也不用负责安全问题，那么她究竟是为什么一定要被安排着站在这里受罪啊？！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原因，今天这宝贝对她的影响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她也没有预想中的那样难受，李姐清脆动听的声音甚至让她有点儿犯困。
　　“……全图没有除了卷尾的一个钤印外，没有任何文字信息。大家可以看到，这枚印章属于白文印，白文印又称为阴文，即印章的字体是凹陷的，印在纸上的字是白色的，章上是五个楷体字‘棪阴周恒之’，据专家推测，棪阴应该是一个地名，古语有称‘山南水北为之阳’，所以‘棪阴’可能是棪山的北面或是棪水的南面，但是国内尚未发现棪山或者棪水的确切位置，而‘周恒之’则应该是作者的名讳……”
　　“那阿姨，这幅画叫什么呢？”提问的是一个扎着羊角儿辫儿的小女孩儿。
　　李蕊笑盈盈道：“这位小朋友的问题提得非常好，因为画上的信息的有限，所以并不能推测出这幅图的真名是什么，过去的二十多年关于命名这件事有关部门也一直多有讨论，今年文定省委省政府决定要在全国公开征集这件国宝的名字，我们北辰的市民也可以踊跃报名参加哦，一旦您提供的名字被选中的话，您就有机会成为我们这件国宝的荣誉守护者。”
　　“那阿姨阿姨，我们要怎么报名啊？”这个问题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问的。
　　“具体的参与方式请关注我们的官方微博和微信公共号！我们期待您的参与！”
　　卫青黎不动声色地咽下一个哈欠，李姐真不愧是她们馆的金牌员工，时刻不忘宣传。不过现在的小朋友的接受度都这么高了吗？这些残酷的画面他们难道不觉得害怕吗？还是真的只有她这么怂？

　　甄旋的腰闪了得静养，所以今天是周策自己来的。来之前，甄旋还担心他会认不到人，还特意去文定省博的官网下载了张照片给他发了过来，但是周策一眼就认出了卫青黎。
　　展厅里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在这样嘈杂喧闹的地方她却硬生生地生出了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他发现了她眼波流转里藏着的意兴阑珊。但是若是仔细看，她却又像是与画一体的，画卷之外却似画中之人。她没有具体负责的事物，站在画旁就是她的职责，那个安排她在那儿站着的人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她与《圆满》有种莫名的……和谐感？如果说之前他还多有怀疑的话，那么此刻他便可确认了，他们要找的人就是她，那个故事里的人就是她。
　　自小周策就明白自己肩上的职责，也一直等待着担负责任的那一天，将近三十多年的等待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可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发现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从怀里掏出昨晚失眠时出去买的烟，刚想点上，却想起这是博物馆，而且打火机也在之前进来时被安检收了。

　　卫青黎长得好看，读书时就经常被别的班别的校的人围观，工作后又因为经常随着国宝一起出差更是常常与国宝分享注目礼，她早就习惯了被人注视，按照李姐的话说就当是造福社会了，可是今天那道从二楼射过来的视线着实让她有点发毛，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让她有种被“透过现象看本质”不适感。要不是顾忌现场摄像，卫青黎早就瞪过去了，她没好气地想，看什么看，本姑娘现象是美的，本质是超美的。

　　周策的手机收到一封邮件，是卫青黎的资料。博物馆的信号不好，半天都打不开，他把烟放回烟盒，快步向外走。

　　来了来了，熟悉的眩晕恶心感来了，还是原来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卫青黎晃晃脑袋，心里居然定了下来，暗自苦笑真是有够抖M的。她悄悄移了移脚步，离国宝站得远一点，眼下上午已经过了一大半，根据之前的经验，她再撑个大半个小时还是可以的。
　　午休时间一到，卫青黎跟李姐打了个招呼就往卫生间冲。李蕊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青黎又是同情心泛滥不能自己了，摇摇头，都这么多年了，这丫头怎么还没看服呢，不过她也挺佩服她的，不仅能永远保持一颗同情心，踩着高跟鞋还能跑得那么快。

　　晚上北辰博物馆作东请他们吃饭，卫青黎借口不舒服没胃口没有去。不舒服是真，但没胃口却是假的了，这次虽然也有不适，但这程度却比之前的那几次轻多了，所以饭还是可以吃的，但是她不喜欢饭局，而且北辰可有个全国闻名的小吃街，她怎么可以错过呢！
　　卫青黎回酒店换了衣服就揣着兜儿出门了，可是她在小吃街遛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有特色的玩意儿，跟她们文定的小吃街差不多嘛。满腔的热情熄灭，肚子的抗议已经响起，卫青黎琢磨了会儿，找了家人最多的面馆坐了下来，要了份馄饨和一根油条。她喜欢在馄饨里泡油条吃，百吃不厌。
　　老板效率很高，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和已经细心剪好的油条就上桌了。卫青黎道了声谢就喜孜孜地把油条往馄饨里放，待油条浸透了汤汁将软不软的时候夹起来送进嘴里。哇！好香！卫青黎欢喜得眯起眼睛，情不自禁地点头，嗯，爱她，就带她吃馄饨泡油条！
　　这表情和动作让对面二楼坐着的甄旋不自觉地咽咽口水，往嘴里塞了块儿大酥肉，不过油条而已，有那么好吃吗？能比这肉还好吃？
　　卫青黎吃得实在是太诱人了，连本来已经放下筷子的周策都重新拿了起来。她的资料他已经看过了，家境小康，父亲经商，母亲下岗后就当了家庭主妇，有个正在读大学的弟弟，五岁时她就在文定北边的一个镇上学武，琴棋书画也学过但基本都半途而废了，只有练武一直坚持下来了，从小到大一共见义勇为过三十七次，谈过两次恋爱，一次在初中一次在高中，目前单身。
　　周策往下看了眼，左手食指在桌上点了点，嗯，可能见义勇为的次数要改成三十八了。

　　夜市跟小偷应该是标配了，卫青黎见怪不怪，她看见了就会管，不管就对不起这些年她扎过的那些马步，但是今天的这出她打算等她吃好了再管，反正那小偷还大剌剌地坐这店里喝酒呢，而那个扎着丸子头的失主也正傻乎乎地吃着小馄饨，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机被偷了。但是卫青黎没想到这年头小偷都这么无耻了，简直刷新她的三观，小姑娘吃完小馄饨打算走的时候发现手机不见了，在好心人的暗示下，小姑娘问黄毛小偷讨还手机。
　　小黄毛流里流气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你手机的？不带你这样侮辱人的啊！”
　　小姑娘怯怯的：“有、有人看见了。”
　　小黄毛眼角一吊，筷子摔在桌上，站起来指着全场道：“谁？谁看见我偷她手机了？站出来跟你大爷我说！”说完，旁边两桌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非主流们也有样学样，摔筷子起立。
　　没人再说话了。
　　小姑娘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就是有、有人看见了。”
　　“那你倒是说谁啊，小妹妹，像你这样平白无故侮辱人哥哥可是会生气的哦。”
　　非主流们又是齐声附和。
　　小黄毛伸手去拉小姑娘，“来，跟哥哥一起喝一杯嘛。”
　　卫青黎看了眼小黄毛桌上的面碗，心道，喝什么，面汤么？
　　小姑娘自然不愿意，伸手阻挡，纠缠间不小心甩了小黄毛一巴掌，这下小黄毛怒了，反手用力一推，小姑娘霎时就被推开了，正好跌坐在卫青黎前一秒踢出去的塑料椅上。
　　她吃不下去了，简直太无耻了！卫青黎不想跟他们废话，起身后伸手直接就往小黄毛兜里掏，在小黄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拿出手机扔进了小姑娘怀里。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夜市里的人纷纷叫好，小黄毛丢了面子和里子，自然不愿罢休了，伸手就要打人，卫青黎岂能挨这黄毛的打……然后就是混战了。
　　像黄毛这类货色，少说点，一对十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警察叔叔来了的话，她就不敢动了啊！
　　人生啊，真是充满了变数啊！从头说起，卫青黎没想到自己跟国宝到了北辰之后还能有精力出来逛夜市，逛了夜市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见义勇为一次，见义勇为了后没想到还能被抓来派出所，被抓了后保释她的居然是前天才见过的“不灵不要钱。”

　　大家看文愉快～吃嘛嘛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