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空行》周赤彤

8、小大暑

　　七月份的天气阴晴不定的，一会儿下场大暴雨，一会儿又大晴天了。

　　原雅这天正在家里看电视，突然家里座机有电话，她赶紧过去接起来：“喂？”

　　“原雅，是我。”话筒里传来胡来的声音，放假后许久没有联系了，胡来的声音听着都有点陌生的感觉了。

　　“嗯？有事儿吗胡来？”

　　“那个，原雅我有事儿要告诉你。”

　　“嗯，你说。”

　　“是有关你那个朋友，齐辛的……”

　　一听到齐辛的名字，原雅有些奇怪：“嗯？齐辛怎么了？”

　　“我，我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告诉你，电话里也不方便说，我们当面讲吧？”

　　“啊？行吧，什么时候？”

　　“我在家，你出门就好了，我们就在小区里见一面吧。”

　　“那行吧，先挂了啊。”原雅放下话筒，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也没多想，换好了鞋子带上钥匙就出门了。

　　远远就看见胡来拿着一个文件夹等着，原雅走过去：“怎么了胡来？”

　　胡来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走到石凳边：“咱们坐着说吧。”然后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原雅。

　　原雅也没有多问，接过文件夹，打开来一看，是齐辛的个人资料？

　　“我之前不是和齐辛结了梁子吗？加上她和你突然玩这么好，我有点放心不下，就拜托我爸局里的朋友留意了一下齐辛之前的事儿，反正就……原雅，你以后离她远一点好吗？”

　　原雅看了看胡来，没有说话，然后认真地看着手里的资料。

　　资料上写着，齐辛原来的名字叫齐星，原本的确是环北高中的高三学生，去年6月份因为打架斗殴妨碍公务被学校开除……原雅一张一张地看下去，突然掉下来几张照片，原雅捡起来一看，是齐辛？和另外一个长头发戴着眼镜的女生。

　　两个人亲密得很，手挽着手，满面笑容。齐辛那个时候还是留着长头发，扎起一个马尾，简单帅气的样子。戴眼镜的女生头发长长卷卷的，虽然照得不是很清楚，却也可以看出那个女生美丽的面容。

　　原雅将照片一张一张翻过，似乎简直就是在看自己和齐辛现在的状态：拉着手，靠着肩膀，相视一笑，外人都看得出来的甜蜜。只是，照片上的人，是齐辛和另一个女生。

　　胡来看着原雅渐渐有些严肃起来的表情，说：“我也是前段时间才拿到这些资料的，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原雅，现在你总得相信我了吧？离齐辛远一点，她真的是惯犯啊。”

　　“什么惯犯？”原雅语气有些冰冷。

　　胡来顿了一下，说：“专找女生下手的惯犯。”

　　原雅只是轻轻笑了一下，低下头没有说话，接着看资料。

　　“原雅，你以为她是真的对你好吗？她只不过是个心理有问题的……”

　　“胡来，请注意你的用词。”原雅硬生生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自己看，白纸黑字摆在你面前，你还有什么为她辩解的？”胡来抓起一张资料，“这个资料上面说，齐辛之前的那个女朋友，她班上同学，叫叶月的，是我们这里公安局局长的女儿，叶月还有个哥哥叫叶宇，叶宇发现了他妹妹和齐辛之间的不正常关系，就想尽了办法拆散了她们，结果，那个齐辛倒好，竟然敢跑到叶家去给叶宇下毒，幸好抢救得快，叶宇没死。没想到齐辛事后还敢大大方方地去学校上学，害了人都不会脸红的吗？所以，上头才派了我爸去逮捕她，后来的事儿你也知道了。”

　　“要是齐辛真像你说的那样，又给人下毒又和你打架，怎么局里都没有拘留她，只是退学？”

　　“我说过的，原雅，齐辛家里头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结果叶家说不计较了，这不，才把她安安生生地放出来，”胡来一着急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所以说，齐辛是一个多么危险的人，你何必趟她这汤浑水？朋友哪里不可以找？罗子音，你看子音不就很好吗你自己说过的呀？”

　　原雅拿过胡来手中的资料，沉默了一会儿说：“那，那个叫叶月的女生，现在在哪里？”

　　“在英国。”

　　原雅的手停顿了一下。

　　胡来接着说：“发生了那样的事儿，虽然知道的人不多，可是知道的也都是局里的人，叶月的爸爸本来就是局长，这面子往哪儿搁？于是，去年，叶月就从环北高中退学去英国读书了。”

　　“那，那个叶宇呢？”

　　“听说叶宇也是个不好惹的，官二代家的花花公子嘛，都是一个德行，现在好像是在做生意吧？这个倒不是很清楚，诶我说原雅，你问他们干什么？你好好看看这个齐辛才是啊？”胡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原雅认认真真地看完了胡来带来的资料，静静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把资料重新装回文件夹递给胡来：“拿回去吧，没什么用我看你还是烧掉好了。”

　　“什么？”胡来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说原雅，你傻掉啦？”

　　“谢谢你胡来，我知道你也是好意，只是，你担心得太多了，而且，我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操心，走了。”原雅转身要走，胡来震惊地说：“你不相信我？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得相信这些证据吧？”

　　“那些都无所谓，”原雅看了一眼快要下雨的天空，“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只想听她亲口说。”

　　晚上，原雅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怎么也睡不着。

　　起身翻开粉色小手机，看着齐辛今天晚上发的消息：

　　睡了吗？

　　躺着就不要看手机了吧！

　　早点睡，小心明天变成熊猫眼。

　　不给亲我就不睡啦！

　　晚安，爱你。

　　眼前模糊起来，原雅用手揉了揉雾气迷蒙的眼睛，回想着那些照片上的两个人。

　　齐辛，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

　　第二天，原雅还是照旧到齐辛公司去了，等着齐辛培训完之后，两人一起去吃饭。

　　“原雅，我给你讲，我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拿到我的驾照啦！我的师傅还夸我开得稳，我怎么这么优秀呢！”齐辛一路上唠唠叨叨的，对着原雅有着说不完的话。

　　“你看你，本来这几天太阳就大，晒黑了都不知道？”原雅笑着说。

　　“怎么？晒黑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吗？”齐辛耍赖皮似的把脸凑过来，原雅看着齐辛的眼睛，突然脑海中闪现过长头发的齐辛对着那个戴眼镜女生笑的场景。

　　“原雅？”齐辛意识到了原雅的走神，轻轻喊了她一声。

　　“啊？”原雅回过神来，急忙想岔开话题：“哦对，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齐辛也没太在意，想了想说：“不然吃中餐吧？”

　　“也行。”

　　两人走到一条街道上，身边的路人不算多，前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突然齐辛站住了，原雅看了看她，然后顺着齐辛的目光看向前面的车。

　　车门一开，一个穿着套装的女生从车上下来，朝她们走过来。

　　等她走近了，原雅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的长头发女生，本人简直比照片上还要美丽优雅。

　　“好久不见。”女生开口说话了，声音细细的，柔柔的。

　　原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呀，自己应该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才对啊？然后原雅轻轻转头看了看齐辛，只见齐辛一脸原雅从来没见过的陌生表情，冷冷的，令人害怕。

　　“一年多了吧？”女生接着说，“你剪头发了？”

　　齐辛依旧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原雅觉得气氛简直要尴尬死了，只得轻轻说：“那个，请问……”

　　“谢谢，这儿没你的事儿。”女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原雅的发言。

　　齐辛这时候皱起了眉头：“我看在这里挡着道还多话的人是你吧？”然后拉着原雅：“我们走。”

　　女生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挡在了齐辛她们面前：“齐星，我有话对你说。”

　　“可是我没有时间听你说。”齐辛拉着原雅绕过那个女生。

　　女生拿出一张纸，看了看说：“林原雅？是吧？你是叫林原雅吗？”

　　怎么叫上我了？原雅回过头看着她，没有接话。

　　“家住北致小区3栋203号，家里父母都是普通员工，林原雅，86年的是吧？”女生看着手中的纸，轻轻地说着。

　　齐辛突然冲过来，一把扯过女生手中的纸：“我警告你叶月，你不要在她身上搞什么鬼，不然，我要你好看。”

　　说完，齐辛看了看手中的纸，再狠狠地看了那个女生一眼，然后牵起原雅就走了。

　　留下叶月在原地，一个人惨淡地笑起来。

　　吃饭的时候，齐辛一个劲儿地给原雅夹菜，也不说话，原雅看着碗里面满满当当的菜，哭笑不得：“小齐同学，我吃不下了啊？”

　　齐辛却突然放下了筷子，看着原雅的眼睛说：“原雅，我要对你说……”

　　“啊？”原雅心里突然一阵高兴，她终于要给我说了吗？

　　“刚刚那个女生是我前女友，叫叶月，但是我和她早就在去年就彻底玩儿完了，而且，我和她之间有着永生永世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原雅，你放心，我不会和她怎么样，也更不会让她伤害到你。”

　　原雅听着齐辛的话，扑哧一声笑了：“永生永世不可调和的矛盾？说得好像你们是一对儿苦命鸳鸯一样，难不成，是有人棒打鸳鸯啦？”

　　齐辛默默地说：“不只是矛盾，是仇恨，我和叶月……罢了，不提她。”

　　“因爱生恨嘛，看得出来，你们之前真的还挺好的。”原雅咬着筷子，试探地说。

　　“原雅，好酸啊！”

　　“什么酸？”原雅吃了一口菜，“不酸啊？”

　　看着齐辛突然笑起来的脸，原雅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好哇你！”

　　“原雅吃醋了，好酸啊！”

　　“谁会吃你的醋啊？”

　　“真酸！”

　　“讨厌啦你！”

　　两人恢复了平日里的热闹，虽然齐辛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看她如此坦白，原雅也还挺安心的，不想再去多计较什么了。因为原雅以为，叶月的事儿也许只是一段小插曲，应该可以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我以为”通常也叫“我错了”，不是吗？